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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不爭也不選 文 / 知白

    (感謝陳孝儒!!!!感謝紅塵!!!)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不爭也不選

    演台本是說書先生的戰場,為了取悅聽眾他需要在這裡盡全力去發揮自己的本事。可此時,演台變成了方解的戰場。

    掃地道人暮山沒有說謊,他在武當山三清觀裡是一個被人忽略了太久的人。他的世界也不大,只有張真人院子那麼大而已。讓這個小院子看起來乾乾淨淨是他的責任,讓粗茶淡飯吃起來也很香甜是他的使命。

    可此時,加於他身上的使命卻變得沉重了許多。

    方解召集來所有江湖豪客,不惜自降身份和暮山一戰,還不是為了拉武當山的道人們下山。所以此時暮山的使命就不再是發揮鍋碗瓢盆的最大作用,發揮每一種食材的最大作用,而是扛起了三清觀。

    所以暮山登上演台的時候腳步很緩慢,肩膀微微往前塌著。

    如背負重物。

    老百姓經常會提到一句話,怎麼觀察一個人是否練過武藝,要看他的肩膀,常年習武的人肩膀都會向前微微有些傾斜,叫做塌肩。這個姿勢看起來沒什麼特別,其中有什麼道理只有武者自己才懂。

    可這是普通武者,不是修行者。

    暮山一直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修行者,因為他從來沒有認真的去修煉,也沒有人指點他什麼,他只是在張真人身邊生活了三十幾年。

    這難道不是機緣?

    「真人讓我出十分力,可你還是王爺,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打。」

    木訥,老實。

    暮山的話逗笑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越是小宗門的人笑的越厲害。

    「你習慣怎麼打?」

    方解問。

    暮山仔細想了想後搖頭:「從來沒有打過,所以沒有習慣。但是我現在有些生氣,所以出手可能會有些重。」

    「為什麼生氣?」

    方解又問。

    暮山掃視了一圈那些笑著的圍觀者:「他們在譏諷我。」

    方解點了點頭:「那你可以先讓他們不敢譏諷你,然後再和我打。」

    暮山沉默了一會兒:「我還是先和你打吧,真人沒讓我打他們。」

    他說完這句話,然後往前邁了一步,沉肩,雙掌平平往前一推。這一招看起來動作很慢,便是一個三歲的孩子七十歲的老翁也能躲的開。可這只是看起來,他的雙手往前一推的時候,方解的臉色就不由自主的變了變。

    一層金銳之力加上土之力混合起來,在方解身前形成極堅固的一道防禦。暮山看似平常緩慢的一掌,卻掀起來一股狂瀾。可這狂瀾有些奇怪,出掌平靜,也沒有掌風,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兩個人之間相隔大概三米遠,這三米之內也真的什麼都沒發生。

    掌風在方解身前驟然出現,狠狠的撞擊在那層防禦上。最讓方解驚訝的,是那掌風竟然不是重擊,而是在盤旋著削!就好像掌風裡藏著無數柄細小鋒利的刀子,有規律的掃過,一層一層的切割著方解的防禦。

    方解眼神裡紅芒一閃有消失,可這一閃之下,方解就看清了那掌風裡的章。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內勁,這種內勁表面上看起來是一股,其實內裡藏著無數無數的一條一條的細小內勁,就好像將無數根垂柳的紙條綁在了一起,揮動的時候,柳條不是一下子全都打過來的,第一根柳條抽打過來的時候,後面的柳條還沒有完成從後向前的變化。

    方解紅眸一閃,看到了一個很美的場面。

    形容起來,就是暮山的內勁,好像孔雀開屏。

    可方解知道那不是什麼孔雀開屏,那只是一把……掃帚。

    好奇怪的一個人,好奇怪的攻擊方式。

    更奇怪的是,方解擋住了這內勁之後,內勁竟然好像繞過一塊大石頭的河流一樣,直接衝向方解身後。然後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把巨大的掃帚,在對面看台上掃了一下。

    只一下,對面看台從一層到三層所有人都被掃帚拍中。不管是誰,都沒能避開。被掃帚拍中是什麼感覺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誰沒事會用掃帚拍人?可是被拍中過的人才能感同身受,那不僅僅是一種密密麻麻的微痛刺癢還會有一種窒息感。

    片刻之後,對面一層到三層上所有的人衣服都被撕裂了,然後臉上身上出現一條一條紅色的細小痕跡。

    之所以說更奇怪,是因為這些人都被掃帚拍中,可他們身邊的東西卻一點都沒有動,包括茶杯茶壺甚至毛巾,都沒有動一下。如果這是一種打掃的話,毫無疑問,這是最精確的打掃。

    「咦?」

    見方解居然沒有動,而自己的攻勢似乎對方解也沒有什麼影響,暮山顯然詫異了一下。

    「你怎麼沒事?」

    相對於對面看台上一大票衣衫襤褸的人,首當其衝的方解卻沒有任何變化。暮山只一下,就打了對面看台上所有人的臉。他之前說過他有些生氣,因為那些人譏諷他了。一個有自尊心的人,都受不了別人譏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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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可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從那些人身上轉移到方解身上。

    方解不動,他覺得有些厭惡。

    就好像他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他掃院子的時候掃不動的一塊石頭。掃帚掃過去,石頭還在那兒。所以他只能繼續掃,一下比一下大力。

    ……

    ……

    掃不動

    還是掃不動。

    到了這一刻,圍觀的人才知道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道人修為有多高。也正是到了這一刻,人們才知道武王方解的修為有多高。暮山不停的掃,哪裡還分什麼東西南北,勁道所過之處,之前譏諷笑過他的人大部分都被掃中,頓時變得衣衫襤褸。能擋住暮山這怪異修為的人,並不多。而能擋住的又都是在咬著牙堅持,哪裡如方解這樣雲淡風輕?

    既然掃不動,那就換一把鐵鍬吧。

    暮山的雙手虛握,就好像手裡攥著一把鐵鍬,朝著方解的腳下猛的一鏟。這是習慣,鏟東西都奔下面。

    猛的鏟過來的鐵鍬,何異於一件兵器?

    方解的腳往下躲了一下,演台發出一聲沉悶的呻吟。

    腳力之下,順著演台往下蔓延,嘩啦一聲,最底下那一層懸掛著的燈籠全都掉了,那是廚子們做飯的地方,方解往下踩了一腳,廚子們面前的大灶升騰的火苗全都被壓了下去,有誰見過火焰往下燃燒?

    這一腳之後,暮山皺眉。

    他的鐵鍬被方解踩住了。

    他使勁往後抽了幾下,紋絲不動。

    他這才醒悟過來,方解不是一塊他的掃帚掃不動的石塊,而是一座鐵鍬都鏟不動的大山。鐵鍬被方解踩住拔不回來,他很自然的丟棄不再去搶,而是雙手在胸前如給誰敲打後背一樣的用掌刀來回剁著。

    方解忍不住在心裡讚歎一聲,原來天下真的無所不能修行。

    暮山在剁菜,確切的說是在剁餡。

    兩把刀,輪流交替,快速無比。

    方解頭頂上,一刀一刀的落下,一刀比一刀快。最神異的是,每一刀剁下來的勁道都完全相同,第一刀有多重,後面的刀就有多重,一分都沒有改變。坐在包間裡品茶的張易陽看到這一幕之後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似乎在尋找餡料的香味。

    真的有香味。

    方解也使勁抽了抽鼻子。

    「豬肉白菜餡的……」

    他低低說了一句,然後搖頭:「孤不是豬肉,也不是白菜,更不是砧板。」

    他雙手猛的往前一伸,虛空裡抓住了什麼似的往回一拽,嚓的一聲,就好像真的從暮山手裡把那兩柄無形的猜到拽了過來,暮山的手心裡竟是出現了血痕。方解一拽之下,那兩柄菜刀向後飛了出去。

    轟!

    方解身後的三層樓被切開兩道口子,從一層到三層都被切開了。方解將這兩柄菜刀拋出去的時候調整了一下力度,菜刀是從兩個包間的隔牆位置切出去的,一瞬間塵土和碎木砰地一聲都飛揚起來,燕子樓被切開兩條足有半米寬的大口子。

    苦的是中間那個部分坐著的人,失去了支撐後搖搖晃晃的眼看著就要倒下來,堅持不了多久了。那上面嚇傻了的江湖客開始往下跳,下餃子一樣嘩啦嘩啦的全都逃了下來。

    掃帚沒了,菜刀沒了。

    暮山顯然愣了一下,然後他喃喃了一句:「果然還是要出十分力才行。」

    他開始動起來,圍著方解遊走。他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看不清楚人,只剩下一圈灰色的影子,就好像無數個人在圍著方解跑,殘影連著殘影,看不出來哪個才是真身。看台上那些灰頭土臉的江湖客此時哪裡還有心思去譏諷暮山,全都被台上那兩個人的修為嚇住了。

    「那個不起眼的道人,居然修為這麼高,武當山還真是藏龍臥虎之地!」

    其中一個人啐著嘴裡的塵土說道。

    「難道不覺得,武王顯然修為更高嗎?到現在位置,武王都還沒有還手只是在防禦。你回頭看看那兩條大口子,這一刀要是落在你身上你擋得住?可武王輕描淡寫的將刀意奪過來,非同尋常啊!」

    「就是!」

    旁邊一個人說道:「早就聽說武王的修為驚人,現在總算是見識到了。」

    地下議論紛紛,可方解這次真的忍不住想笑了。他的嘴角微微顫抖著,像是忍的很辛苦。之所以想笑,是因為暮山之前說的那句果然還是要出十分力才行,而他此時圍著方解跑起來,正是在出十分力……別人看不懂,方解倒是猜到了,暮山在……推磨。

    果然是要出十分力才行的啊。

    每一個殘影其實都是真的,從四面八方朝著方解攻過來的攻勢,如長江大河般連綿不絕。非但如此,方解頭頂上似乎真的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磨盤,隨著暮山的推動而轉動著,速度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往下壓。他竟是把方解看成了豆子,要把方解磨成粉。

    方解沉思了片刻之後,忽然抬腳朝著反方向虛空踹了一下。

    暮山在順時針跑,而方解往逆時針的方向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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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嚓一聲!

    磨盤驟然而停!

    緊跟著磨盤被急停的力度震飛了出去,然後被震的嘴角有血絲溢出來的是暮山。方解用一種最直接的方式讓他的磨盤停了下來,磨盤受不了,他也受不了。

    「敗了啊」

    坐在包間裡的張真人挑了挑嘴角:「修為進境如此之快,倒是真讓人驚訝。在西南的時候你修為遠不如現在,這般的速度,也許用不了多久就能觸碰到那層壁壘。這個世界還真是不公平,不是誰最堅強堅持就是誰最成功,還是看天賦啊……」

    他起身,離開。

    「柳三多」

    「師公,您叫我幹嘛?」

    「以後你就留在黑旗軍中吧,你師父及門下這一脈十六個弟子,也都留下。你師父不愛熱鬧,有什麼事你和黑旗軍聯絡。他只管帶著這一脈弟子做事,另外,道尊的事武當山不爭,也不選,棄權。」

    說完這一句,張真人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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