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潔驟然聽見爾玉公主的話,禁不住打量沈雲初,見她眉骨英氣,容顏姣好風華耀眼,心中有些不舒服。book.網
大家都是待嫁的嬌嬌,牡丹宴便是變相的相親宴,自然而然將她視為競爭對手。往年被沈雲顏一枝獨秀已經很不悅,此刻見沈府又出了個退婚待嫁的沈雲初,她心裡自然不痛快。
沈雲初察覺到荀潔目光中的冷意,不自覺地將身上的披風往上攏了攏,爾玉公主的誇讚之詞,便是一味挑撥敵意的猛藥,她無力與這些比她小的女子耍手段,只笑著回話道:「顏娘是京都第一才女,容貌更是傾國傾城,我不過是邊疆小城長大的庶女,無才無貌,公主殿下拿我與顏娘相比較,可是羞煞我了!」
荀潔聽她說自己的出身卑微才貌不濟,稍稍寬了心,雖說沈將軍是梁國重臣,可沈雲初到底是個庶女,拋開她庶女的身世,她的才藝之名不大,德行也不拔尖,尤其她是被晉王退了婚的,哪裡能跟她比。
想到這裡她暗笑自己草木皆兵,不由得拿出同情弱者的悲憫姿態,也跟著說笑道:「初娘何必妄自菲薄,牡丹花自是國色天香,其他的花種亦有獨特的風情,縱使你不比顏娘那等金枝玉葉,好在也是芬芳四溢的芍葯,風采不輸。」
沈雲初抬眼看她,看她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也不想跟她一般見識,只是隨口說了幾句好聽的話,便沉默地跟在她們身後,沒一會就到了荀潔的菡萏院。
菡萏院佈局精緻,尤其是那座雅致的小樓,被層層綠意包圍著,顯得格外清幽,小樓的簷角高挑著,上面竟也鑲著幾塊透明的琉璃,可見荀潔在荀府很是受寵的。
荀潔是二房的嫡女,父親是老王妃所出,卻是早逝,母親守寡帶著她一直住在湘王府,想來老王妃與湘王對她照顧有加,要不然也不會給她建造如此奢華的閨閣小樓,屋頂上那幾塊透明的琉璃,少說也值萬金。
據說這種透明的琉璃是醉吟先生造出來的,後來那造琉璃的方子到了荀卿手中,所以整個梁國的透明琉璃幾乎都是出自湘王府的店舖,本就是荀家自己造的寶貝,拿來給荀潔用在屋頂上也就無可厚非了,只是這幾塊竟不輸給老王妃屋頂上的,沈雲初免不了疑惑,荀卿待這位堂妹竟比自己的親妹妹也不差。
「初娘,你看什麼竟看得癡了?」爾玉公主見她望著閣樓屋頂上的透明琉璃看,心中不免鄙夷她沒有見過世面,連幾塊透明的琉璃也值得大驚小怪的。
「我只是覺得菡萏院的精緻很是好看,免不了處處都多看幾眼。」沈雲初笑,那笑容明明看起來很恭敬,卻讓人覺得淡到了極點了。
荀潔領著大家往水榭走,水上曲廊迴環,亭子恰好就在水中央,顯得煙波浩渺的,尤其是那小亭子四周垂著的擋風的帷幔,竟是錦緞做的,比她初來湘王府看到的美貌侍女身上的衣料也不差,沈雲初暗暗驚心,這奢華的程度,當真是無所能及啊!
「阿潔,你家雪球呢?」爾玉公主四顧,禁不住問道。
「大概窩在哪裡睡懶覺吧。」荀潔漫不經心地答道,吩咐小丫鬟去將茶具拿過來。
亭中擺著幾個炭盆,燒的暖煦煦的,香爐中煙霧繚繞,亭子角落竟然瞇著一隻貓,渾身雪白,慵懶地枕著自己的貓爪子,見幾位嬌嬌闖進來,好似被打擾到睡覺了,不滿意地喵叫幾聲,復又恬靜地窩在厚厚的地毯上。
沈雲初自從被沈雲顏那只貂咬過之後,對這種毛茸茸的小東西一概無感,或許是她心裡所用,她總覺得這只不安分的貓對她有威脅,她禁不住從距離貓最遠的地方繞過去。
爾玉公主公主小跑幾步過去,見那貓竟然睡在厚厚的貂毯子上,禁不住逗著貓爪子道:「雪球,你過得真滋潤啊!」
她見那隻貓對她愛搭不理的,有些不悅,「東島國那邊真是不安分,今日楚將軍出征了,也不知道幾時才能凱旋,我可是惦記著東島國上貢的貓呢,你看雪球這毛,茸茸的,摸起來格外舒服。」
沈雲初瞥眼看荀潔,但見她神色得意,梁國最受寵的爾玉公主都羨慕她,她心中當真愉悅,「這是貓是十三郎托人從東島國買過來的,若是公主喜歡,改日我讓阿兄幫公主帶一隻過來就是了,若是要等著打勝仗,讓東島國獻貢品,還真是不知等到何年何月了呢!」
言辭中遮不住對荀卿的滿意,以及對爾玉公主的炫耀。
沈雲初忍不住打量她,但見她眉間含笑,有種輕盈的柔軟在肆意流竄著,沈雲初頓時心驚,這種神色——前世蕭銘幫她畫眉的時候,她在鏡子裡見過自己也曾那般柔軟。
爾玉公主甜甜地笑笑,看向荀玉,「阿玉,你不是也喜歡雪球,為何你將這隻貓讓給阿潔了呢?」
「誰喜歡這孽畜了!不過是只恬不知恥的小畜生,我懶得分它半個眼神。」荀玉幾不可聞地冷哼一聲,坐在椅子上招呼沈雲初,「初娘,走了半日想來你也疲累,快些坐下稍作歇息,待十三兄將雲霧茶帶過來之後,又該你忙碌了。」
她竟然反客為主了,沈雲初越發肯定荀玉與荀潔之間的矛盾絕不像表現出來那般爭寵而已。
這時候小丫鬟帶過來一套釉色精美的茶具,旁邊小火爐燒的旺,亭子裡便有些熱了,荀潔吩咐小丫鬟將帷幔勾上去,沈雲初臨水而坐,俯首便能看到水中游得歡暢的魚,竟有幾條墨魚!
墨魚不是只有菩提山頂峰上那個四季開著蓮花的荷塘才有麼?
「若是仲夏十分能被潔娘邀請來此處品茶,倒是件愜意之事啊!你看這裡四面臨水,彼時荷風送香,飲茶便多了份雅致的情趣,潔娘當真會打理啊!」沈雲初忍不住感歎,心中暗自比較,她們同樣是無至親可倚靠的,湘王府的嬌嬌怎就活的這般滋潤,而她在沈府卻是如履薄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