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傳送裝置頂端,也有一面銀藍色的鏡子,就好像一隻眼睛,漠然旁觀著開闊場地上的戰鬥。
伊凡從廊道飛快地跑了出來,手中耀眼的劍瞬間迎上一隻魔偶的爪刃,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伴隨成串迸濺的火花。他順手向下一劃,劍刃滑入爪刃與前肢接縫的地方,更加燦爛的火光閃耀起來,砰地一聲,幾根連接的銀線同時斷裂,彷彿被生生割斷的弦,發出顫抖的高音。
緊接著,伊凡身形猛然一轉,銀亮的劍刃帶起炫目的弧光,魔偶的另一隻爪刃很快也無力地耷拉了下來。伊凡向後退了半步,從地上彈起,踩住魔偶垂下的腦袋。弧光在半空中掠過一道優美的曲線,刺破了這東西的眼泡。
他一腳踏上魔偶光滑的後背,借力躍向前方,他沒有回頭,另一隻魔偶已經衝了過來。
伊凡現在確定他有必要靠近那個空間傳送裝置了,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魔偶阻止他?就算把這些笨拙的機械當成魔物,數量也太多了些。空間傳送裝置在這個迷宮中應該很重要。他剛一落地,便立即側身一滑,腳底的積雪倒是幫助了他,只聽匡地一聲巨響,魔偶撞到了前面那只魔偶的屁股。
伊凡扶著地站起來,來不及一一處理這些魔偶,他要趕在魔偶將他包圍之前衝到空間傳送裝置跟前。魔偶看起來比魔物還要笨,根本不懂什麼是戰術,只知道簡單地朝著目標攻擊。殘存著積雪的場地,總是讓它們那些光滑的爪子打滑。
又是一隻魔偶,它已經站了起來,鋒利如刀的前爪高高舉起,寒光乍現,然後,它以相當敏捷的速度將兩柄刀狠狠劈下。伊凡早已注意到它的動作,及時向後一撤,隨後揮起明亮的劍直取這東西的脖頸,那裡也有銀色的線。在劍刃割斷這些線以後,魔偶的腦袋就瞬間失去了力氣,眼睛裡的紅光也立即黯淡下來。
伊凡飛快地繞過這只魔偶,他感覺身後不斷響起突突突的聲音,恐怕有五隻左右的魔偶不依不饒地跟在他的身後。再這樣下去他恐怕真的會被包圍。但是,如果他的猜測沒有錯的話……
再次截斷一隻魔偶的右前爪,伊凡向前一撲,趴倒在空間傳送裝置周邊淡淡的金色光芒之中。追趕他的魔偶距離他兩米之外圍成了一個圈,可是沒有一隻發動襲擊。
猜對了。
伊凡的神情稍稍有些緩和,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空間屬性的魔導結晶是很珍貴的,就算是魔導聯盟,也不捨得在執行者考核中浪費大量空間屬性的魔導結晶吧,所以,為了保護這個裝置不被破壞,魔偶一定不會襲擊這裡。此時此刻,圍成一圈的魔偶們就像是匍匐的獵豹似的,一動不動,保持著隨時可以進攻的危險姿勢,然而此時的伊凡卻反而沉下心,蹲下身子,認真研究起眼前這複雜的空間傳送裝置來。
管理中心二樓那個光線昏暗的房間裡,蓋爾先生滿意地砸了砸嘴,他剛剛放下手裡的茶杯,彷彿在回味麥茶的味道似的。
「十四歲啊……」他側過頭,欣賞著鏡子裡映出的那頭亞麻色柔軟的短髮,表情就像是在欣賞一幅油畫,還是畫著美女的油畫。
「這都是芙洛蒂卡教給他的……」巴爾蘭坐得好似一個認真聽講的學生,可那張臉卻帶著極度不滿的痛苦神情。在有關拉克西絲·芙洛蒂卡的問題上,他一直以為蓋爾先生應該會和他保持一致,可是自從見了那個小孩,蓋爾先生的態度就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了。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實嗎?一個十四歲的小孩能夠獨自衝過十幾隻魔偶守護的空曠場地,他一定有一位非同尋常的老師吧!
「巴爾蘭,我記得,我在審判聖殿待過的日子,比你要多吧。」蓋爾回過頭來,一臉玩味的笑。
「那是當然,您是尊敬的前輩,蓋爾先生。」巴爾蘭腰背挺得筆直。
「那——要是我說,芙洛蒂卡沒那麼多時間去給一個耶林地區的小孩當老師,你怎麼想?」蓋爾一邊笑吟吟地說著,一邊用一隻被藥水染成黃綠色的枯瘦手指一下一下敲打著桌子,「你有認真看過這孩子的資料嗎?」
「我……看過。」巴爾蘭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惡氣,只是他還不敢直接頂撞蓋爾先生,「伊凡·亞菲爾,s1905年10月4ri生於耶林地區彌賽亞島約書亞小城,父親是前執行者約翰·亞菲爾,母親名叫溫蒂,曾是魔物獵人。s1919年10月12ri加入魔導聯盟,是執行者秀琳·瓊的助手……而且,s1919年12月27ri,卡洛·普朗特提交的任務報告中提到了他……」
「秀琳·瓊是不會在任務報告裡敘述她的助手都做了什麼的,不過——卡洛·普朗特就在門外,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嗎?」蓋爾無聲地咧嘴一笑,用力拍了幾下手。
門開了,走廊上的燈光裡站在一襲黑衣的卡洛,他一動不動地杵在門口,仿若等待時機的刺客。蓋爾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你在這裡站了很久吧,卡洛?」蓋爾親切地跟卡洛打著招呼,語氣相當和藹。
「三分鐘。」卡洛以平日裡毫無起伏的聲調回答,「我認為,我有必要瞭解參加考核者的情況,沒有打擾兩位大人,是因為聽見兩位大人正在談論重要的事情。」
「你——你竟然偷聽!」巴爾蘭唰地站了起來。
「按照規定,我有權力瞭解考核的進展狀況,所以我即使聽到兩位大人的談論也不違反規定。」卡洛說的無比平靜,巴爾蘭的臉立馬漲成了豬肝色,臉上的肌肉都抽搐了起來。
「卡洛說的是啊,咱們又沒說什麼不能讓卡洛知道的事情,你說呢?」蓋爾慢悠悠地站起來,又取下了一個茶杯,給卡洛倒上麥茶。
不過卡洛並沒有伸手去接。
「說說看吧。」蓋爾使了個眼色,他的眼角已經有了皺紋,擠成一團顯得特別難看,「巴爾蘭,卡洛是赫爾諾斯大人的人,我想你也知道。卡洛,你在報告中特意提到了伊凡·亞菲爾對於任務完成的貢獻,是想提醒我們什麼嗎?」
巴爾蘭的眼睛猛地睜大了,他緊張地注視著卡洛。
但是,卡洛卻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亞菲爾的老師是秀琳·瓊,不是拉克西絲·芙洛蒂卡大人。」卡洛頓了一下,接著,繼續以那種缺乏抑揚頓挫地語調說。
「這是我所瞭解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