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突變讓所有人都驚訝的無以復加,誰也沒有想到好好的出征大典怎麼就變成了一場謀逆叛亂。如果說之前那些刺客的出現已經讓人們覺得不可思議,那麼左武衛的叛亂才是真正讓人們徹底呆傻驚懼的緣故。
兩個千人隊的步兵忽然向前,在指揮將軍的號令下,兩千支羽箭暴雨一樣覆蓋向點將台,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將端坐在點將台上的皇帝射死,而之前那些裝扮成禮部官員的刺客,不過是些炮灰罷了。
因為那些刺客的出現,虞滿樓毫不猶豫的下令軍隊進擊。
這樣一來,就算殺了皇帝他們也不會背上罵名。因為他們可以推說是刺客已經將皇帝殺死了,他們才會下令軍隊放箭的。雖然這不過是個掩耳盜鈴般自欺欺人的借口,可對外宣揚的時候這借口必須存在。
羽箭劃破了長空,遮住了陽光。
可就在左武衛的箭陣才成型的時候,那一聲放箭才喊出口。點將台那邊忽然有了變化,坐在上面的皇帝忽然消失了!
不僅僅是皇帝,所有站在點將台上的人都消失了。
包括懷秋功等朝廷重臣,包括皇帝的那八個護衛。
點將台上鋪著的木板忽然翻開,皇帝和在上面的所有人全都跳了下去。而圍在點將台四周的金瓜武士和大內侍衛處飛魚袍,從點將台下面取出一面一面的巨盾擎在手裡,迅速的蹲下來護住點將台的四周,點將台下面的內部空間立刻就被封死。
倒霉的是那些毫不知情的禁軍士兵,他們之中雖然出了不少刺客但大部分人是無辜的。在箭雨到來的那一刻,這些禁軍無助的哀嚎卻找不到藏身之處。第一輪箭雨過後,剩下的四百多名禁軍近乎全都被射翻,受傷者倒在地上無助的呻吟著。而左武衛的羽箭就算再凌厲密集,也無法穿破巨盾的防禦。
皇帝竟然像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場變故,點將台建造的時候就留下了機關。
而看到這一幕,左武衛大將軍虞滿樓的臉色立刻就變了。點將台是在幾天之前就搭建好的,誰也不會去看那個檯子有什麼蹊蹺。而虞滿樓觀察過無數次地形,唯獨忽略的也正是那個檯子。
皇帝進入了點將台裡面,羽箭根本就傷不到他。
虞滿樓本以為一陣箭雨就能將點將台上的人射成刺蝟,可除了放翻了那四百多個皇帝本來就不再信任的禁軍之外,沒有任何收穫。就連看似已經被皇帝拋棄的大內侍衛處的人都事先有著準備,由此可見皇帝對今天的局面早就有預料。(首發:)
這雖然讓虞滿樓心裡充滿了驚懼,但到了這時候他已經沒有什麼顧忌了。
端坐在白色戰馬上的虞滿樓,挺直了身軀。他神情肅穆,仿似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戰場上。他曾經為大隋領兵出征過多次,無一敗績。他的成功來源於他對戰爭的敬畏和認真的態度,他習慣於將任何一場戰爭都視為生死危機。
到了現在,他沒有退路了。
「弓箭手齊射三輪,清理點將台四周人群。」
他大聲的發號施令:「騎兵迂迴巡防堵住大街,彭來順,帶著你的營衝過去!除非點將台下面有地道,不然走了一個人我就軍法處置了你!你去給我把那檯子拆了!裡面的人一個不要留,全都殺掉!」
「喏!」
牙將彭來順大聲答應了一聲,從虞滿樓手裡接過令旗快步跑向最前面的方陣:「殺過去,將那破檯子給我拆了!」
他大聲喊了一句,率先抽出了橫刀。
一個折衝營一千二百人立刻隨著他先前,步兵進擊的過程中方陣變成了燕尾陣。密密麻麻的長槊向前指著,就好像一片倒下來的鋼鐵叢林。
「殺!」
蓬萊誰大喊著:「榮華富貴,只在今日!」
「謀逆……竟然有人謀逆!」
那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臉色大變,猛的拉了老伴一把:「你快跑,這是叛亂,左武衛的人馬是要行刺陛下,你快回家去,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出門!」
也已經白了頭髮的老太太拉著老者的手:「你呢?跟我一起回家!」
「我不能走!」
老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廣場上的隊伍:「我曾經是左武衛的老兵,是對皇帝忠心耿耿的軍人。現在左武衛造反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犯錯。」
「你老了!」
老伴哀求道:「咱們回家吧,你已經不再是軍人了。」
老者緩緩而堅定的搖了搖頭:「只要當過一天的兵,一輩子都是軍人。我雖然老了,但還能為國殺賊!這些亂臣逆子壞了我左武衛的名聲,我怎麼能坐視不管?皇帝若是死了……大隋的天下,就要大亂了。」
「不要去!」
老伴拽著他的衣袖哀求:「跟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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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將老伴的手拿開,搖了搖頭:「你回家去,燙好了酒炒幾個小菜等我。我曾經為國殺敵無數次,征東楚的時候手裡提著三顆人頭依然奮勇向前。現在這個時候,我若是逃了,對不起曾經的榮耀!」
他毅然甩開老伴的手,大步走向廣場。
……
……
「有人造反!」
百姓們種沸騰起來,他們驚慌的看著那些左武衛的人馬不知所措。大部分人都忘了逃走,驚懼的看著廣場上滿眼都是恐慌。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大隋的江山竟然有人造反。尤其是在帝都,竟然有人敢弒君謀逆!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看到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大步走向廣場。
「誰跟我去殺賊救駕?!是漢子就招呼一聲!」
赤手空拳的老者大聲喊道。
沒有人回應,聽到這喊聲的人們下下意識的看向自己身邊的人,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逃命啊,百姓們立刻開始潰逃。老者愣了一下,眼神裡都是失望。可就在他以為所有人都要逃走的時候,卻發現百姓們種逃走的大部分都是女子和老人孩子。青壯年,差不多全都留了下來,他們猶豫著,沒有人走出第一步。
老者剛要揮手招呼人,忽然發現事情不對勁。
圍在廣場周圍的何止十萬百姓,裡三層外三層看起來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他們反應過來之後雖然有很多人開始逃離,但竟然有很多人留了下來。而這些留下來的人,可不僅僅都是與老者一樣想殺亂賊的百姓。
留下來的人中,大部分人開始脫去身上的衣衫。
長袍之下,是大隋的戰衣!
軍隊!
百姓中竟然藏著不下五萬人的軍隊!
嗚!
一聲悠遠嘹亮的號角聲響起,緊跟著,人們就發現在廣場對面一座民房的房頂上,有一個身穿銀甲的將軍揮舞起一面巨大的旗幟。隨著號角聲響起和那將軍旗幟的揮舞,裝扮成普通百姓的大隋軍人們開始列陣。
「圍!」
一聲雄渾的喊聲從點將台那邊飄了過來,廣場上雖然亂哄哄的都是人的呼喊聲,但這一聲號令竟然讓每個人都清晰的聽到。圍在廣場四周的士兵們迅速列陣,很快,超過四十個一千二百人的千人方陣逐漸成形。將廣場上的左武衛人馬團團圍住,水洩不通!
點將台上,一員大將不知道什麼時候重新站了上去。幾十個親兵手持巨盾護持在他身邊,他的手裡也擎著一桿大旗,那大旗上繡著的是代表著大隋皇族的金龍。那是左祤衛大將軍楊順會,之前他就坐在皇帝身邊不遠。他是大將軍,他也是楊氏皇族之人。
號角聲劃破了長空,雄渾悠遠。
超過五萬人馬如忽然崛起的堤壩,將左武衛的叛軍死死的困在裡面。
「攻!」
號令聲再次響起,圍在四周的左祤衛立刻向前擠壓了過去。密密麻麻的士兵組成了厚重的圍牆,逐步縮小著包圍圈。
「弓箭手!」
臉色凝重,眼睛裡有絕望閃過的虞滿樓大聲喊道:「壓制敵人,騎兵衝鋒,給我撕一條口子出來!彭來順,你不要去管其他的事,給我繼續往點將台那邊攻!」
左武衛的弓箭手開始瘋了一樣的反擊,缺少護具的左祤衛在一開始損失極大。向前衝的時候大批的士兵被羽箭放翻,卻依然保持著陣型。密集的羽箭無情的帶走士兵的生命,但卻沒能阻止左祤衛向前的步伐。
當距離拉近之後,左武衛的優勢開始消失。裝扮成百姓的左祤衛士兵只帶了橫刀和連弩這兩種便於隱藏的東西,沒帶盾牌和硬弓。連弩可以裝進包裹裡,橫刀可以藏在衣服裡,但盾牌和硬弓是不能藏住的。若是左武衛沒有造反,這些假扮成百姓的左祤衛士兵就會悄然退走,就好像沒有接到過命令一樣。皇帝或許是想給虞滿樓最後一個機會,又或是不確定他真的敢謀逆,所以才會讓左祤衛的士兵裝扮成百姓。
連弩的射程比不得硬弓,但一旦距離拉近,連弩的優勢展現無遺。
大隋的武侯連弩可以擊發十幾支弩箭,遠比弓箭在中距離的殺傷力要大。當左祤衛的連弩開始發威之後,列成防禦方陣的左武衛士兵一層一層被撕下來。他們就好像被鐮刀放倒下的麥子,再也無法挺直腰身。人數上的優勢讓左祤衛越逼越近,而左武衛卻沒有退路可言。
要想殺出去,唯一的依仗就是那支三千人的騎兵!
「侯德海!」
虞滿樓回身吩咐道:「帶上一千騎兵殺出去,將餘下的人馬拉過來!」
「喏!」
牙將侯德海轉身離去,手執令旗,分出一千騎兵朝著廣場西側衝了出去。圍攏在這邊的左祤衛士兵立刻做出了反應,密密麻麻的步兵結成防禦陣型,他們將手裡的長槊斜指前方,對付輕騎兵,大隋的步兵有著極豐富的戰鬥經驗。一旦輕騎兵陷入步兵方陣中失去速度上的優勢,就只有被屠殺的份。
局面在一瞬間扭轉,沒有人可以理解虞滿樓此時的心境。
當他看到侯德海的騎兵如陷入泥潭一樣難以自拔,就知道今天想突圍出去難了。而他不知道的事,右祤衛大將軍許孝恭,早就帶兵圍了他左武衛餘下的人馬。即便侯德海帶著騎兵殺出去,也搬不來一個救兵。
就在這個時候,金瓜武士和大內侍衛處的飛魚袍忽然將點將台正對著廣場這面讓了出來。在巨大的點將台下面,士兵們推著十架弩車緩緩的走了出來。弩車上,小腿粗細的重弩已經裝填好。
看到弩車的時候,帶兵往前攻的彭來順心裡一下子就涼了。
十架弩車雖然不多,但足以摧毀本來就已經脆弱不堪的軍心。
怡親王府
楊胤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拿著千里眼的手緩緩的放了下來,喃喃的說道:「四哥……想不到你也給我準備了一份大禮……不過你想這樣就逼我認輸,那就太小瞧我了!」
他轉身吩咐道:「發號炮,讓秦六七帶人在宮裡動手!擒住了皇后太子……四哥,你還能如何?」
就在這時候,忽然怡親王府的大門轟的一聲被人從外面擊碎。
在紛飛的木板中,羅蔚然,老闆娘,老瘸子,卓布衣,還有兩個老者緩步走了進來。在他們身後,是大隊身穿飛魚袍的大內侍衛!(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