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夏開心得簡直要揮著手臂歡呼了,僅僅是因為……路上有人說話?伊凡納悶了好一會兒,老老實實回答。
「十四歲。」
「咦?我也是十四歲啊。」艾夏歪著腦袋打量著他,「可我怎麼覺得你比我小呢?我的生日在四月份,你呢?」
「……十月份。」
「哇,你果然比我小!」不知道艾夏是在興奮什麼,似乎在她眼裡,伊凡早就不是一個陌生人了,「我要是有一個你這樣的弟弟就好了,哎哎,那一定很好玩。」
這不可能,除非不是親的。伊凡沒有把他想的話說出來,其實他還想說艾夏這種性格一點都不成熟,當姐姐?當妹妹還差不多。
「跟我說說彌賽亞島好麼?商人好無聊,滿腦子都是米柯爾……哎哎,我聽他們說,樹林的深處有小木靈之類的低等魔物,那個樹林叫什麼來著?」艾夏津津有味地搖晃著輕飄飄的長髮。
「喂……別告訴我你要去捕獵魔物啊。」伊凡一驚,瞥了她一眼,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她領口的魔導聯盟徽章和腰間的槍上。
「當然,當然不會去捕獵魔物,因為我要是走到樹林裡,一定找不到出來的路。」艾夏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彌賽亞島呀……我心目中的彌賽亞島就像是藝術品一般,對,就像大海上美麗的白色貝殼,在女神的祝福中安詳地做著美夢。哎,伊凡?」
艾夏及時停了下來,因為注意到伊凡又躲開了她的視線。
「這裡沒你想得那麼好。」伊凡咕噥著。他倒不知道,在外地人心目中,彌賽亞島是個如此美好的地方。艾夏知道四年前的戰爭麼?
「唔……」艾夏抬起頭來。陽光在她的髮絲間染上了濃濃的蜜se,讓她看上去就像沐浴著聖光的小天使。
「伊凡,我說。」她側過臉,依然帶著甜甜的微笑,「要是能夠走遍這個世界上每一個角落,一定會看到很棒的風景。」
伊凡有多長時間沒有像現在這樣和同齡人聊天了?本來應該有一些緊張,但稍微過一會兒,或許是被艾夏週身暖洋洋的氣氛影響,他倒覺得輕鬆起來。約書亞小城通往東門的大街,熙熙攘攘的車馬人群在這座平靜的小城裡宣洩著他們的活力,一切,都仿若夢境一般恍惚。
似乎自己原本已經變成另一個世界的人了,忽然之間,又回到了這個世界,聽見了這個世界的喧囂。
從東門出發,豎著指路牌的岔路口向東南方向拐,等到鋪著石板的道路漸漸變得不平整時,就走進了小木林。很少有人從這裡經過,放眼望去,秋風讓眼前無限延伸的樹林變得多姿多彩。光影斑駁的樹梢之間,依稀聽見稀稀落落的鳥鳴,撒了一地的落葉,蓋滿了蜿蜒的灰色碎石子小道。
還好,伊凡記憶裡的道路並沒有被那些隨風搖擺的枯黃野草掩蓋。這條小道很有可能是商人們自己鋪就的,和那石板大道根本沒法比,不過慢慢欣賞就會發現它真是一個徒步旅行的好去處。
伊凡也沒有在意一路的秋景。艾夏像只閒不住的小野雀似的,時不時聊起一些實際上沒什麼意義的話題。不知不覺中,路上已經看不到一個人了,成片的闊葉喬木發出沙沙的奏鳴曲,竟讓人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
不知道走了多久,閒聊著的兩人,聊起了香辛料店裡發生的事情。
「——原來伊凡你不是去買做麵包餡的材料的?」艾夏像是發現了驚天秘密一般,瞪大了眼睛。
「用薄荷葉做麵包餡?」伊凡也為艾夏的想法吃了一驚,「不會吧……我覺得,麵包餡用桃子之類的水果比較合適吧。」
「水果的話,我喜歡草莓和櫻桃。」艾夏豎起手指,一臉鄭重地宣告,「像櫻桃這樣小小的果子,慢慢含在嘴裡,在咬開之前幸福的味道就已經滿溢出來了,但是草莓的香味更加甜美呢,特別是熟透的草莓——」
「這個季節沒有新鮮草莓了。」伊凡忍不住小小地打擊了她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
樹林裡好像突然竄過一隻巨大野獸似的,響起嘩啦一聲。
剛剛還在閉目想像草莓味道的艾夏猛地上前一步,動作快得連伊凡都沒有來得及反應,轉眼間,已經被艾夏護在了身後。
「誰?」
樹林裡有人?
艾夏話音落下的瞬間,樹林裡又傳出了可怕的撞擊聲,像是沉重的物體撞在了粗大的樹幹上,同時,竟伴隨著人的慘叫。艾夏臉色一變,回頭看了伊凡一眼,伊凡已經呆住了。
艾夏一把抓住了伊凡的手腕,右手飛快地抽出右邊槍袋裡一把金色的手槍。紅色半球形的寶石鑲嵌在槍柄上金色的金屬圓圈中,格外醒目。此時的艾夏身上,那種略顯撒嬌的小女孩氣息瞬間一掃而空,她雙目炯炯地注視著撞擊聲響起的方向,以沉穩得不可思議地口氣說道。
「我們過去看看。」
「啊?」
「跟緊我!」
然而他們兩人還沒有衝入樹林,樹林裡忽地飛起了好幾隻碩大的蝙蝠。這種應該只在黑暗處出現的生物以獵豹一般的迅猛速度猛然撲飛了出來,很快又沉落了下去,好像在展開圍攻!與此同時,人們的呼救聲也越來越近。
「怎麼會有魔物?」
艾夏皺起眉頭,舉起的槍口亮起魔法陣一般的紅色光圈。
魔導秘器!
毫無疑問這不是普通的手槍,而是魔導秘器。伊凡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魔導秘器了,但看到艾夏手中的魔導秘器,他還是感覺心頭一沉。
艾夏果然是魔導士,真正的魔導士。
艾夏和伊凡的出現很快引起了那些變異蝙蝠的注意,在第一隻蝙蝠衝上來的瞬間,紅色光圈裡灼熱的魔力會聚成通紅的光線,如閃電一般一閃而過,蝙蝠的身體,頓時從內部開始燃燒起來。這只蝙蝠的身軀足有人頭那麼大,渾身黑色的毛上還沾著血跡。
「魔導士!」被圍攻的人這時候也發出了終於見到希望一般的吶喊,不顧一切地跑向艾夏。更多的變異蝙蝠緊跟著他們追了上來。艾夏鬆開伊凡的手腕,左手拿起另一把手槍——銀色的槍身,鑲嵌著深藍色魔導結晶。
右手在幾秒鐘之內連續放出好幾道紅光,秋天乾燥的樹林顫抖了一下,被那些墜落下來的蝙蝠屍體燒成了一片火牆,但艾夏隨即舉起了左手上的手槍,冰冷的寒氣立刻擴散開來,阻止了火勢的蔓延。
而被魔物蝙蝠襲擊的人,也露出了他們的身影。
是三個礦工打扮的男人,一個個全都狼狽不堪。扯破的土黃色礦工服上血跡斑斑。最慘的一位大叔正抓著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臂,頭髮上纏了一堆野草和小樹枝,像是從灌木叢中爬出來的。
「快,救救我們!」三個礦工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到了艾夏的前方,骯髒的臉早已因為驚恐而扭曲了。艾夏掃了他們一眼,冷不防地,槍口突然一轉,致命的魔導秘器手槍對準了他們的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