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鄭氏哪裡會跟自己五歲的女兒爭執,於是隨口敷衍了一句,又低下頭,仔細地做起針線來。
「娘,我剛才跟你說的都是真的,我要搬到北面那間房間去。」喜來樂趕緊說道。她擔心她不跟娘好好說說,又會被當成小孩子心血來潮胡說呢,根本不會理會。
「你跟你大姐睡得不好?」鄭氏奇怪地抬眼看了一眼喜來樂,不清楚為什麼她一直強調說要自己單住。
「姐姐晚上做惡夢,老是蹬我。」喜來樂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撒著謊。做惡夢蹬人的明明是喜來樂自己,可是她現在卻將這件事責怪到了喜來寶身上。
「蹬你?那是怎麼回事?」鄭氏停下針線,想了一想,終於同意了。
喜來樂長長鬆了口氣,她終於可以不用面對日夜面對喜來樂了。
「娘,我也做了一個夢呢,很長的一個夢。」喜來樂高興之餘,又想起了這件事,頓時覺得有如重石壓在胸口,喘氣都喘不過來,只好試探著又說了一遍。剛才她說了,娘就當沒有聽到一樣,還跟她講了一個古。
「你說說。」鄭氏手上飛快地縫著,嘴上說道。
喜來樂看娘親這個樣子,就知道她一點也不重視,歎了口氣,但也只好撿了幾件事情說起來。
「你說你爹爹五年後得了一個兒子?」鄭氏的心思全被女兒這句話吸引了,其餘的話,她根本就沒有聽進去,比如說剛才女兒告訴她的,這個孩子一直認柳姨娘做娘,而柳姨娘在生了一個兒子後,更加傲氣,後來將她生生氣死。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爹爹的孩子。」喜來樂說道,「夢裡面,爹爹是喜歡那個孩子的,可是後來族長說了,這個孩子不是喜家的種。」
其實喜來樂心知肚明,那個孩子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就是爹爹急得昏了頭了,想出來的昏招罷了。
「不是喜家的種?這又是什麼意思?」鄭氏看向女兒,結果女兒也一臉茫然地看向她。
鄭氏有些發笑,自己真是魔怔了,一個五歲的孩子做的夢,也能夠當真嗎?雖然這個夢情節這樣複雜,可是……不可能會是真的。哪裡有夢能成真的?就算是婆婆說的爺爺當年的事情,她也從來沒有以為就是真的過,剛才她不過是說出來哄哄來樂罷了。
「來樂乖啊,你不用擔心的,只是一個夢罷了。」鄭氏笑道,「你去陪來福來貴玩去吧,娘不用你陪,一會兒就要做飯了。」
喜來樂垂著頭,鬱悶地走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雖然她告訴了娘,可是娘根本就不信!
這可怎麼辦,要想個什麼樣的方法,才能讓娘相信她呢?喜來樂糾結了。如果她能夠說出幾件發生在眼前的大事,也許還能借此說服娘……可是前輩子五歲的時候,她哪裡記什麼事啊,整天都在瘋玩!
結果到了現在,真是一籌莫展啊!
喜來樂當然不會去找喜來福喜來貴玩。她都二十多歲的人了,怎麼可能還跟兩個三歲的黃毛丫頭去玩!又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喜來樂垂著頭,在家裡到處亂走著,不知不覺,竟然又走到了她最熟悉的地方,花圃的拐角處。只要往前再拐一下,就能進入花圃了。
現在這個時候,爹爹一定在教來寶花藝吧?如果知道來寶學會花藝後,她會做些什麼,他還會繼續教嗎?
肯定不會的。
可惜的是,爹爹不知道。而知道未來的自己,卻不能告訴別人……即使告訴,也沒有人會信的。
就比如剛才,她講的那幾件事情,娘幾乎就沒有信的,只是對那個男孩的出生感了一點點的興趣罷了。
所以,喜來樂知道,就算她將來寶幾年後會做的事情全部告訴爹爹,他會信嗎?喜來樂敢保證,他肯定一個字也不會信的。
靠在那個拐角的牆上,喜來樂感覺到了深深的孤獨。明明知道所有事情的發展軌跡,可是她鄧沒有任何力量去改變命運這輛大車的前進方向,到現在為止,她已經做了不少的努力了,可是她卻沒有見到命運大車有一丁點想改變方向的跡象。
自己,似乎一直都是這樣的孤獨呢……喜來樂自嘲地翹起了嘴角,眼淚卻潤濕了眼角。
上輩子,就在喜家內憂外患最厲害的時候,她挺身而出,扛起了家業的重擔,負擔起了喜家上上下下這麼多人的責任。
所有的人都依靠著她,依賴著她,可是柳姨娘整天還是要生事……儘管如此,她也不能不給柳姨娘飯吃,不給柳姨娘衣穿……
那段時間,真的是她最痛苦最艱難的時刻吧……除了一個人。
喜來樂想起了何思行,每次見到他,她的心底,總能寧靜一些。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最後竟然害得他陪著她慘死。
現在,自己重生了,可是何思行呢?他現在如何了?
喜來樂抬起頭,看著從牆外伸進來的一枝茂盛的枝葉,怔怔地,想起了那張溫暖的笑顏。
他……現在還好嗎?
「老關!」身後的矮牆那邊,傳來了爹爹喜仲花的聲音,也將喜來樂驚醒了。
喜來樂擦擦眼角的濕意,還是決定去花圃看看。今天午飯時,爹爹可是說了她可以去的,那她自然是要去的了。
「老爺,什麼事?」關伯的聲音傳了過來,喜來樂繼續向前走著。
「肥壤好像沒有了。」喜仲花的聲音傳過矮牆,讓喜來樂的腳步頓了一頓,然後繼續。
「老關,你趕緊去周家的商行裡再去賒幾車來吧……很快就是中秋的菊花展了,沒有肥壤,就趕不上了。」喜仲花的聲音悶悶的。
「老爺……」關伯遲疑的聲音,讓喜來樂徹底地停下,似乎……上輩子她沒有留心的什麼事情,現在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老爺,周家商行……不止周家,城裡別的商行,都不願意再賒欠咱們東西了。」老關遲疑地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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