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4章
但這個記憶，卻又是如此的真實，喜來樂的鼻尖，似乎還聞到了一絲絲那塘泥腥臭的味道，鞋尖上還沾染著淡淡的黑色淤泥……
這個氣味，並不是真實的，而是從她的記憶深處鑽出來的。
這就奇怪了，當年到底還發生了什麼事，讓她突然有這樣奇怪的記憶？喜來樂深深地思考起來。
對了，那時候，好像是一場大雨，院子裡面的積水沒有及時排出，流進了塘裡，又從塘裡漫了出來……順便帶起了一些黑色的腥臭的淤泥……
然後自己興奮得不行，穿著布鞋便跑到院子裡面去踏水玩，結果布鞋濕透了，身上弄髒了，還挨了爹爹一頓好打……
那場雨，也給整個桂城的菊花展帶來了很大的變數。因為花圃一般都是半地下的，連著好幾天的暴雨，幾乎將桂城所有的花圃都淹了徹底，很多花農家裡的菊花，都是放在花圃裡養育的，因為事發突然，等將花圃裡面的花搶救出來，很多已經因為泡水過度，救不活了。這些都是喜來樂在玩耍的時候，聽大人說的支言片語，現在加以推斷出來的。
那次，喜家遭受的損失似乎也不小。雖然在倉庫裡各種種都有備份，可是不是每種花都是靠種子來繁殖的，更何況，現在喜來樂推斷，那次的暴雨，只怕淹死了喜家最後的幾種比較珍貴的花草。
從那以後，喜家似乎就徹底淪落為三流養花人家了。
一定要趕在暴雨淹沒花圃前，將所有的花都搬出來。
不過喜來樂也知道，在暴雨還未發生時，爹爹肯定是不願意的。而且，自己也記不清那場雨更具體的信息了，花圃裡面，很有些珍貴的花草，如果茂然搬出花圃，根本活不了幾天……
所以最好的時機，就是趕在暴雨剛發生時，就將它們搬出。
那場雨，到底是什麼時候的呢？喜來樂閉上了眼睛，仔細地回憶著：
穿著布鞋的小姑娘，梳著可愛的三丫髻，在滿地的泥水裡蹦蹦跳跳。身邊的荷塘裡，被暴雨擊打得零零落落的荷花，仍然頑強的盛開著，小姑娘還小心地在荷塘邊，摘下了一個蓮蓬……
不遠處的西廂房裡，何姨娘正在柳姨娘的房間裡忙碌著，收拾著衣服。柳姨娘尖尖的嗓音傳了過來，好像在說……
「來樂，你等了很久了，睡著了嗎？」一個聲音說道。
咦，柳姨娘說這個做什麼？喜來樂奇怪地想著。她鬱悶地睜開了眼，卻發現，喜來寶站在她面前，看到她睜眼，又說：「你沒睡啊，那你還要我教你花藝嗎？」
原來是喜來寶來了，打斷了她的回憶。喜來樂頓時有些不樂，喜來寶來的時機怎麼這麼巧！也許柳姨娘說的話裡面，就是當時日期的信息呢！
還有何姨娘，為什麼要在柳姨娘的房間裡收拾衣服呢？而且柳姨娘也沒有阻止她？
不過這些，都得再往後放放了，因為，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喜來樂從凳子上跳下來，道：「你說吧，我聽著。」
喜來寶深深看了喜來樂一眼，但再也沒有問來樂，為什麼不肯叫她姐姐的話題，而是很溫柔地向喜來樂講起了今天父親教她的花藝的內容來。
平心而論，喜來寶講得很不錯，甚至，不但不比喜仲花差，因為裡面夾雜了不少她自己的理解，講得比喜仲花還要透徹一些。
喜來寶，在花藝上，是真正的很有天分。
本來這些內容，喜來樂是全部聽過一遍了，這遍聽，本來她是想挑挑喜來寶的刺的，可是現在一聽，才發現，自己竟然又有了新的理解，又學到了新的東西。
外面響起了鄭氏的呼喚，中午飯做好了，讓家人都趕緊去堂屋吃飯。
喜來樂聽得呼喚，估計了一下，知道來寶要講完，還得好些時間，不如先去吃飯。
於是囑咐喜來寶道：「先吃飯去吧，吃完飯了我再來找你。」說完，帶頭就出了房間。
喜來寶看著妹妹小小的背影，有些啼笑皆非。如果不是自己比她高這麼多，大這麼多，單從說話做事來看的話，喜來樂倒真正像是那個姐姐呢！
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喜來樂覺得自己更成熟，所以才不願意叫姐姐的？
喜來寶胡亂的猜測著。當然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猜出，喜來樂現在小小的身軀裡面，是一個早已成年的靈魂。
雖然喜來樂還是喜來樂，但是卻再也無法跟以前一樣了。
喜來樂進了堂屋，卻發現，喜來貴自己滿地跑著，而柳梅英卻老老實實地與何姨娘一起在擺飯。鄭氏也終於像個正室的樣子，端正在坐在桌旁，等著其他人。
柳姨娘終於學聰明了。喜來樂心中暗道，如果今天她還是想逃避服侍正室的職責，那她自然還會有辦法對付柳姨娘的。
喜仲花也進屋了，帶進來一股濃濃的塘泥的腥臭味，成功地讓整個屋子裡的人都皺起了眉頭，摀住了鼻子。
「我去洗洗。」喜仲花頗有些尷尬地說道，然後就鑽到了後面。
鄭氏趕緊起身，去給丈夫準備熱水去了。
很快，喜仲花便一身清爽地出來了，鄭氏拎著那桶髒水出來，倒進了荷塘裡。
一家人坐齊，正要開始吃飯，老關進來了。
「爺，族長老爺找您。」老關恭敬地說道。他身上還沒有來得及清洗，所以站在門外，並沒有進屋，以免衝撞了屋裡正在吃飯的主人家。
族長？她來做什麼？喜來樂突然心中一緊。
「快快請進來。」喜仲花連忙起了身，走出屋去，將大模大樣的族長老爺請進屋來。
「三叔叔，什麼風將您刮來了。」喜仲花陪著族長走了堂屋，小心翼翼地問道。與以前不同，現在他這一支式微，面對族長的時候，自然大氣不起來。
「自然是有事。」族長面上一點笑容也沒有，冷冷地說道。
喜仲花心中鬱悶，但仍然滿面堆笑，慇勤地問道：「大叔公，家裡正在吃飯呢，您用過了沒有，一起吃吧。」
族長隨意掃了一下那桌上的飯菜，皺了皺眉，然後說道：「不用客氣，老夫用過了，你們先用吧，老夫就在一旁等著，你們吃完了，老夫再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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