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維婭一臉驚愕地看向自己的哥哥,突然,她摀住嘴,發出一聲驚叫。
「附,附身?」
「嗯,附身。也就是說,殘留在這片土地上地之精靈王的意志,附著在了我父親的身上,與他的記憶、思想融為一體,並逐漸將他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復仇者,是吧……」
克拉倫斯輕輕閉上眼睛,似乎還有些躊躇。
「黛芙妮小姐,我想,以一個人的力量,應該是不可能召喚出元素精靈之王的吧,然而父親還是要進行這種儀式,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會是什麼嗎?」
西維婭目不轉睛地盯著哥哥的側臉,嘴唇開始微微顫抖,女巫敏銳的直覺令她心臟痛苦地揪緊了。黛芙妮低下頭略略沉思一會。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年輕的先生。是的,當人類的內心有了缺口……很有可能就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不!不會的!」西維婭突然抱住腦袋,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雙眼變得呆滯起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似乎唯一沒有聽明白的人就是艾夏了,黛芙妮轉過頭來,認真地凝視著她。
「你們所說的那個人類形狀的『地之精靈王』,說不定就是尤利西斯·彌爾頓先生呢。」
嘩啦一聲,漆黑的湖面被徹底打破了。
帶著迸濺的冷水,黑石怪物從湖水裡騰起,它撕裂了四周狂舞的勁風,堅韌的石質骨節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它在半空中停駐了一剎那,接著,宛如下墜的隕石般砸向地面。
不到一人高的小樹叢發出淒慘的悲鳴,樹幹被折斷、碾碎的聲音聽起來叫人膽戰心驚,彷彿它碾碎的是人的骨頭。大地開始震顫,緊靠湖邊的地方,伊凡趴在枯死的草叢裡,充斥著濃重泥土氣味的水淋了他一身。
也許把地之精靈王引到陸地上是個錯誤,可是繼續待在水裡,伊凡害怕自己的體力與魔力會支撐不住!他又不是什麼水生動物,即使有著烏鴉的披風也不可能像魚一樣自在啊。他扭頭向後瞥了一眼,在地之精靈王鋼鐵般的巨拳輪過來之前,他猛地往前翻了個跟頭,然後,黑色披風如同風之羽翼那般撐開。
借助著披風的上升力,伊凡在空中凌空旋轉,右手劍刃,在空中輪舞成炫目的弦月。黑石的精靈王如同暴怒的雄獅一般吼叫著迎了上去。
不會吧!
蘊含了超過九百的魔力,已經完全變成銀色的光刃,居然只是把那硬邦邦的怪物擋了一下,連條刻痕都沒有劃出來,更別提對它造成什麼傷害了!伊凡心裡一涼,腳跟踩到下面的灌木,站立不穩的他猛地往後一傾。
「路亞——」精靈王的體內,再次湧出雄渾有力卻模糊不清的吼叫,這個世界上究竟有什麼生物能夠發出這種叫聲?飽含著滿腔的仇恨、怒火與悲傷,有一縷思緒彷彿被那叫聲禁錮住了,伊凡的腦海裡,不停迴盪起大地的慟哭。
視線前方出現精靈王冒著綠光的雙眼,伊凡突然反應過來,抬起手,直接以光之魔力刺向它的眼睛。刺中黑石的幻光之劍就像是刺中了堅硬無比的煉化金屬,在強大的衝擊力下,僅僅堅持了幾秒便消散開來。伊凡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了!他的意志所化作的劍,居然還會被蠻力打散!
但就是這幾秒時間,讓伊凡有機會躲開精靈王的襲擊。傾斜的草坪讓他差點又滑進了水裡,他靠著手中凝聚的劍刃撐起身子,然後用力向側面一躍,只聽撲通一聲,朝他撲過來的黑石怪物再次掉入了湖水中。
前方有幾間低矮的房子。
微弱的火光,是塔卡漠鎮民在門口點亮的煤油燈吧。伊凡不知道現在這種時候,湖的附近還有沒有人留在屋子裡。但是那雙幾乎沒有知覺的腳卻使勁拖著他往房子那邊跑去。很快,地之精靈王再次從水中爬了出來,它匍匐在地上,彷彿一隻埋伏獵物的野獸。
伊凡在離那些房屋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不行!就算他靠著披風能夠勉強躲過精靈王的追殺,那些房屋也會被摧毀!如果裡面還有人沉浸在夢鄉裡什麼都不知道的話,就全都完了!伊凡莫名其妙地回想起和他聊了好久的莎莉絲特,以及那個為他治療的巫師巴德……
他改變了主意,轉過身來,兩手將銀色大劍握緊。
「你有什麼辦法嗎,路亞?」他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輕聲問道。真是好笑,他又不是巫師,就算知道這個名字也毫無意義,不過,這麼一說,就好像自己不是一個人似的。
手中的劍,也似乎變得更加明亮。或許這只是他的錯覺,可是,就算是錯覺也好。清冷的夜空之下,有個同伴總是好的。
烏鴉到底哪裡去了?
看到那隻怪物追上來的時候,伊凡的心就立即提了起來。烏鴉沒有能夠攔住它,那烏鴉呢?他不會死了吧!艾夏他們應該是逃走了,可是烏鴉,烏鴉到底在哪裡?
一定要活著,不然,不然就會像當年一樣!
他再也不要讓任何人為他去死了!再也不要讓任何人像溫蒂那樣為他去死了!如果烏鴉死了他一定會愧疚得受不了!所以烏鴉千萬不要有事!
彷彿內臟被攪翻了的苦楚感,因為想起了當年的溫蒂而湧了出來。他握緊炫亮得幾近刺目的大劍,直接朝著猛衝過來的怪物砍了過去——
鏘!
奇怪的金屬碰撞聲讓伊凡猛然一驚,銀色光芒裡,閃出一連串金屬碰撞的火花,緊接著,他的眼睛猛然捕捉到了一樣東西。
和黑石怪物的表面一樣漆黑,但在光的映照下,卻格外明亮。
是烏鴉的匕首!
烏鴉的匕首正好卡在黑石怪物手腕的接縫處,在大劍的敲擊下,那把匕首就像槓桿一樣,將怪物堅不可摧的軀殼撬開了一條縫!
驚訝之餘伊凡卻感到更加恐慌,烏鴉的匕首在這裡,那他——
沒有時間多想了,他舉起劍,一劍刺入那條裂縫中,頓時,一抹鮮艷的紅灑落在銀亮的光輝之中。
血?
彷彿是被嚇呆了似的,伊凡的手僵住了,就在這時,地之精靈王發出恐怖的咆哮,另一隻拳頭包裹著跳動的綠色電光,狠狠砸向伊凡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