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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八十七章 最後一塊糖 文 / 知白

    第七百八十七章最後一塊糖

    楊順會沒有想到,左鳴蟬和周明理也沒有想到,自己在這天晚上錯過了什麼。整個大隋的人也都不會想到,那個在大洋彼岸崛起的帝國皇帝會只帶著幾個僕從就來到了中原,親手打開了一扇門。哪怕楊順會貪心於那十口箱子的黃金,如果知道彼得就是奧普魯帝國的萊曼大帝的話也一定會出手。

    如果左鳴蟬和周明理知道的話,他們一定會更加的懊惱。如果萊曼大帝死在中原,那個才崛起的帝國就會如大隋一樣陷入混亂。

    帝位,永遠都那麼誘人。

    ……

    ……

    金安城破之後的第四天,黑旗軍已經整裝待發。

    大隋長公主楊沁顏這些日子一直默默的看著方解,看著這個年輕男人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征服敵人。這是楊沁顏第一次接觸戰爭,雖然大隋已經陷入戰爭很久了。如果不是小皇帝自己了結了自己,她還是站在後面的那個人。楊家的前景如何,大隋的未來如何,似乎都和她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

    但現在不同,小皇帝死了,她是天祐皇帝楊易最後一個孩子,她已經不在把自己當成一個女人看待。從出長安城的那天開始,她就告訴自己,以後,她的肩膀上將扛起已經倒落的龍旗。

    「國公,是不是要對大理動兵了?」

    楊沁顏問。

    方解點了點頭:「南邊的事盡快解決,才能騰出手來解決北邊的事。密探打聽來消息說鐵甲軍已經攻入江南,羅屠的人馬一戰即潰,如果通古書院還要保存實力的話只怕鐵甲軍就要攻到書院門口了。在這之前,我必須將南燕的事解決完。鐵甲軍和通古書院的決戰之後,或許黑旗軍就再也沒有餘力壯大自己了,而是必須面對必須面對的敵人。」

    他看了楊沁顏一眼道:「殿下,我知道您心裡的迫切,我也同樣迫切,但我不能賭博,我也沒有資格和本錢賭博。黑旗軍越壯大,對殿下越有利,所以我才會先攻打南燕……我不願意在隋國的土地上掠奪,卻願意在敵人的國土上踐踏。南燕滅亡,將會讓黑旗軍的實力增強不少,而帶著一支渾身上下滿是殺氣的隊伍面對新的敵人,更有勝算。」

    楊沁顏連忙說道:「軍務上的事,全由國公做主就是了。我不懂這些,胡亂插嘴只能擾了國公的計劃。誠如國公所說,國仇家恨確實逼的我的心裡急,可我也不是不知道輕重緩急,所以國公放心,無論你怎麼抉擇,我都支持……因為我知道,只有國公勝利,大隋才有希望。」

    「謝殿下的信任。」

    方解抱了抱拳。

    「不急著對北邊動兵,其實還有另外兩個原因。」

    方解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鐵甲軍南下,楊堅一定分兵留守長安。我得到消息說,西北金世雄,高開泰,王一渠已經組成聯軍對京畿道動兵。我想請殿下寫幾封信,給京畿道留守的幾位將軍,讓他們盡力不要和叛軍激戰,放叛軍過去攻打長安。」

    楊沁顏愣了一下,隨即懂了方解的意思:「讓朝廷的人馬放行,讓叛軍和鐵甲軍去拚殺!如果我的親筆信管用的話,我立刻回去就寫。讓中立的人避開,讓敵人和敵人廝殺!」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裡的冷酷連方解都有些詫異。這個女人,似乎越來越懂得如何面對險惡。

    方解嗯了一聲:「長安城太雄闊了些,黑旗軍就算現在有二十萬人馬,可要想攻破長安我也沒有一分把握,讓叛軍先去攻城,是為了消耗鐵甲軍和叛軍的兵力,也是為了能讓我多看看,從叛軍攻城中吸取經驗,日後黑旗軍攻城的時候可以減免一些損失。」

    「其二……」

    他頓了一下說道:「殿下心裡肯定也有矛盾吧?畢竟楊堅是大隋的開國皇帝……不過我擔心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的修為。羅耀的修為已經足夠強大卻還敗在楊堅手裡,而我個人的修為沒有絲毫把握可以取勝。所以,我只能先讓通古書院的人去和楊堅拼,如果通古書院裡還有什麼秘密足以威脅到楊堅最好,如果沒有,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聯絡更多的江湖客來……」

    「我懂這些」

    楊沁顏聽到楊堅這個名字的時候,臉色顯然變了一下。沒有人比她更難受,因為她的敵人正是她的先祖。也許從古至今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開國皇帝成了他後代子孫的敵人。為了殺掉先祖,他的子孫正在想盡一切辦法。

    一個老人和自己的後代玄孫搶東西,雙方誰都想置誰於死地……確實諷刺了些,也痛苦了些。

    「大隋的未來,都在國公身上。」

    她低低的說道。

    方解搖了搖頭:「不,大隋的未來,都在殿下身上。」

    說完這句他沒有再說什麼,舉步走向遠處。校場上,黑旗軍士兵已經整裝待發,只等他的號令大軍就要開拔。

    楊沁顏看著方解的背影,眼神裡有些異樣一閃即逝。說起來方解在她心目中的印象轉化的太突兀了些,曾經在她心裡方解是個可惡的少年郎。而現在,卻是大隋唯一可以依靠的擎天之柱。這樣兩個身份在她心裡重合起來,卻還沒有完全融為一體。

    她有些迷茫,有些恐慌。

    但她很清楚,自己既然選擇了這個人就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楊家人的天生就有一種很好的大局觀,哪怕是女人。

    「陳孝儒」

    方解叫了一聲

    「屬下在」

    陳孝儒連忙過來。

    「加派人手盯緊了從朱雀山大營裡來的援兵,每一天走多少路我都要知道。軍中有任何變化,我也要知道。另外……驍騎校裡到底有多少人被羅蔚然收買了,我也要知道。我不希望這個數字會很多,因為損一個我都心疼。但你不能因為我心疼就不徹查,你自己心疼也不行。」

    「喏」

    陳孝儒應了一聲。

    「另外……我讓你找的人,有消息了嗎?」

    「沒有消息,但找到方向了!」

    陳孝儒道:「屬下剛剛收到消息,還沒來得及向您匯報您就問及了……主公命屬下探尋侯文極的下落,本來沒有一點頭緒。不過前陣子大學士牛慧倫到了軍中,他收了雲麾將軍馬德彪的女兒馬麗蓮為義女。馬麗蓮在回長安之前,曾經見過侯文極。」

    方解聽陳孝儒提到大學士牛慧倫和馬麗蓮,這才想起來這兩個人已經到了雍州。這段日子忙的事太多,這件事竟是忘了。

    「馬麗蓮說,侯文極跟她分開的時候說過要往南走,所以,侯文極應該到了黃陽道。屬下已經派人回去調查從北邊進入黃陽道的各城,因為當初主公下令嚴密盤查北邊過來的人,所以進出各城的人並不多,屬下派人繪圖去問,應該能有消息。」

    方解嗯了一聲:「讓人暗中在朱雀山大營裡查,我懷疑他混進來了……你回去之後派人先去大理,將我的親筆信交給慕容恥。」

    方解道:「也到了和南燕的皇帝陛下直接打打交道的時候了……記住,見慕容恥不是主要的事,驍騎校的人當初混進難民裡的人必須聯絡上。大理城如何破,或許還在這些驍騎校手裡。」

    「屬下明白!」

    陳孝儒點了點頭:「大理城中的驍騎校,一定會聯絡上。」

    他這才明白方解為什麼要先派信使進大理去見慕容恥,因為只有這樣黑旗軍的人才能進入大理城。只要進了大理,那麼聯繫上驍騎校的人也就不算什麼難事了。

    ……

    ……

    方解將酒壺遞給項青牛,項青牛接過來看了看方解的臉色:「你這種無事獻慇勤的態度讓我很擔憂啊……最近我帶著的江湖客們一個個閒的發愣,我就怕你這會來找我,只要你來,就肯定不是什麼容易辦的事。說吧,是讓我先進大理城把慕容恥的腦袋偷出來,還是把南燕皇后的內衣褲偷出來?」

    「呸……」

    他才說完自己就呸了一口:「那老娘們應該年紀也不小了,偷她內衣褲幹嘛……」

    方解白了他一眼:「一不小心就洩露了自己的嗜好,你還真是特別啊。」

    項青牛回瞪了一眼:「這只是一種自信的表現你懂不懂?」

    「偷女人內衣褲的自信也不怎麼好吧?我比較好奇是哪個女人給了你這樣的自信……」

    項青牛撇了撇嘴:「如果我想,這世界上沒幾個女人能不讓我偷吧?」

    方解挑了挑大拇指「好牛-逼!」

    項青牛知道再糾纏這個話題肯定沒什麼好下場,連忙轉移:「說吧,到底什麼事?」

    方解沉默下來,臉色也慢慢變得肅然。項青牛見他這樣,知道肯定是什麼大事,也坐好了身子等著方解說。

    「你……」

    方解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是說如果,你和你三師兄打起來的話,誰比較厲害?」

    「我」

    項青牛的回答很乾脆:「如果還在山門的時候,我肯定不是三師兄的對手,但他下山的時間太久了,而且人一旦沾染上官門氣,就會荒廢一些東西。三師兄這些年工於心計,難免修為上會有所停滯。而我又是那種一朝悟道就牛-逼的一塌糊塗的人,所以如果打起來應該我能贏。」

    方解點了點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可能會和你三師兄打一架。」

    項青牛一怔後笑了笑:「雖然我對黑旗軍的事不過問,但我看最近你的安排也多半是針對三師兄了。三師兄那個人……在大內侍衛處這些年,心思已經全被權勢站住了。以前他是想做好皇帝下面最重要那個人的角色,現在皇帝沒了,他會想什麼我也不知道。」

    方解道:「我不是讓你和他打,而是我需要你幫我盯著另一個人。」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懷疑侯文極就在羅蔚然身邊,所以,如果我和你三師兄打架的時候,你幫我盯著……侯文極這個人如果和你三師兄聯手的話,他一定在暗處。情衙的鎮撫使躲在暗處的時候,一定很讓人頭疼。」

    「你會不會殺了我三師兄?」

    項青牛問。

    「不會」

    方解回答的也很乾脆:「他是忠親王的師弟,是你的師兄,憑這兩點,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殺他。」

    「好」

    項青牛道:「如果大師兄沒有急著趕回草原的話,其實沒這麼麻煩。就算侯文極和三師兄聯手,也斷然不是大師兄的對手。老牛鼻子越發瘋瘋癲癲,卻越發的霸氣了。」

    方解笑了笑,眼神裡有些傷感。

    項青牛拍了拍他肩膀:「我當初跟你說過,我不想讓一氣觀的牌子倒了,所以我來幫你,你將來幫我。所以就算面對的是三師兄,我也知道該怎麼辦。只要他不死……我幫你打這一架。」

    「如果可以不打……」

    方解歎了口氣:「我真的不願意和他有什麼衝突……也真的不願意讓你們師兄弟間有什麼矛盾。」

    項青牛從懷裡掏出油紙包打開,捏起一塊糖放進嘴裡:「這是最後一塊糖了,我一直沒吃。」

    方解微微一怔,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但這個時候,他心裡很空,空的有些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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