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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百四十二章 你很害怕 文 / 知白

    第九百四十二章你很害怕

    方解看到楊堅的時候,楊堅正如一頭嗜血飢餓的野獸一樣蹲在一座棺槨上面,手裡抱著一具依然保持著盤膝而坐姿勢的屍體,他歪著頭咬在屍體的脖子上,有不少血順著屍體的脖子往下流,而楊堅則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著方解。

    有戒備,有得意。

    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在裡面,但方解已經沒有心思再去管這些。

    他沒有再說一句話,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將朝露刀提起來,距離在楊堅大約三十米之外,雙手握著刀柄往下劈了一刀。連方解自己都沒有想到,到了這一刻他還能劈出這樣的一刀。方解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他劈出這一刀的時候心裡有很重的無奈和傷感。

    他要劈出這一刀,只是一種精神上的鬥志。

    這一刀,未必還能傷到那麼遠之外的楊堅。

    可是,當方解劈出這一刀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忽然有些變化。極盡疲勞,此時的他如果倒下去自己再想站起來一定很難很難。就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他的小腹裡忽然有一種奇怪的翻騰感覺。

    方解沒時間也沒有精力去體會自己小腹中的變化,他只是感覺到這一刀非同尋常。

    力量

    一種源自於他小腹中丹田氣海的力量。

    刀氣從朝露刀上揮發出去,筆直的斬向蹲在棺槨上的楊堅。

    楊堅的眼神裡本來有著不屑和輕蔑,可是當他發現方解這一刀上竟然有一種詭異的威勢之後眼神立刻變了。他不認為此時的方解還有餘力,因為他自己已經幾乎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刀氣瞬息而至,有些大意的楊堅反應稍稍遲了些,他不得已向一側翻出去,有些狼狽的落在一邊,手裡卻不肯鬆開抱著的那具屍體。說起來楊堅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吸食血液的人是誰,是他的幾世孫。

    他對於親情也沒有什麼感覺,相對來說,對手裡抱著的屍體的感情似乎是食物更多些。

    不,是純粹的食物。

    刀氣將鑄造的棺槨劈開,直線出去的刀氣沒有停下來,又在對面的牆壁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記。

    「還真是讓朕大開眼界了。」

    楊堅將最後一口血嚥下去,感受著回到自己身體裡的生機心情都變得好了起來。他隨手將那具已經乾癟的屍體拋開,再也不願看第二眼。

    「從江南追到長安,你這具身體裡到底藏著多大的能量?怪不得朕聽聞羅耀和大輪明王對你的身體都很有興趣,臨死之前都選擇了去找你試圖替換肉身。不得不說,以你現在表現出來的實力,連朕都對你的身體感興趣了。早知道應該先問問大自在替換肉身的法子……如果朕知道怎麼做,也就不必靠著這血液活著。」

    「靠著什麼活著,你也是個怪物。」

    方解闊步向前,再次往前劈出去一刀。

    楊堅隨手揮灑出一股內勁,兵甲之道的修為發揮出來,那股內勁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面堅固的巨盾。

    刀氣和巨盾撞在一起,如鐵鑄般的巨盾堅持了片刻之後隨即被一股冰寒之力包裹,那寒之力太極端,瞬息間將形成巨盾的內勁凍結,刀氣一撞之下,內勁竟是碎了!這是一個很匪夷所思的場面,內勁被凍結然後劈碎?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只怕誰都不會相信。

    「火可燒內勁,冰可凍內勁……方解,你這副身軀裡到底有什麼詭異的東西在?朕現在甚至想,生擒你,然後留下你這副軀殼,等到朕找到替換肉身的法子之後再用。」

    「就如同你封存自己子孫後代的屍首那樣的法子?」

    方解指了指地上那具乾癟的屍體。

    「那不是朕的法子,那是萬星辰的!」

    楊堅被方解這句話激怒:「罪魁禍首是萬星辰不是朕!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要把他當成聖人一樣的崇拜著,卻把朕當成了妖魔鬼怪?!朕現在的一切都是萬星辰造成的!你恨朕,不如去恨他!當初是朕提到了這個想法,但實施者是他不是朕!」

    「萬老爺子一定會後悔。」

    方解道:「他想用這樣一種方式來讓你心裡的惡魔愧疚自責,他錯了。他根本就沒有明白,惡魔是不會有愧疚有自責的。」

    方解說話的時候,又劈出最少十幾刀。

    楊堅一邊說話一邊擋拆,那血液雖然不新鮮,但對於他的身體恢復生機來說無異於靈丹妙藥。此時的他,可以再一次找到那種強大的感覺。

    只是,越是這樣拚鬥,對他來說似乎越不利。

    因為方解的內勁,可以消耗他的內勁。

    方解的氣脈之力,可以摧毀別人的內勁。也就是說楊堅的每一次出手,所消耗的內勁都收不回來了。方解的火,方解的冰,粉碎著他每一次出手所用的修為之力。

    「看看是你堅持的久,還是朕堅持的久!」

    暴怒的楊堅猛的雙手往前推出,他身前,驟然出現密密麻麻的內勁所化破甲錐。隨著他的手掌往前一推,數以千計的內勁破甲錐暴雨一樣撲向方解。

    方解眼神猛的一凜。

    這一刻,他的眼睛不知不覺間變成了紅色。

    妖異的紅色。

    隨著他的眼睛變了顏色,一片金色的火焰在他身體四周出現,將他嚴嚴實實的包裹在裡面,方解腳下一點往前衝了出去,面對著那密密麻麻的破甲錐沒有閃避。內勁破甲錐打在他身體外面的金色火焰上,就如同雨點落在了通紅的鐵板上一樣,迅速的消失不見。

    雨密集,再炙熱的鐵板也會被冷卻。

    可方解終究不是鐵板,那火,放肆的燃燒著敵人的內勁。

    ……

    ……

    西域草原

    大雪山

    大輪寺

    大輪明王殿

    白衣男子看到眼前出現的東西,眼神裡沒有任何畏懼反而有一種釋然。他看著站在大輪明王殿裡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嘴角上揚起一抹輕蔑的微笑。如果被別人看到這大殿裡發生的事或許會被直接嚇的癱軟在地,可他卻似乎是找到了答案般釋然。

    一瞬間

    他的眼睛變成了紅色。

    鮮艷的讓人心裡發疼的那種紅。

    比血還要紅。

    他不知道,方解也不知道。

    同一時間不同地點,兩個人在面對不一樣的敵人的時候,眼睛都變成了紅色。不同的是,白衣男子知道這紅色眼眸是什麼且是他主動用出來的,而方解,在被剔除掉羅耀留在他身體裡的印記之後,紅色眼眸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如果方解知道的話,他或許立刻就會知道白衣男子的身份了。

    「我一直以為你真的是神一樣的存在,原來不過如此。」

    金色的火焰如怒海狂濤在大輪明王殿裡翻騰,大殿裡那些人被火浪吞噬進去,很多人連反抗都來不及就被燒成了灰燼。白衣男子的眸子裡在燃燒,大殿也隨之燃燒。他跨步走進大殿,在火海中穿行。

    「難道我不是神?」

    大殿深處,有人回答。

    聲音那麼幽怨,就好像從地底深處發出來的一樣。這聲音雖然並不冰冷,但卻顯得有些異樣。其中不帶著一點情感,語氣單調的好像不是人發出來的一樣。雖然,聲音中似乎透露出一些盡力去讓聲音有情感的努力,可顯然他還是沒有成功。

    「我改造了半個世界,我不是神?誰是?你是?連你都不過是我改造出來的東西,你以為自己真的是那個天下唯一?最多最多,你只是我所做出來的最成功的一個東西罷了,一千多年來,我都沒有再做出第二個如你一樣成功的。」

    聲音中似乎是在刻意的努力的去用一種類似於譏諷的語氣,但顯然還是顯得那麼生硬。

    「你們這些普通人,不是總覺得這世間有神存在嗎?當你有幸發現真的有神存在,為什麼又要懷疑?」

    聲音在火海中飄蕩,分辨不出到底來自哪個方位。

    白衣男子完全不理會那些火海中向自己撲過來的人,那些人在他的金色火焰中如同螻蟻一樣。

    「這些東西做的確實很差。」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撲倒自己身邊,抬起手還沒來得及發出攻勢就被火吞噬進去然後不甘的倒下去的人,那張臉就那麼看著他,逐漸消失在火焰之中。那是一張完美的臉,找不到一丁點的瑕疵。

    大自在的臉。

    「這些東西,你做出來的時候很爛。雖然看起來和大自在一摸一樣,但修為太低太低了。只有讓這樣的東西出去,不斷的和人拚死交手,他才能逐漸的提升修為吧?」

    白衣男子問。

    「你很聰明。」

    聲音冷冷淡淡的說道:「如果當初我知道你這麼聰明,或許會換一個人。大輪明王比你笨比你聽話,所以我用他替代了你。只是我沒想到你這樣心高氣傲之人,居然會靠裝死來騙過大輪明王。」

    白衣男子搖了搖頭:「我不死,是因為運氣好。」

    大殿裡的人被燒的乾乾淨淨,白衣男子面前一片空曠。

    「不過這也恰好證明,你不是神。」

    他忽然笑了笑:「如果你是神,怎麼會躲在這裡?你早就已經知道我還活著,然後去殺了我。我現在甚至在懷疑,你非但不是一個神,甚至根本就不是一個人。我倒是越發的想看清楚,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我就是神!我左右著半個世界!」

    聲音終於有了些人的感情,那是憤怒。

    「半個世界?」

    白衣男子哈哈大笑:「所以才會出現中原和西域是修行者的天下,而在大海的另一側,是火器的天下。我在來之前確實沒有想明白為什麼一個世界會有兩種不同的發展,當我到了這裡的時候忽然明白了。」

    「或許……你是個自欺欺人的可憐蟲。」

    他說。

    「可憐?」

    聲音越發的憤怒起來:「沒有人可以這樣和我說話!我親眼見證了人的出現然後慢慢的成為萬物之王,我已經活了多久你想都無法想到!火器……那只是不入流的東西而已,真正強大的還是人的身體!是我想到了這些,是我開創了這些!如果沒有我就沒有你,是我造就了你!」

    「是的,是你。」

    白衣男子緩緩道:「但你這樣做是因為你自私,你試圖通過讓修行者的出現來改變什麼。你覺得這才是理想中的世界,之所以你會這樣選擇也許是因為你覺得這樣對你的威脅最小。你越是在強調著你有多麼強大,我就越是覺得你始終都是在抗拒著什麼。既然有抗拒,那就說明你有畏懼。」

    「我畏懼?」

    聲音像是故意拔高了一樣的尖銳,可還是很彆扭。

    「我主宰半個世界這麼多年,有什麼讓我畏懼?」

    白衣男子沉默了一會兒後緩緩吐出一口氣:「死亡吧……這是我唯一想到的答案。不管你存在了多久,不管你多麼強大,這都是你的恐懼。你改變的正是你恐懼的,普通人很弱小,可你害怕的正是普通人。」

    他看向大殿深處:「你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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