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的伊凡,正鬱悶地走在夜色籠罩的木蘭街上。
四周都是晚歸的陌生行人,就是沒有那個小女孩的身影。
在艾夏尖叫著衝到他面前,語無倫次地喊著「不好了!」「娜兒不見了!」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伊凡你真是太沒有良心了!」這就是當時艾夏甩給他的話。
可惡啊!又不是他故意要把娜兒趕走的,他跟艾夏談到要把娜兒拜託給教會的時候,怎麼可能想到娜兒這麼不聽話,竟然躲在門後偷聽?本來還想早一點休息,被她這麼一折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那個娜兒,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啊?
留在床上的紙團上面一個字都沒寫,不知道她是不是不會寫字,總之她就畫了一個小人手裡拿著包裹,分辨了好一會兒才辨認出包裹裡還裝著很多小圓圈,仔細想想,好像是指裝錢的袋子吧。當時艾夏就是抱著這麼一袋子米柯爾硬幣,把她換了過來。
所以呢?
所以她什麼意思?她怎麼就這麼走了?
「不,不行……我得去把娜兒找回來!娜兒會凍壞的!我給她的帽子和圍巾都沒有帶!嗚……伊凡,這事是你不對!都是你出的壞主意!你也必須要跟我一起去找!」
想起剛才的艾夏,簡直快要急瘋的樣子,死死地揪著他的大衣領子,似乎想要將他一口吞掉。真難得那種時候伊凡還能保持冷靜的思考,並且及時阻止了馬上就要跑出門的艾夏。
「你留在這裡。」他勇敢地拽住了急昏了頭的艾夏。
「為什麼啊!兩個人分頭找的話不是會比較快麼?」艾夏仰著臉怒氣沖沖地對著他大喊。
「那我待會去哪找你?你知道怎麼回來嗎?還有,要是她自己回來的話,屋裡沒人她怎麼進來?」伊凡趕緊把話說完。艾夏猛吸了一口氣,很不甘心地低下了頭。
於是,伊凡就這樣被趕了出來,不得不在這冷氣襲人的秋夜,尋找那個莫名其妙的小搗蛋鬼。
「呃,請,請問一下,您有見過這麼高的小女孩麼?」
雖然感覺非常難為情,伊凡還是不得已向附近商店的人打聽了一下,幸運的是,那樣小的一個孩子天黑以後獨自出門並不是一件常見的事,還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伊凡一路打聽著,漸漸走到了比較偏僻的街區。
此時的娜兒,仍然蜷在小酒館前的灌木叢之後。大哥哥和那個似乎是情報商人的人談話的內容,她完全沒有聽懂,但是他們居然談到了魔導聯盟!作為生活在安格魯地區的孩子,娜兒對「魔導聯盟」這個詞有一種本能的敬畏。
「——『秘密實驗』的目的,是研究生物類的魔導秘器,這一點應該是沒有問題,或者說,這是『實驗』最初的目的。」情報商人好像並沒有因為談到魔導聯盟而有任何不自在,話音依然如此鎮定,「負責人是『魔晶狂人』費茲傑拉德·貝斯特勒教授,高階魔導士。」
「嗯,地點呢?」對面大哥哥的聲音也是平靜得讓人感到心悸。
「關於地點,很抱歉,就算是我們也難以得到確切的消息。」情報商人似乎有些遺憾,「即使是最近這一年間,地點貌似也已經更換了無數次,我想伊德格拉修城的某些人一定不希望有人發現那個地方。」
「嘁,不知道地點有什麼用啊。」
對於大哥哥的抱怨,作為回應,情報商人輕笑了一聲。「雖然不知道地點,但最近收到了『實驗』出現異常的消息。魔導聯盟也已經秘密派出了執行者前去協助。這一點,烏鴉先生難道不感興趣嗎?」
「但還是不知道地點啊……」大哥哥好像並不是很感興趣,「喏,你能知道執行者的行蹤?」
「我當然不能,畢竟這裡是魔導聯盟直屬地區。」穩重的那個人歎了口氣,「我能提供的情報只有執行者的姓名。」
「魔導聯盟的執行者,我又不認識幾個……啊算了,你告訴我吧。」大哥哥的聲音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卡洛·普朗特。」
在那人說出這個陌生名字的幾秒鐘之後,窗戶裡突然響起啪地一聲脆響。娜兒嚇了一跳,趕忙摀住自己的嘴巴。聽上去就好像有人重重地將酒杯頓在了桌子上。
「哈?」大哥哥的聲音聽上去簡直就是……驚喜?
「怎麼了,烏鴉先生?難道是有用的情報?」穩重的情報商人,話語裡也帶了一絲調侃的笑音,接著,大哥哥爽朗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開心,沒想到竟然碰上了一個老朋友,哈哈哈哈……」大哥哥的笑聲聽起來就像一個毫無心機的孩子,他笑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啊,抱歉抱歉,我高興過頭了。喏,就他一個嗎?」
氣氛變得活躍多了,以至於一直以來都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話的那位情報商人都用上了故作神秘的誇張腔調。「接下來的情報,就是還沒有得到確認的,所謂『小道消息』了。」
「呵呵,你說說看。」
「昨天上午,卡洛·普朗特回到了亞德裡安城,去了他以前任務的搭檔,秀琳·瓊的住處。」
「噢!是那個女人啊,呵呵,很好,真的很好。然後呢?還有什麼消息?」
「剩下的小道消息或許和烏鴉先生您想要得到的情報無關了。」情報商人停頓了片刻,接著說道,「秀琳·瓊剛從耶林地區回來,帶回了兩名助手,不過這兩位實在是太年輕了,我這邊也沒有關於他們的詳細資料,知道的只有這兩人的名字。」
又停頓了一會兒,情報商人用清晰的聲音說。
「艾夏·特蘭德和伊凡·亞菲爾。」
無論再怎麼緊緊摀住嘴巴,在聽到這兩個名字的時候,娜兒還是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乾澀的驚叫瞬間卡在了喉嚨裡,只發出微弱的呼聲。但就是這低微的聲音,卻足以驚動屋裡密談的人。
彷彿有一隻發現獵物的蒼鷹輕盈地俯衝而下,感覺頭頂掠過一陣勁風的娜兒,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眼睛時,那雙泛著狡黠光澤的碧綠色瞳孔正好奇地打量著她。
「哦?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