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緊的是,沈雲初不僅不給自己辯白的機會,還下了逐客令,而且最氣人的是,這逐客令的理由竟然是湘王府下了帖子,山陰公主的邀請帖,是京中多少貴婦嬌嬌們眼巴巴想要的好東西啊,若是攀上了山陰公主這條路,便是躋身整個最尊貴的交流圈中,而沈雲初作為掌家人前去應約,讓沈雲虹嫉妒地腸子都扭曲了,若是自己掌家的話,如今去湘王府的那個不就是自己了?
沈雲虹簡直要嘔死了!
她不能從軟榻上起身找她拚命,那眼神簡直能將沈雲初千刀萬剮,沈雲初故意衝她挑眉笑笑,眼看沈雲虹要跳腳,她還是覺得不解氣,吩咐梧桐苑中那兩位粗壯的婆子道:「你們兩個親自將三娘抬回去,路上記得千萬要走的平穩些,畢竟三娘身上的傷可經不起顛簸,太醫囑托了要靜養的,若是你們將三娘的傷給顛重了,我可是不依。book./」
沈雲初如此「好心」地囑托,那兩人豈能不會意,彎腰做足了假把式,這才抬起沈雲虹的軟榻,一步三搖的,沈雲初看沈雲虹唧唧哇哇大喊的模樣,輕輕勾了勾唇角,如今她掌家居然還有不長眼的敢往上撞,她若是再如從前那般悶聲悶氣不回擊,也就不是她了。
收拾完沈雲虹,沈雲初的心情好了許多,想當初沈雲虹可是要往死裡治她的,先是讓安康郡主教訓她,又在貂爪子上塗了見血封侯這種劇毒,知道不能害她性命以後,又故意使計挑撥讓玉兔抓傷她,宣揚她不詳的言論,一環套著一環,一計還比一計毒,她如今不過是收點利息,「羅媽媽你記得提醒大廚房將三娘的早膳統統換成鹹菜梗子,好滿足三娘的要求,否則不知情的還以為我如何苛待了她!」
「是,嬌嬌。」羅媽媽自然是站在沈雲初這邊的,覺得三娘委實是不知好歹,哪有嫌棄膳食油水太好的人啊,就算嬌嬌不特意囑咐,她也會親自去提點趙媽媽,照她看來,讓三娘吃鹹菜梗子都是好的,合該頓頓給她喝爛菜湯才是!
沈雲初又耽誤了些時間,然後才帶著翠丫春煙兩人去了湘王府,還是那身水綠的襦裙,配上低調些的髮髻,將她襯得越發沉穩大氣。
湘王府就在皇城圈裡,佔了大半條街,府邸修得大氣滂沱,匾額上龍飛鳳舞的五個字,「敕造湘王府」是開國丞相趙普的親筆,如今也算是難得的墨跡了,沈雲初仰著頭看來看去只看出三個字——很值錢!
她甚至覺得門口那兩個石獅子都比將軍府的威武許多,湘王府的先祖是開國功勳,到荀陽祖父那一輩,權勢太過鼎盛,這才將山陰公主指婚給荀陽的父親。
早有人前去通報了,不過眨眼功夫,就從角門那裡走出幾位丫鬟婆子,看樣子是早就候著了,專門接她進去的,沈雲初有些受寵若驚,雖說上次山陰公主到訪沈府對她的印象還不錯,可也不至於如此掛心吧?
沈雲初觀察打頭的那位婆子,見她的衣服首飾都是頭等的,便知道她在湘王府的奴裡面,定然是個身份地位不低的,所以那人過來見禮以後,沈雲初忙躲開了,甚至還裝模作樣地福了福,「勞煩媽媽了。」
那婆子笑瞇瞇的,態度很是友善,見她居然要屈尊行禮,頓時扶住,握著她的手噓寒問暖的,「嬌嬌可算是來了,我們老太君聽說嬌嬌今日要來,特意起了個大早,如今山陰公主與安康郡主都去了老夫人那裡,專門候著嬌嬌呢。」
沈雲初聽她說話,便知道她是老湘王妃身邊的婆子,估計荀陽見她都是客客氣氣的,如今竟然親自出來接自己來了,她何德何能啊,人家待她的態度還如此的和善,她也順勢將小手覆在那婆子手上,表示親近,笑著問道:「媽媽該如何稱呼?」
「人都稱阮媽媽,若是嬌嬌不介意的話,尊稱我聲阮媽媽就好。」那婆子見沈雲初毫無貴族嬌嬌的架子,不由得對她印象更好。
早就有軟轎在旁邊候著了,沈雲初道了謝,然後被翠丫扶著坐了進去,一路上沈雲初禁不住好奇湘王府的景色,便忍不住掀了小窗簾往外看,府中除了剛進府門時的依稀長著的幾顆粗壯的白楊樹,其餘全是依山傍水的秀麗風景,倒顯得那幾棵白楊樹有些突兀了。
「嬌嬌,今日陽光不是很足,有些冷風,還是將窗簾放下來比較妥當。」那婆子擋在風口,好心提醒她,「聽說嬌嬌天生體寒,切不可多吹冷風才好啊!」
沈雲初這才覺得的確有冷風不斷灌進來,方才只顧著圖新鮮看景致了,竟也忘了冷,若是吹一路冷風進去,回去之後怕是又該得風寒了,感激地看了阮媽媽一眼,放下了小窗簾,心中卻暗自吶喊,她天生體寒的事情,湘王府的婆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沒過多久,突然傳出陣陣很濃郁的茶香味,卻又不像是一種,好似是百種茶名在爭奇斗香,梁王朝的貴族從來推崇茶藝與茶道,在貴族的府邸能聞到茶的味道都不用好奇,然而如這般茶香混雜的卻是少見,倒像是走進了茶館般,越走,那味道越濃,沈雲初再次禁不住掀起簾子往外看,入目的是鬱鬱蔥蔥的翠竹,還有鋪天蓋地的綠意。
此中之人必定喜好清幽恬靜。
那婆子見沈雲初滿臉的好奇之色,走上前來介紹道:「此處是我們府中十三郎的院子,十三郎平日裡最喜歡擺弄茶葉,此時大抵又是試茶呢。」
十三郎?
沈雲初忽然記起山陰公主到沈府客訪那日,那位於荀陽眉眼極其相似,額間長著硃砂痣的貴族郎君,便是湘王府的二郎,荀陽同父異母的弟弟,還有腰間那六枚色彩繽紛的香囊,浮誇又招搖的紈褲子弟,一看便是在萬花叢中廝混的紈褲之王,想不到竟對茶藝如此鍾情,心中對那人的印象有了些許的改觀。若是酒肉之徒,不會喜好如此清幽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