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的入口似乎很不好找。
亨特像只警惕的耗子那般四下張望,鮑勃擺出獵犬一般的動作,匍匐著身子,仔細檢查著路邊,史萊克昂起頭觀察著空中的火球,斯通拎著斧子,一副隨時準備出擊的架勢。
山風仍在呼嘯,每一刻都有火焰被風吹熄,有火焰被風捲起,煙塵混雜在純白的碎雪中,讓「霧風」變得愈發陰暗。
伊凡似乎聽見有人在崖壁上方高聲呼喊,但是他顧不得那麼多了。艾夏每跑幾步就用槍托敲敲石壁,把耳朵貼石壁上,想通過傾聽尋找到入口的位置。大概往山谷的入口方向跑了五十多米,艾夏停住了腳步
「這裡!」她激動地蹦了起來。槍托敲在她身邊的巖壁上,發出空洞洞的迴響。獵人們立即衝了上去,彷彿是餓了好幾天的流浪漢見到了麵包。亨特摸到了巖壁上的裂縫,這似乎是一扇方形的門,如果沒猜錯,後面一定有一條隧道!
「閃開!」斯通咆哮著,一斧子劈在裂縫處。掛滿冰霜的巖壁顫動了一下,掉下幾塊薄冰,一些凝結的雪塊,斧子的利刃陷入巖壁之中。伊凡看見那巖壁露出一條垂直的縫隙。
真的是門!
「快點!該死的!」
史萊克暴跳起來,他快要急瘋了。他個子高,又一顆火球險些撩到了他的頭髮,「他們會發現我們的!」說著,他也取出隨身的短刀
這場面實在有些混亂。只見亨特、史萊克還有斯通一齊擠在縫隙處,憋著一口氣,漲紅了臉,他們的武器在石門的縫隙處敲敲打打。艾夏背對著他們,仰望著劃過山谷上方的火球,鮑勃端起長弓,也是一臉警覺,雖然弓箭對火球起不了多少作用,但萬一敵人出現,鮑勃可不想放過機會。
伊凡也拿出短劍,護在獵人們旁邊,風屬性的魔導結晶握在手心中。
身後,轟地一聲爆響。
撬不動門,斯通他們乾脆把門給砸壞,石板門被斧子硬是給砸開,黑洞洞的入口顯露出來。亨特率先擠了進去,然後是史萊克、斯通,鮑勃等艾夏和伊凡進去之後才後退著縮進洞口。
這時,嗖地一聲,一支弩箭朝著石門飛了過來,鮑勃猛然轉身,在伊凡身後奮力一推
霎那間,熱浪與石屑隨風飛濺,近在咫尺的爆炸聲震耳欲聾。
爆炸的煙霧散去後,石門幾乎完全坍塌,山風猶如嚎哭的亡魂一般瘋狂地湧入洞口,拋飛的石塊在地上彈跳,伊凡猛然倒抽一口涼氣,他聽見鮑勃發出了吃痛的哼聲。
「你沒事吧?」伊凡很快翻身坐起。
鮑勃打了個滾也翻了起來,他苦著臉,抬起一條胳膊抱住腦袋。
「媽的。」鮑勃低聲咒罵,「要不是這帽子,我腦袋非得被砸個窟窿不可!少爺,您怎麼樣?」
「我很好。」看鮑勃傷得不重,伊凡鬆了口氣。
「好了給我讓開!」亨特暴躁地甩開壓在他身上的史萊克還有斯通,剛才的爆炸讓他們三人全都撲倒在了一起。他站起來,迎著冰冷的風向外望去。
「我想那幫混賬知道我們在哪了。」他用詛咒一般兇惡的語氣說。
「走!」鮑勃坐在地上,用下定決心的口氣,厲聲大喝,「別磨蹭,快走!」
諾姆的隧道十分寬敞。
伊凡一直覺得諾姆應該是個子很小的生物,可是這條隧道,即使有一輛馬車經過都不會顯得很擁擠。亨特他們說,這種隧道叫「蛇洞」,如果這是蛇洞,那該是一條多麼大的蛇住在這裡啊!
不過,隧道卻像蛇那般蜿蜒著,沒有地板,只有金屬質地的支架撐起三米多高的洞頂。朝隧道裡跑了幾步,入口外的天光照不進黑暗的洞穴,只能聽見旁邊同伴們不規則的腳步和急促的呼吸聲。
他不禁有點心慌。這裡太黑了,伸手不見五指。
「哪邊?」艾夏的聲音突然在他身邊響起。他嚇了一跳。
「這有岔路!」亨特似乎撞到了一面牆壁上,「媽的,誰來點個燈?」
「點燈會被發現的吧!」艾夏焦急地阻止,她往前走了幾步,「我來帶路!我能看見前面的路。」
亨特頓時發出深深吸氣的聲音。停頓了幾秒鐘,他的呼吸聲又急促起來。
「我怎麼知道去哪邊?小姐,您看著辦!」
「隧道裡都有什麼?」伊凡馬上問了一步,另一邊,鮑勃喘著粗氣回答,「倉庫,酒窖,這一類的。往哪走都行!小姐,反正我們也不認識『蛇洞』裡的路!」
「可是……」艾夏遲疑起來。
伊凡很清楚艾夏在擔心什麼。艾夏就算在大街上都會搞不清楚方向,可是在這漆黑而又蜿蜒的隧道中,誰都會搞不清楚方向的啊。艾夏也許是第一次被人賦予「帶路」的任務了。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那我們走左邊試試!」
伊凡感覺到有人拽住了他的胳膊。艾夏走在最前方,她拉著亨特,亨特拉著史萊克,史萊克拉著斯通,斯通又拉住了他。
他扯了扯鮑勃的皮衣,一步一步慢慢朝前方走去,小心不要踩到同伴的腳。這樣慢慢前進應該是最安全的。不過,一想到艾夏在最前面,他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艾夏放慢了腳步。
昏黑的視野裡,呈現出一間開闊的大廳。
近旁的木架上整整齊齊地擺著許多火槍,宛如林立的荊棘。這應該是一間倉庫吧,專門放置火槍的倉庫。火藥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
「這到什麼地方了?」亨特發問,音調因為驚恐而抬高了。
「我也不知道……」艾夏低聲嚅囁,「周圍放了好多槍,前面還有路呢。」
她鬆開亨特,朝前面跑了幾步。
「啊,這邊還有向上的樓梯!」
「向上?」亨特頓時露出驚喜的表情,「好……好!我倒想看看這些小傢伙搞什麼名堂!」他抬起手,似乎想扶著隧道的牆壁,但是手裡抓到的卻只有空氣而已。
「你真的認識他們的守衛隊長?」
伊凡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儘管什麼都看不見,他還是努力眨動著眼睛,張望著四周。
「我認識戈德拉姆,少爺。」亨特的語氣非常肯定,不過此時他額角卻跳起了青筋,「我敢說,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就算,就算他們換了守衛,也不至於……」
「伊凡。」艾夏快步走了回來,「是不是霧風山谷裡出什麼事了?」
伊凡看向她的方向,片刻之後,他托起下巴,陷入了沉思。
「我們不能上去。」過了好一會兒,他說,「亨特,我們不能去見你說的那個隊長……艾夏,還有別的路嗎?」
艾夏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她忽然意識到這裡只有她能看清別人的動作。她稍微有點尷尬。
「這邊還有一條路。」艾夏說著,抬手拽住了伊凡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