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當這趟列車到達亞德裡安城車站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飯時間了。
在列車上吃過了充當午餐的小麥麵包,雖說不餓,但也很難讓人滿足。尤其是艾夏,看她那副表情,似乎又在為她的錢包哀悼了。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作為執行者的助手,他們的工作報酬都是從秀琳那裡拿到,零花錢更是如此,除非以一般魔導士的身份去接任務賺錢,那樣的話說不定會耽誤不少時間,要是無法完成秀琳姐交給的工作就糟糕了。
不過現在他們並沒有什麼工作要做。離開亞德裡安城車站之後,向著西北方向步行二十多分鐘,眼前的街道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清爽可愛。放眼望去,這條「雪薔薇街」是由間隔較遠的一座座兩層小樓組成的,並非商業街而是很適合居住的地方。
坐落在一整排櫻樹後面那座純白色的小樓,從外面看上去也是美好得很。秀琳取出背包裡的鑰匙,打開了院子的門鎖。汩汩的泉水聲自小樓的後方響起,彷彿這裡是休養的聖地一般別有一番意境。
然而——
「嗚……」剛一走進小樓的大門,興沖沖的艾夏就彷彿被踩到尾巴的貓那般跳了起來,捂著鼻子就往後退,險些撞倒了跟在她後面的伊凡。一股好像什麼東西腐爛了的味道從敞開的門內氣勢洶洶地湧了出來,伊凡也被嚇了一跳,急忙往回跑。
「好像亂得有些過分了吧。」此時還能堅強地站在門口的就只有租下這座小樓的秀琳了。只見她斜倚著門框,一手捂著鼻子一手在眼前扇了又扇,但還是忍不住被這氣味刺激地打了個噴嚏。她苦笑著,一邊護著口鼻一邊勇敢地走進屋內。
「哎呀呀,我臨走之前有喝那麼多酒嗎?怎麼到處都是酒瓶子……唔,這件睡衣是什麼時候穿過的?好臭……熏鹹肉當時沒有吃完嗎?啊!這裡還有老鼠!」
伊凡和艾夏早已退到院子的門外了。伊凡一臉愕然地看著艾夏。
「我還以為秀琳姐是很可靠的執行者。」
「我也曾經這麼以為……」艾夏的眼神,就好像聽說世界末日即將來臨似的,「不過,秀琳姐可是很會享受的,也許她只有工作的時候才會認真起來吧。」說著,艾夏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可是這根本就不是會不會享受的問題吧!問題是,這個地方還能住麼?
「喂,你們兩個,幫我把郵箱裡的信件都收拾進來!」屋裡響起了秀琳熱情的呼喊,還夾雜著酒瓶在地上咕嚕咕嚕滾動的聲音,緊接著啪地一聲,像是有什麼玻璃做的東西被摔在了牆上。
但是,一聽見「進來」這個詞,伊凡和艾夏同時縮起了脖子。
「郵——郵箱在哪裡?」艾夏的聲音很不自然地抬高了,秀琳晃晃悠悠地出現在了門口,手裡拎著用黑色皮繩穿起的一串鑰匙,朝著兩個孩子的方向一丟,揮手向左邊一指,「那邊,估計有很多報紙吧,正好有用。」
說完,她又進屋去了。
艾夏訕訕地蹲下身子撿起鑰匙,眼角瞥向院子的外面一個釘在牆上的深綠色郵箱。「估計有很多報紙吧」這個說法真的很正確,即使不用打開,也早已有一些塞不進去的報紙從郵箱門的縫隙裡探出來,經過風吹雨打估計什麼都看不清了。
「那個,哪個是郵箱的鑰匙呢?」她或許是想問秀琳吧,但秀琳那邊再次響起了乒乒乓乓的聲響。伊凡無奈地歎了口氣,從艾夏的手上把鑰匙拿了過來。
「應該是小的那一個吧。」
郵箱裡最早的報紙是一個多月前的,不知道秀琳怎麼想的,自己要出遠門還不把報紙停了,但一想到她那間滿是酒瓶、熏鹹肉和老鼠的住宅,報紙什麼的根本就是小事一樁吧。伊凡把這一堆報紙隨便整理了一下準備拿過去,就在這時,一封信從報紙堆裡滑了出來。
居然是很整潔很乾淨的一封信。艾夏忽然一驚,她注意到信封上清楚地印著一個熟悉的圖案——雙輪五芒星。
「秀琳姐!你的信!」
不顧屋子裡那令人窒息的可怕空氣,艾夏快步跑進了秀琳的客廳。酒瓶差不多都被秀琳給踢到牆邊去了,桌子倒在一邊,雜七雜八的腐爛物掉了一地。手裡拎著一條被老鼠咬得破爛不堪已經分辨不出顏色的睡裙,秀琳有些意外地看著她。不過她似乎並不是為了這封信的到來而感到意外。
「聯盟的?」秀琳說,一把抽走了信。
「那個,秀琳姐……到,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嗚……」緊緊捂著鼻子的艾夏說話都感到艱難,秀琳飛快地把信打開,只看了幾秒鐘,就把信放在了身後沒有放倒的椅子上。
「小事而已。待不下去的話就出去吧,跟那小子一起,熟悉一下街道,免得你以後買個麵包都迷路。」她抬手指向站在門口的伊凡,看伊凡的樣子,估計也受不了這裡的氣味了,恨不得馬上就逃跑似的。
不過,艾夏並沒有立即飛一般地跑出去,她朝著門外走了幾步,似乎有些不情願地回過頭來。她對那封信還是有些在意的,但總不能看別人的信吧。
遠離這座建築物以後,空氣果然清新多了。
兩人就像散步那樣沿著雪薔薇街走了一會兒,拐向了旁邊一條更加熱鬧的街道。
木蘭街上有著常見的雜貨店、餐館、咖啡廳和酒館,也給生活在雪薔薇街上的人們帶來了很多方便。艾夏似乎還是思考著那封信的內容,一直擺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過伊凡多少能理解她的心情。
「喂,我說,不可能和那個人有關的。」伊凡微微側過頭來,小聲對她說。
「為什麼?」
「你是在耶林地區遇見秀琳姐的吧,在那之前秀琳姐不可能幫你打聽什麼,秀琳姐已經一個多月沒回來了,是吧?」
「可是,那封信好像是最近才寄來的呢……」艾夏仍然不肯放棄,頑固地爭辯著,「說不定秀琳姐告訴這邊的事務所了,然後這邊的事務所打聽到了什麼,所以才寄信來。」
「那樣的話應該用同樣的辦法跟光明城事務所取得聯繫才對吧?」伊凡很快指出問題。
「也,也許他們有什麼不方便使用魔導通訊器的理由呢!」艾夏還是不依不饒,「是不是有什麼特殊情況呢……伊凡,你知道這邊的事務所在哪裡麼?」
「……我怎麼可能知道。」伊凡跟她一樣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區。然而,他剛說完,艾夏的眼睛就一下子亮了起來。
「你看那邊的指路牌!」艾夏激動著,伸長的手臂直指離他們不遠一處漆得雪白的指路牌,正是因為漆得雪白,上面畫著的暗金色雙輪五芒星標誌才格外顯眼。
「就在這條街上耶!伊凡我們快走,到事務所問問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