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沈雲初小腿一軟,跪倒在地上,從老夫人的角度看來,似乎是沈雲虹撞牆後的彈力將沈雲初推倒了。舒榒駑襻
沈雲初撤身,沈雲虹結結實實地砸在地上,此處還有沈雲初方才撞翻的小瓷器,扎進她的肩胛處,她輕輕地倒抽口涼氣,愣是沒有睜開眼睛。
「好妹妹,你可別嚇姐姐啊!」沈雲初忽然撲上去,倉促之間膝蓋狠狠地磕到沈雲虹的腰後的麻骨,只聽得一聲細微的骨裂聲,她哭得更歡暢,「好妹妹,你怎能如此傻啊,姐姐不曾怪你,你快點醒醒啊!」
沈雲初一面垂淚痛哭,一面藉著手帕的掩蓋使勁地擰她掐她,專揀腰間的細皮嫩肉的地方,另一隻手狠狠地掐她的人中,長長的指甲幾乎要陷入她的肉中,留下紅紅的深痕。
讓你丫裝!
沈雲初手上用力,心中卻暗罵,這小丫頭害人的心思怎麼就轉的那麼快呢?裝暈之前也不忘了反咬她一口,讓山陰公主以為她不僅不救她,反而使勁推她,若非她心思轉的不慢,明日京都的貴婦圈子裡怕是要傳沈家大娘殘害庶妹的流言了。
沈雲虹疼得眼皮打顫,從牙縫間擠出絲絲的涼氣,沈雲初看的心裡爽快極了,手上越使勁,哭的越歡暢,「好妹妹,你醒醒啊!否則姐姐怎麼跟祖母與母親交代啊!」
沈雲虹只覺得被沈雲虹掐過的地方疼得厲害,恨不得那些肉不長在自己身上,她窩了滿心滿肺的火氣,腳趾頭狠狠地勾起來,繡鞋都被她勾彎了,她雙手緊緊攥成拳,硬生生忍著,扛著,將裝暈進行到底,否則方纔那一撞,也只能算白撞了。
沈雲初心中暗笑,稍稍動動身子,將沈雲虹略長的袖子悄悄往上擼了擼,她隱忍攥起的拳頭便,露了出來,足夠七八步之外的山陰公主看個明白。
「喲,這是怎麼了?」沈雲初正欲趁著山陰公主走過來之前,再揪住沈雲虹胳膊處的細柔狠狠地擰一把,卻見視線一黑,有個男聲從頭頂處傳來。
這語調,便是京都子弟調戲良家婦女時候慣用的,慵懶中充斥著登徒子的習氣,光從他的那聲「喲」,就能判斷出他的品行。
惡霸中的惡霸,紈褲中的紈褲!
沈雲初抬頭去看,來人身量削瘦,紫色的錦袍貴氣盎然,頭戴一頂紫金冠,冠發上斜斜地著插著一支赤金的風頭簪子,鳳眼處居然鑲著一顆桂圓般大的明珠。沈雲初眸光流轉,瞥見他腰間懸著的六個色彩繽紛的香囊,她禁不住嘴角抽動,這是誰家的郎君,如此的——
暴發戶!
然而他裝飾如此惡俗,五官生的卻似女子般精緻,眉宇間一滴硃砂痣更顯得雌雄莫辯,仔細看,他長得與荀陽竟有五六分的相似,沈雲初移不開眼,腦子裡禁不住想像,若是在荀陽的額間用胭脂點上美人痣,是否也這般魅惑?
「沈家大娘?」那人出聲詢問,眼角帶著絲淺笑,沈雲初登時回過味來,忍不住羞紅了臉,蒼天,她定然盯著陌生男子看了半晌。
「十三郎,你怎來了?」山陰公主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衝著那年輕男子,柔笑著道。
原來是荀陽同父異母的弟弟,沈府眾人頓悟,怪不得如此儀表堂堂,風姿出眾,沈雲顏雀躍地跑過來,嬌聲喚道:「表哥!」
那男子看沈雲初燦若煙霞的俏臉,微愣,然後衝著沈雲顏點點頭,談不上親近,卻不不讓人覺得疏離,然後沖韋氏與老夫人問了好,最後才躬身對山陰公主道:「母妃,父王囑咐兒臣來接您與妹妹回府,說是宮裡有懿旨,傳您進宮。」
好個八面玲瓏的人啊,沈雲初心中暗讚,湘王府嫡出的二郎,排行十三,都道荀陽是梁國聖人,生性孤僻,拒人於三尺之外。弟弟荀卿卻是個十足的紈褲子弟,與韋莊都是京中惡霸小混混的頭領,狐朋狗友一頓,販夫走卒,雞鳴狗盜都與之交好,是梁國禍害。
荀陽與荀卿,是京都父母教導子女的兩個典範,而荀卿很不幸是反面教材。此刻見他本人,沈雲初頓時覺得京中傳言有誤,這樣圓滑通世故的郎君,定然不像表面那般簡單。
山陰公主涼涼地瞥了眼地上的沈雲虹,冷聲道:「阿柔,你這就隨我回家去吧,省的跟著沈三娘學壞了,哪天也做出謀害手足的大逆不道之事!」
只說謀害手足,不追究謀害公主,韋氏與老夫人到底稍稍舒了口氣,然而山陰公主今日直言沈雲虹謀害庶姐,沈雲虹的名聲也算是毀了,韋氏有些可惜,卻無所謂地看了眼地上的沈雲虹,衝著旁邊的婆子道:「還不趕緊將嬌嬌扶起來,找醫生來幫她診治!」
婆子們應聲而去。
這時候,沈雲初忽然聽到一聲細微的笑聲,她抬頭去看,站在旁邊的男子,突然衝她挑了挑眉,「阿柔若是能跟著沈大娘學些疼愛庶妹的方法,也不是不錯的。」
山陰公主以嫡系公主的身份下嫁湘王,湘王寵愛異常,府裡連個歌姬都沒有,更別提小妾通房了,又哪裡來的庶妹!
這話擺明了是說,你方纔那些小把戲,我可是看了個清清楚楚,沈雲初挑釁地看他一眼,將他的溢美之詞全盤接受,「多謝誇獎,府中姐妹眾多,身為長姐自然要多疼愛她們一些。」
聽她如此大方地承認,男子先是微怔,而後眼中的笑意漸濃,山陰公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七郎,這位便是你兄長未行拜師禮的小徒兒。」
「未行拜師禮,便算不上徒兒,母親莫要搞錯了啊。」荀卿忽然開頭,如此認真地強調二人並非師徒,眾人不免思量他話中的深意。
沈雲初再看他,早就恢復成紈褲惡俗的模樣,她不由得蹙了眉,口中卻恭敬又卑微地應聲道:「阿初資質魯鈍,有幸得到過少師的指點,雖說算不上正經弟子,然而在阿初心中,少師便是阿初的恩師。」
荀卿微微皺了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再說別的,跟在山陰公主身後,往府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