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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這個對手很漂亮
大雨到了後半夜才緩緩的停了下來,站在木屋外面那二十四個甲士已經換了兩批。他們並不知道,之前換崗回去的人或許是幸運的,而天亮之前換過來的這一批,誰知道他們的命運會不會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方解居然睡的很香甜。
他經常說,伴著雷雨大風入眠總會顯得舒服些。
在對面木屋裡站了一夜的羅小屠放下手裡的千里眼,忍不住皺了皺眉。他一夜沒睡,而方解睡了一夜。他想不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方解怎麼還能睡的著,而且騎著被子睡覺的姿勢很不雅。
羅小屠以為方解會在昨夜冒雨離開,他特意將轅門的守兵換成了自己的親信,已經交代過,如果方解趁著雨大夜深逃走不要阻攔。在雨中逃走,無論如何也要比在雨後逃走輕鬆些。等雨停了再走,不管怎麼小心都會留下痕跡。
清晨的時候天空就已經放晴,東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方解才伸了個懶腰後坐起來。他似乎睡的不錯,起來之後先是找了水喝,然後拉開房門走出來。外面的甲士立刻回頭,戒備的握緊了手裡的斬馬刀。
「弄些水來,我要洗漱。」
方解交代了一句,然後返身又回了屋子。
羅小屠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清方解,事實上他確實也不瞭解自己的對手。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把握殺了方解,因為他足夠瞭解自己。他身後站著兩個親兵,左邊的親兵手裡握著羅小屠的重槊,右邊的親兵手裡捧著一張鐵胎弓,腳邊放著一個裝滿了的箭壺。
這兩個親兵與羅小屠的距離恰到好處。羅小屠無論是取弓還是拿槊都觸手可及。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可他的對手讓他的準備沒有意義。
天色越來越明亮,羅小屠觀察對面的動靜已經不需要千里眼。他看著方解回到屋子裡將燈火吹熄,看著方解洗了臉漱了口,然後看著方解讓外面的甲士送來飯菜,看著方解坐在窗口慢吞吞的將早飯吃完。
「將軍,怎麼辦?」
羅小屠的親兵看著對面有些焦躁的問。
他已經為羅小屠持槊站了一夜,一開始還能筆直的站著後來身子已經止不住的打晃。他瞭解羅小屠,知道將軍的性子。羅小屠要做一件事的時候,所有的準備都必須做好。羅小屠是一個不喜歡浪費時間的人,所以如果羅小屠時刻準備著取槊,那麼他就必須時刻準備著將槊送出去。
所以,羅小屠在窗口站了一夜,他也只能在最合適的距離跟著站了一夜。
站一夜,其實沒有想像中輕鬆。
第一個時辰過去的時候,持槊端弓的兩個親兵手臂就開始發酸,但他們又不敢變幻姿勢,唯恐在換姿勢的時候羅小屠伸手取兵器。過了兩個時辰之後,他們還能保持站姿就已經變得困難起來。
「吃飯」
羅小屠看著對面,忽然笑了笑。
他很少笑,最起碼他身邊的兩個親兵從來沒有看到他笑過。
他笑,是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對手真的很狡猾。方解一定是猜到了自己就在不遠處盯著,也猜到了他一定會一夜不睡,所以方解理所當然的睡了一夜。然後方解若無其事的洗漱,吃飯,就好像忘了他要逃走的事似的。羅小屠明白方解的用意,方解就是在消耗他的精力和耐心。
他笑,是因為他發現自己遇到了個有意思的對手。
他笑,是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對手小看了自己。
就算他熬了一夜,又能怎麼樣呢?當年他奉命追殺一個紇族人的小土司,他四天四夜沒有睡覺,喝光了兩個酒囊,獨自一人在並不熟悉的叢林裡追了數百里,在那個小土司逃進紇族大土司營寨之前一刀剁了他的腦袋。那一年,他十三歲。
當年羅耀為了考量他的膽魄,讓他獨自一人去南燕與慕容恥談判,逼慕容恥交出三十萬石糧草,他坐在慕容恥面前一言不發,坐了六個時辰,無視慕容恥身邊的諸多擎刀侍衛。慕容恥最終妥協,因為他懼怕這個面無表情的人。那一年,他十七歲。
方解以為這樣就能消耗他的精力,所以羅小屠覺得好笑。
吩咐下去之後沒多久,飯菜上來。羅小屠坐在窗口吃飯,同樣吃的很慢很仔細。雖然他品嚐不出飯菜的味道,但他對待食物的態度比大部分人都要端正。
時間流逝的很快,當太陽掛在南方正中的時候。方解再次出門,對守在外面的甲士說餓了。讓甲士送進來一大壺酒,一大盤熟肉。然後他還是坐在窗口,慢慢的喝酒慢慢的吃肉。
羅小屠看著他,然後也吩咐人送飯。
也是一大壺酒,一大盤熟肉。同樣的酒肉,同樣的份量。他確實是個驕傲的人,驕傲到連吃飯的事都不願意輸給別人。
也是坐在窗口,慢慢的吃慢慢的喝。
他看見方解將所有的肉吃掉,然後他也將所有的肉吃掉。他看見方解仰著脖子將酒壺裡的酒喝盡,然後他也將酒喝盡。
他卻不知道。
方解的肉只吃了三分之一,其他的都在假裝送進嘴裡的時候丟在地上。方解的酒一口沒喝,仰著脖子灌的時候,酒都順著他的下頜流進衣服裡。
已經到了午後。
方解知道最好的時機來了,不管對羅小屠有沒有作用,該做的他都已經做完。一個一夜沒睡的人,且剛剛喝了一大壺酒,吃了一盤肉,肚子裡一定會很撐,吃撐了,那麼接下來劇烈運動的時候必然有所不適。而在午後,是一個困乏的人越發困乏的時辰。
方解不認為這樣就能讓羅小屠變得弱小,但他知道哪怕對羅小屠一絲一毫的影響也是對自己有利。
時間到了。
他站起來,對著羅小屠所在的位置擺了擺手。
意思是
再見
又或是
不見?
……
……
方解從木屋裡走出來的時候,門口的兩個甲士還以為他又有什麼要求。轉頭看著他,等著他說話。方解往前走了一步,然後招了招手說了句什麼。兩個離得最近的甲士誰都沒聽清方解說的是什麼,所以同時往前走了幾步。
然後他們就感覺鼻子上一陣劇痛傳來,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方解說的是:「我要打你們鼻子了。」
他手下留情,並沒有打算殺人。以他現在的實力,就算不催動天地元氣,僅僅是拳頭上的力度也足夠將人的腦袋打爆。兩個甲士捂著鼻子蹲下去,方解身子如離弦之箭一般掠出,轉眼間就已經衝出去幾十米。
「槊!弓!」
剛剛打了一個飽嗝的羅小屠神色一變,同時往左右伸出手。他的反應足夠快,可是他的親兵反應比平時慢了最少半拍。這兩個人的精神已經開始恍惚,上下眼皮不由自主的在打架。聽到羅小屠的喊聲,他們兩個都先是愣了一下。
羅小屠沒時間理會,一手抓了重槊一手將鐵胎弓和箭壺接了過來後直接從窗口掠了出去。
就在他的注意力瞬間凝集起來,準備加速衝出去的時候卻又不得不立刻站住。
因為就在不遠處,方解站在那裡微笑著看著他。
羅小屠稍顯狼狽,鐵胎弓還沒來得及掛在後背上。
「你就打算這樣追我?」
方解笑著問。
羅小屠皺眉,一時間沒理解方解的意思。他的大腦有那麼一個瞬間空白了一下,因為方解的舉動徹底出乎了他的預計。
「我好像記得你你說過十里之內不出手。」
方解說。
羅小屠沉默了一會兒回答:「十里之內不出手,但不代表我放你先逃出去十里。」
「你已經開始沒自信了啊。」
方解笑的越來越燦爛,所以本該沒感情的羅小屠心裡生出了一些怒意。
方解指了指四周笑著說道:「這可是大白天,我可以硬闖出去,因為那些士兵不敢下手殺我,羅耀肯定有交代你肯定也有交代。可你就這麼孤身一人追出去?不通知其他人?大白天啊……我要是就這麼死在外面,你有辦法為自己洗脫嫌疑?」
羅小屠臉色驟然一變。
他這才明白方解的詭計到底是什麼。
「我先走了,別讓我跑出去太遠噢。另外告訴你一件事,你想殺我不容易,有不少大修行者想殺我都沒成功,可不僅僅是因為我運氣好。你想殺我是因為你想得到那一切,可我逃走就沒打算回來,所以那一切說不定還是你的。自己好好想想,是追上來殺我還是不殺……」
方解笑的時候露出兩排乾淨潔白的牙齒,很燦爛。也很氣人。
羅小屠腳步稍微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這樣追出去。方解說的沒錯,大白天,這個大營裡還有其他人的眼線一直盯著。如果就這麼追出去的話,就算他殺了方解也沒辦法解釋。可方解現在有護身金牌,那就是羅耀的命令……誰也不許殺了方解,甚至不許傷了方解!
眼看著方解從幾十個人的圍堵中掠了出去,一路拳打腳踢將圍上去的士兵放翻,然後打了個呼哨,馬廄裡的赤紅馬一躍而出,竟是直接將綁在柱子上的韁繩拽斷。那匹看起來跑動時候扭著肥碩大屁股的戰馬,橫衝直撞間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赤紅馬驕傲的叫了兩聲,踩著泥濘奔過去。方解翻身一躍上了戰馬,然後從那些士兵們驚詫的眼神中揚長而去。
而此時,羅小屠還在發呆。
為什麼自己會失去所有的主動?
不該是這樣的……
他站在那裡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將手裡的重槊和鐵胎弓箭壺隨手丟在一邊:「來人,去告訴其他幾位將軍,方解逃走了。讓他們立刻過來,和我一同去追!」
他轉身走回木屋,看著桌子上的酒壺和托盤忽然暴怒起來,一腳將桌子踹翻,將酒壺撿起來摔了個稀巴爛。
碎裂的殘渣飛的到處都是,就好像某人被撕裂的自尊。
兩個親兵看的白了臉色,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羅小屠看著那一地的狼藉發呆,過了好一會忽然笑了起來:「我沒有成功,是因為從一開始就被他帶上了一條彎路。這不是我習慣走的直線……所以從一開始我就輸了。這個對手……干的很漂亮。」
兩個親兵面面相覷,驚詫於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將軍,今天為什麼會笑了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