魔導聯盟事務所裡,凱蒂.麥琪像往常那樣端來了盛滿紅茶的茶壺,巧克力色的大眼睛躲在橢圓形眼鏡後面一眨一眨,她慢悠悠地倒好紅茶,整了整辦事員的白色制服,好似一個餐館服務員那般笑瞇瞇地站在一旁。
伊凡抬起頭來看著她那張傻呆呆的笑臉,忽然覺得什麼都不想問了。看她的表情,彷彿今天只是一個平靜悠閒的茶會,拉克西絲的事情……跟她無關吧。
「那個,麥琪小姐,我,我想——」艾夏有些支支吾吾,似乎她也有點錯愕,沒想到凱蒂會如此泰然。
「叫我凱蒂就好,我記得你們兩個。」凱蒂稍稍歪著腦袋,蓬鬆的馬尾輕輕一甩,臉上揚起很有自信的燦爛笑容,「我還記得你們是秀琳姐的助手。」
「是啊……凱蒂記性不錯呢。」艾夏不由地跟著凱蒂傻笑。伊凡低下頭來目不轉睛地盯著紅茶,有種想一頭扎進紅茶杯子裡的衝動。
他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不是來打聽拉克西絲的消息麼?這是什麼奇妙的發展?開茶會聊天?
「我記性有時候好有時候不好,有些事情不太好記,我就會記在本子上了。」凱蒂摸了摸圍裙,果然摸出一個可以臥在手心裡的小本子來,「所以我的工作從來都沒有出過錯。」
真的嗎?伊凡覺得這很值得懷疑。
「嗯嗯,我知道的。凱蒂工作很認真嘛,啊哈哈哈。」艾夏傻笑著點了點頭,「那個,凱蒂,凱蒂知不知道拉克西絲.芙洛蒂卡大人最近怎麼樣了?我們,我們最近聽到了一些傳聞……」
「知道,我也聽到那些傳聞了。」凱蒂居然沒有迷迷糊糊地發愣,而是立馬點頭回應,「那些傳聞都很不靠譜的,不要相信。又不是正式的通告。」
她還在那兒傻笑。看來真沒有把所謂的「傳聞」當回事,這個辦事員比「傳聞」還不靠譜。
「可是,可是就算不是正式的通告……」艾夏垂下眉梢,眼角露出一抹擔憂。「這樣……總覺得不太好的樣子……」
「沒關係的。拉克西絲大人很有名。有名的人都會有一些不好的傳聞,他們只是嫉妒拉克西絲大人而已。」凱蒂抬起雙手,彷彿癡心少女那般托起兩腮。「拉克西絲大人很漂亮啊,又是很難得的魔法天才,當然會有人嫉妒她。他們那些人,就是想方設法讓別人相信拉克西絲大人是個罪犯,你們要是相信了那就上當了。」
「伊德格拉修城已經派人去北方調查了,這事你聽說過麼?」伊凡有點忍不下去了。凱蒂自我安慰的本領明顯比他還高,一句「不要相信」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聽說過啊,傳聞說的那麼嚴重,當然要調查一下了,得讓那些人無話可說。」凱蒂笑嘻嘻地擺了擺手,「調查也只是做做樣子,很快就回來了。你們怎麼不喝茶?茶會冷掉的,需要我加點牛奶嗎?」
「……」這都能被她解釋得通,伊凡無語了。
「這樣啊,凱蒂沒有想過,拉克西絲大人可能會遭人陷害吧……」艾夏一臉鬱悶地端起紅茶,她不想喝紅茶,只是凱蒂的熱情叫她難以推脫。
「那是你們還不瞭解拉克西絲大人,她的水晶飾品都是很厲害的魔導秘器,拉克西絲大人是不可能被人陷害的。」凱蒂依然笑得無憂無慮,「等一下,我去給你們拿甜牛奶。」她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眼神裡充滿了好奇。
「對了,你們喜歡吃蛋奶布丁麼?加果醬的哦!」
凱蒂走進大廳旁邊的小門,去拿她的甜牛奶和果醬了。
伊凡跟艾夏兩人隔著一壺紅茶面面相覷。半餉,艾夏用食指抵住下巴,若有所思地望著一塵不染的天花板。
「我覺得……蛋奶布丁加上草莓醬一定會很好吃。」
「什麼?」伊凡愣住。艾夏這是被凱蒂傳染了麼?
「凱蒂只是想讓我們輕鬆一下吧,拉克西絲大人現在的情況,她實際上是知道的。」艾夏紫色的瞳孔裡閃爍著有些無奈又有些溫柔的光澤,「她——她很關心拉克西絲大人的,你看,所有的『傳聞』她都聽說過,她也知道布萊爾大人去北方調查的事情哦。但是,她相信拉克西絲大人會平安無事,沒有什麼理由,就是這麼相信著。」
「呃。」
伊凡低頭瞥著茶杯的一邊,他真的沒有想到這一點,凱蒂這是用她自己的方式在支持拉克西絲吧。無條件地相信拉克西絲,就是凱蒂現在能做到的事情。可是,她畢竟不知道幽靈群島一帶發生過什麼,不知道布萊爾跟伊凡說過什麼樣的話,不知道想要陷害拉克西絲的人到底是誰。說不定,拉克西絲的敵人比拉克西絲還要強大,假使這份相信被辜負了,一心相信拉克西絲的凱蒂該如何是好?
他皺起眉頭,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像最壞的結果,他應該想的是,自己能為拉克西絲做點什麼。他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替拉克西絲保密,但萬一有什麼意外——
砰!
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從大廳後方傳來,嘩啦一下,好像有很多碎玻璃紛紛摔落在了地上,伊凡正愕然地想著凱蒂到底在搗鼓什麼的時候,艾夏唰地站了起來,臉色瞬間一變。
「伊凡!」她的語氣尖銳得有點不自然。
很快,又是噹啷一聲,什麼金屬物體掉在了地上,然後又是玻璃碎裂的脆響。艾夏從腰帶上取下魔導秘器手槍,朝著伊凡嚴肅地點了一下頭,悄無聲息跑到凱蒂離開的那扇小門前。
兩人一左一右靠著門邊站立,伊凡握住門的把手,深吸一口氣,開門的同時,銀色亮光聚集成鋒利的單手劍握在他的手中,艾夏端起冰屬性銀色薔薇手槍,瞇起眼睛,直視前方。
可很快,她就垂下了槍口,懵了。
這個房間似乎是個小會客廳,有個滿牆的櫃子,櫃子裡擺放著一些飲料、茶壺和茶杯,凱蒂靠著牆坐在地上,裝著甜牛奶的玻璃茶壺碎了一地,餐盤滾到牆角。她的右手臂被另一個人用手按住,抵在牆壁上,她被迫抬起下巴,一把小巧的黑色匕首很隨意地貼在她脖子旁。
窗戶也被砸開了一個洞,飄蕩的窗簾下全都是亮晶晶的玻璃碎片。艾夏怔怔地盯著那個抓著凱蒂的人,看了好一會兒,驀地又將槍口舉起,眼裡閃過一抹嚴厲。
「你在幹什麼啊烏鴉,快把凱蒂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