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葉茵扛回車裡,顧隱蓮立即命令司機開車。雙眉緊蹙,內心煩亂不堪。他知道舅舅和葉茵遲早有一天會重逢,但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到了澳門。
以他對他的瞭解,他必定不是因為知道小茵在澳門,特意來找她,而是個巧合。但兩人同處一地,相遇的可能性很大,他必須阻止他們見面。在葉茵的心尚未動搖之前,他必須盡可能多爭取時間。
葉茵被顧隱蓮的行為弄得莫名其妙,一肚子火。一上車就責難道:「你在搞什麼鬼?大庭廣眾之下把我扛起來……」
顧隱蓮暫時將煩惱擱到一旁,以最冷靜的態度解釋:「剛剛突然有些不舒服,不想坐飛機,還是找澳門附近的城市度假。廣州怎麼樣?可以坐城軌!」
葉茵雙手環胸,將臉別過一邊。「你說去哪就去哪,把我當什麼了?」
「想去哪?你說!」
「我想回家!」
「除了回家……」
葉茵憤憤然,「和你在一起,去哪都一樣,反正都是地獄!」
「剛剛就算是我不對,別賭氣了,好嗎?」
葉茵還是第一次聽到顧隱蓮用這麼溫柔且帶著一絲討好,一絲服軟的語氣說話,頓時懷疑天要下紅雨了。溫柔?討好?顧隱蓮這種拽得要死,冷得要命的男人壓根和這兩個美好的詞搭不上邊好嗎?
一個心比天高的男人軟下脾氣來哄人,殺傷力絕對驚人,葉茵整個耳朵根都軟了。但面子上還拉不下來,揚揚下巴,很臭屁地斜瞟他。「你以為你道歉,我就會原諒你?我才沒那麼好哄……」
顧隱蓮「哦」了聲,望向窗外,淡然道:「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你不接受也罷!」
葉茵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什麼嘛,拽得跟二五八萬似地。本來還想原諒他來著,居然這種態度,他就是個十足十的討厭鬼。
……
依照顧隱蓮的說法,廣州是享譽全國的美食之都,葉茵這種超級吃貨的天堂,因此選擇去廣州,他絕對是替她考慮。葉茵看在美食的份上,暫時不和他計較。兩人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城軌到廣州,先在酒店checkin,然後各自回房睡了一覺。
傍晚時分,葉茵被顧隱蓮領著出門吃飯。廣州吃貨之都的美譽,她一直有所耳聞,確實名不虛傳,各地美食應有盡有。整整一晚上,光光忙著躥飯館,什麼粵菜、湘菜、川菜,甜的、鹹的、重口味的、清淡的,統統試了一遍。
最後葉茵實在吃不動了,一手捂著肚子,一手叉著腰,氣喘吁吁地走出飯店。胃裡被美食堵得滿滿的,一直滿到喉嚨處,叫她反胃。可算知道了什麼叫甜蜜的負擔,她整個肚子裡全都是「甜蜜負擔」。
她肚子脹,走得慢,顧隱蓮就慢慢陪著她散步消化。聽著她一直打飽嗝,他忍俊不禁,揶揄她。「你這算在拿生命在吃嗎?」
「當然!沒看我都快撐死了嗎?嗝!都怪你,非帶著我到處吃。要不是你,我現在也不用這麼辛苦!」
顧隱蓮好笑地問:「這叫吃完不認賬?剛剛吃的時候,你明明很盡興,眼睛都在發亮……」
葉茵咂巴了兩下嘴巴。「唔……吃的時候是很幸福沒錯……可是現在……除了撐還是撐,我覺得隨時可能吐出來……好辛苦!你帶我去了五六間飯店,存心想撐死我,沒人性啊……」
「我帶你去的,都是廣州最有名的餐廳。只是讓你嘗嘗不同的風味,可沒叫你每個地方都跟玩命似地狂吃!」按照每個地方一碗飯來算,她至少吃了六碗。真不知道她的小肚皮怎麼裝得下那麼多食物,實在叫人歎為觀止。
「我不是不想浪費食物嗎?」
顧隱蓮「嗯」了聲,掏出煙盒,抽出一根,放進嘴裡叼著。正要打火,葉茵上來搶煙,他一閃身躲開。
「抽煙對身體不好!」
「偶爾抽,不影響!」
「誰說的!抽煙危害很大!不但影響自己的身體,還會影響下一代的健康。」葉茵一本正經地教育他,說著又上去搶了一次,但還是沒成功。「喂!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我不讓你抽煙,是為你身體好!你舅舅比你聽話多了,他答應我戒煙,後來就一直沒抽過,那才是有擔當,說話算話的真男人!」
顧隱蓮點煙的手一僵,似乎微微蹙了下好看的眉頭,打量她時神情頗有些不悅。「我告訴過你,我和舅舅不同,不要將我們相提並論!」他的聲音冷了幾分,像是有股寒意瀰漫開,讓人心裡發涼。
葉茵哆嗦了一下,嘀咕。「我只是舉個例而已……而且,你本來就很像他……」
見他走上前,高大的影子壓了過來,葉茵不安地退了一步,但顧隱蓮伸出手來,執拗地捏起她的下巴,臉傾向她。她以為他要吻她,心慌地別過臉,「不要……」
但顧隱蓮並沒有吻下去,他的臉停在他正上方。一雙瞳孔漩渦重重,盤旋著狐狸般的鬼魅以及狼一般的寒意,明顯帶著警告的意味。他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告訴她。「葉茵,你看清了,我是我,別再把我和舅舅扯在一起。我和他,是不同的人!」
他很介意她在他面前提到舅舅,更介意她說他像他,那令他感覺他不過是舅舅的一個替身。她對他的關心,只是因為舅舅。
那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她喜歡的人是舅舅,而他永遠也無法得到她。他,不甘心!既然三年前舅舅能將她從景泊身邊奪過來,那麼他也可以,絕對可以!
他的目光太過有壓迫感和侵略性,手指冷得像冰塊,那氣焰,那眼神令葉茵簌簌顫抖,不寒而慄。茫然而恐懼地點頭,「我……我知道了……」
他這才甩開她,繼續向前走。
望著他孤傲如冷弧的背影,葉茵愈發感覺顧隱蓮對她絕不只孩童對玩具的一時興起以及搶奪欲,而是一種……強烈到令她難以想像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