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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帝國的邊城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戰之除夕 文 / 知白

    (端午快樂!吉祥如意!ps:真誠感謝斯文的打賞,很霸氣。感謝蒼白和shawn921的打賞,謝謝。)

    第一百九十八章戰之除夕

    遠在西北大草原上的隋軍士兵們,即將度過自己人生中第一個不是在家園度過的春節。明天就是年三十,除去當值的士兵,其他人都不約而同的找到相熟的朋友聚在一起聊天。中原漢人和東楚蒙元人的區別不僅僅是相貌上的差異,還有性格上的不同。漢人戀家,父母在不遠行的話語流傳至今。

    而東楚人則習慣了走南闖北,他們將遊歷行商視為生活。在他們的觀念裡,家園只是一個詞彙。而蒙元人逐草而居,他們習慣了驅趕著牛羊過著遊牧生活。即便不能走出部族的封地,但少則幾千里的草場也足夠他們來回打轉了。

    士兵們聚在一起討論的話題,離不開家鄉的人們此時在幹什麼。有人舔著嘴唇說真想吃一口餃子,這句話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江南士兵對於麵食來說還沒有特別濃烈的感情,但北方士兵對餃子的喜愛程度已經超過了食物的範疇。在他們看來,餃子代表的可絕不僅僅是一種吃的那麼簡單。

    方圓超過二十里的大營裡人來人往,為了讓士兵們感受到一絲年味,將領們甚至還想辦法找到了一些紅布,很小心的裝點在軍營裡。不知道軍需官從哪翻出來些大紅色的燈籠,懸掛在中軍幾座大帳外面,看著格外的親切。

    士兵們一直談論到天快黑開飯的時候,然後他們驚喜的發現今天的晚飯居然每個人能分到半斤熟肉。對於遠征且沒有繳獲什麼牛羊馬匹的軍隊來說,每個人能分到足足半斤份量的熟肉簡直是值得歡呼的事。要知道這些豬肉,可是千里迢迢從關內運來的,為了供給七十萬大軍,這一頓飯消耗去的人力物力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大將軍李遠山在夜幕中巡視自己的營地,作為帝國駐軍最西北的主將,他在這次戰爭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而且……右驍衛與其他各衛戰兵相比最大的優勢之處在於,李遠山為大將軍這些年,傾盡全力用盡手段,組建了一支兩千人規模的重甲騎兵。

    右驍衛的重騎,是大隋立國以來第一支重騎。

    裝備了具甲的戰馬刀槍不入羽箭不侵,衝鋒陷陣的時候如一輛重型坦克般輕易將敵人碾成齏粉。這支兩千人的重騎,每個騎兵所享受的待遇都是其他士兵難以比擬的。他們每個人都有兩名只屬於他們自己的扈從,除了一匹高大雄壯的戰馬之外,還有一匹駑馬馱載個人物品。畢竟他們不能將至少四十斤沉重的甲冑整天穿在身上,還有他們的馬槊,也遠比一般士兵槊要大且沉重。

    而精步營是每衛戰兵的標配,這一點倒是沒什麼出彩的地方。

    但正因為右驍衛是駐軍最西北的軍隊,所以士兵的數量也比帝國腹地的戰兵人數要多。按照大隋的軍制,每衛戰兵三萬六千人,輔兵八千,再算上其他軍職的人,總人數也不到五萬。右驍衛有皇帝的特旨,可以多招戰兵一萬兩千人,輔兵兩千人,總得規模來看,一個右驍衛要比其他各衛多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兵力。

    整個大隋來說,唯一能與右驍衛相比且更加龐大的戰兵隊伍,就是駐軍西南的左前衛。所以朝中有人打過比方,西北的李遠山,西南的羅耀,是帝國西部的兩根擎天柱。

    李遠山奉命為西征大軍先鋒,他的軍隊一直頂在最前面。但接連的幾場廝殺下來,右驍衛的損失並不算太大。皇帝從帝國各道徵調來的人馬,也歸幾位大將軍節制,到了戰場上這些從各地調來的兵馬才是真正的先鋒,任何一位大將軍都不會傻到拼盡自己手裡的親兵。

    包括第一戰,李孝宗領著的五千人馬,雖然打著的是右驍衛的旗號,但真正算起來右驍衛的兵也就一個折衝營。

    「大將軍,過完年後的第一戰還是交給咱們打……這有些不公道了,咱們在前面拚死拚活,他們幾個在後面撿現成的便宜!」

    李遠山麾下七虎將之一的殷破山有些不滿的說道。

    李遠山擺了擺手道:「陛下以右驍衛為先鋒軍,咱們自然衝在最前面,別只看著損失,若是這場戰爭打贏了,先鋒軍得到的遠比其他人馬要多的多。你難道忘了羅耀?帝國滅商的戰爭中,羅耀的左前衛一直衝在最前面,四萬多人馬在攻克雍州的時候還剩下不到一萬五千,確實損失慘重。但現在呢?先帝和陛下都覺著虧欠羅耀的,對他百般縱容,羅耀現在到底有多少人馬誰知道?」

    「咱們右驍衛打好了這一仗,死傷損失不會小,但活下來的人得到的榮耀也同樣不會小,甚至比羅耀的左前衛還要大!」

    李遠山淡然道:「我一直跟你們說,眼光要放的長一些。哪怕你看不到十年後,也要試著去看三年後,去看五年後。看的越長,你的前程就越大。」

    「屬下明白了。」

    殷破山垂首道。

    李遠山搖了搖頭:「你不明白,你那個性子我最瞭解不過。讓你去費腦筋想這些東西,比讓你生個孩子也簡單不了多少。你們七個中,性子最沉穩的便是徐曉。現在來看,李孝宗與徐曉倒是相差無幾。所以我才會把先鋒軍的先鋒交給他,而不是你。」

    「大將軍謬讚,屬下是待罪之身……」

    跟在後面的李孝宗垂首說道。

    「你有什麼罪?」

    李遠山笑了笑:「第一戰打成這樣是按照我的意思辦的,你若是有罪豈不是我也有罪?」

    「不過……」

    他停頓了一下說道:「年後的第一戰,要打的漂亮些。王爺飛鴿傳書,讓咱們演的逼真點,先打幾場提氣的勝仗讓陛下歡喜,先歡喜再失望,陛下的憤怒才會更大些。所以你們要記住,接下來的仗,該怎麼打就怎麼打,若是再丟了人,我先摘了你們吃飯的傢伙。」

    「喏!」

    幾個將領垂首應了一聲。

    李孝宗猶豫了一會兒低聲問道:「大將軍,請再撥給屬下五千人馬,這次屬下一定會打的漂亮。」

    「你累了」

    李遠山擺了擺手:「下面的仗讓徐曉去打,你多休息幾天。」

    李孝宗臉色猛的變了一下,眼神中有一抹怨恨一閃即逝。這恨濃烈的就好像是化不開的夜色一樣。雖然一閃即逝,但格外的清晰。李孝宗藉著垂頭答應了一聲掩飾住自己不滿的表情,但心裡卻有一股火越燒越旺。

    ……

    ……

    十幾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踩著被雲朵切碎的月光,壓低身子在草叢中野獸一樣迅疾而行。他們非但用黑布蒙住了臉,甚至連頭都也包的極嚴密,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眸子。這十幾個人就好像暢遊在大海裡的魚,海一般寬闊浩瀚的草原就是他們的家,所以哪怕夜色越來越濃,他們前行的速度一分也沒有減慢。

    為首的黑衣人在奔行中忽然停下來,然後打了個手勢。十幾個黑衣人立刻伏倒在地上,趴在草叢裡一動不動。不多時,二十幾匹戰馬從他們藏身的地方不遠處掠過,馬背上騎士的黑色甲冑宣告了他們的身份。

    是大隋的游騎。

    此地距離隋軍大營已經不足三里,隋軍的游騎巡邏經過的次數越來越密集。這十幾個黑衣人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向前,在避開這隊游騎之後前行的速度降低了不少。

    為首的漢子爬上一座高坡,趴伏在草叢裡看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隋軍大營。在這樣深邃的夜晚,那連綿二十里的燈火就好像一片閃耀著光輝的湖波。高低起伏的營帳,就是這大湖的波濤。

    「旗主說,隋人的除夕就如咱們的齋節一樣重要,果不其然……你們看……」

    為首的黑衣人指了指隋軍大營說道:「雖然看起來防備依然嚴密,但營地中那些移動的火把就是巡邏的士兵,比以往好像少了不少。」

    他身邊的黑衣人低低的冷笑了一聲道:「千夫長大人,隋人還有臉號稱是最懂得戰爭的民族,你看,中軍那幾座大帳的外面都掛著紅燈籠,這簡直白癡到了極點。這就好像在告訴咱們,那幾座帳篷就是隋軍主帥的住處似的。」

    領頭的千夫長叫阿古達木,是涅槃城滿都狼手下的得力戰將。雖然年紀不大,但修為精深且性子冷冽狠辣,殺人不眨眼。

    「這是難以改變的習慣。」

    阿古達木低聲道:「將軍大人曾經扮作牧民潛入過樊固城,知道隋人什麼習慣。每到除夕的時候,漢人們都會在自己家門前掛上大紅的燈籠。還要吃一種叫做餃子的食物,還要燃放爆竹。就好像咱們過齋節一樣狂歡,這除夕的時候,隋人幾乎是不設防的。他們的士兵也都要去喝酒吃肉,哪怕是關在囚牢裡的罪犯,也會得到酒和熟肉。尤其是除夕子時的時候,他們的戒心最低。」

    「這次,即便不能全勝,打隋人一個措手不及總是沒跑的。」

    另一個黑衣人道。

    阿古達木搖了搖頭道:「可不能大意,即便隋人有許多難以更改的習慣,但你們面前看到的是真正的軍人,而且他們實在太多了。」

    「一萬隻羊,也擋不住一隻狼的襲擊。」

    一個黑衣人笑道:「等著吧,明晚咱們就讓那些隋人嘗嘗彎刀的味道。」

    阿古達木嗯了一聲,指了指前面低聲說道:「再往前壓一百步,看看能不再看的清楚些。分散開,每個人選一個好地方潛藏,當你們手裡的沙漏落盡的時候,立刻返回這裡集結,天亮之前咱們還要趕回去向少旗主和將軍稟報。」

    「呼哈」

    黑衣人低聲應了,然後各自選了一個方向分散了出去。

    阿古達木沒有動,一直留在高坡上。

    就在距離他不足一百五十步遠的另一座高坡上,草叢中趴伏著幾個身上綁滿了枯草的人。他們頭頂的帽子上,衣服上都做了偽裝,在這樣的夜色中即便走到跟前也無法輕易發現他們的存在。

    其中一個人放下手下的千里眼,壓低聲音問身邊的一個身材嬌小的人:「千戶大人,要不要擒一個回來拷問?」

    被稱為千戶的人微微搖了搖頭,習慣性的摘下一根毛毛草叼在嘴裡:「讓他們盡量看,臨走的時候通知游騎抓幾個。若是這麼輕易放他們走,他們反而會有些疑心。咱們只管盯著有沒有人靠近大營,戰場上抓人的事可不歸大內侍衛處管。」

    聽她說話,竟然是個女人。

    「喏」

    那個問話的人應了一聲,再次舉起千里眼看向對面的高坡。

    躺在草地上的女千戶抬頭看著被雲遮擋住了半邊的月亮,輕輕蠕動嘴唇咀嚼著那根毛毛草。草已經枯黃,所以沒有苦澀的滋味。

    她想起那個遠在長安城的少年,心裡一甜。那個傢伙,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用野草偽裝,在不同的環境穿不同顏色的衣服,在自己的臉上塗抹一些難看的色彩,甚至能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的呆上一天,尿撒在褲子裡也不會動彈。他說這是生存的手段,她當時很瞧不起他,後來慢慢覺著,這些手段真的都很好用。

    換上了枯草黃顏色的衣服,他們即便白天藏在草叢裡也不會被人察覺。靠著這色彩偽裝,大內侍衛處的人屢次接近過滿都旗的營地。

    他這會在幹嗎?

    她在想。

    月亮裡沒有他的影子,但她卻看得那麼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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