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是凶狠地群居動物,許多人喜歡用狼性比喻凶狠、團結乃至忠誠,但其實,狼群不過是叢林法則的執行者,更多的是天生的獸性。王小楓沒有仔細研究過何為狼性,但他總感覺當年的他像是一匹凶狠的獨狼,遊走在不知深淺的叢林。
而現在,他覺得自己成了一隻沒有爪牙的綿羊,一座移動的血庫,在野外隨時會成為餓狼們的最佳獵物。
七級魔化狼的屬性比六級的殘廢骷髏還要低些,半路出家就是半路出家,水貨到底是比不過原裝進口。
真殺起來,卻是發現自己原先想當然的認知其實大錯特錯,這些魔狼身上帶著的那上百點經驗真心不好拿。魔狼的攻擊頻率較快,攻擊出現暴擊的幾率相當大,接連幾次暴擊就能把王小楓全力治療的小女賊的逼入半血。
令人鬱悶的是殺狼似乎有時限限制,若是十五秒之內搞不定它或是魔狼仇恨所在目標有怯戰的行為,它就會抬頭一吼、呼朋喚友,招來三四隻同伴追著他們兩人一陣上竄下跳。不過還好,全智力加點的某奶媽現階段輸出尚算給力,殺狼有風險,生命堪無憂。
時間,就在他們手忙腳亂中稍縱即逝。
就在王小楓在一陣絃樂中到達七級時,遊戲中已經是凌晨時刻,西天垂月,東天泛黑。周圍的環境霎時安靜了些許,沒有了人聲,沒有了狼嚎,只有風過樹梢的沙沙聲。
腦海中卻又浮現了本不該出現的影子,依稀的青春,落日、山坡、歸鳥,鼻中的芬芳、肩邊的戀人,不渝的執手、最終的背棄……
似乎是看懂了王小楓眼中的傷懷,她靜靜的站在旁邊,一語不發,陪王小楓看著樹梢殘留地月華,數著影子拉長的邊際。
「秋月,談過戀愛嗎?」「嗯?什麼?」「沒什麼,剛才在想一些事。」迎著小美女充滿探知意味的雙眼,王小楓不由好奇:「你多大了」
「十九。」她回答的聲音很小,王小楓回味了些許方才聽明。釋然一笑,怪不得她如此獨特,才十九歲,還算是個性飛揚的青蔥歲月。「還在上中學?」
小美女白了王小楓一眼,轉身走向了一邊的樹下,靜靜地坐下休息。長時間的打怪也讓王小楓有些疲乏,藉著機會正好能休息片刻,坐在小女賊身旁賞人賞月。
欣慰之餘,王小楓感慨一番韶華易逝,二十四歲真可謂青春不再。若是真跟這個小女賊有點不清不楚的關係,那自己會不會有點老牛吃嫩草之嫌?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錯了,兩廂若情願,管他歲幾何!王小楓狠狠地攥了攥拳,泡自己的妹子,讓別人無妹可泡!
林間,除了偶爾劃過的一聲狼嚎,只有耳邊淡淡的呼吸。
月已落,人尚醒,再有三兩星辰牽雲,郎女踏雲寥寥情。
唉,如此情調的夜色,不**實在可惜。鬱悶的是,她還一直隱藏在濛濛的夜色中,靠著盜賊的初級潛隱,讓王小楓感覺不到一絲空氣中的升溫。
罷了,清心寡慾方修正果,王小楓若是把她納做女友,豈不是真正的老牛吃嫩草了。雖然現在一向標榜自由戀愛,但這個壓力終究有些大了。還是順其自然,免得被人發張好人卡,小楓同志這一世英名豈不盡付之流水。
胡思亂想間,不知為何感覺身側傳來一陣異樣,扭頭看去,卻見她不知何時貼在王小楓身旁,那俏臉正慢慢向王小楓的臉頰靠近……王小楓心肝一顫,妹子你不要這麼主動行不行,要主動也應該是哥主動……行,你贏了,我閉眼!
「有賊。」
品嚐著耳畔嚶嚀的輕語,王小楓不覺心間湧上一陣淡淡的失落。確實有賊,有賊也是你這個偷心賊!看著她跳開隱入暗中,他不由感歎小女賊縝密的心思,他們這番舉動在外人看來十足像是小女兒家的羞怯。
王小楓做了幾個深呼吸平復下心境,嘴角掛上了些許冷笑;這絲冷笑是他兩年前延續下來的習慣,殺人前的習慣。法杖微揚,一枚碩大的聖光彈瞄著黑夜中的兩點綠光直直地飛了過去。
一聲示威性的低吼,一個淡淡的-68的紅色字樣,成年魔狼直撲王小楓而來。許是聖光彈的光輝太過耀眼,王小楓估計那效果便是類似於行動的信號彈,一道道若有若無的殺機鎖定在王小楓背上。
不要問王小楓怎麼能感覺出有些飄渺的殺機,其實就是無數次的暗殺、對決鍛就的一股淡淡直覺;他就是能感覺有人在後面看著他,且看他的目光中透出一股久違的興奮。
興奮?別誤會,這是盜賊嗜血的興奮。
對方應該是老手,經常遊走在暗影中的刺客,因為王小楓完全聽不見身後初級潛隱會留下的輕微腳步聲。沒有一個賊能在王小楓面前稱『高手』,這兩個字眼對他們來說太過沉重。
這,是屬於夜闌的自負。
雖然,他現在是神聖的光明之祭祀,隨風而逝。
成年狼撕咬在王小楓身上能咬出三十多的傷害,攻擊頻率為兩秒,十秒不到王小楓的血量頓減三分之一,這還是沒出暴擊效果。王小楓轉身後退,便聽見嗷的一聲,這匹狼開始進行同類召喚了,腳底抹油向林間溜之。
幾道殺機波動,空地邊緣的月光似乎也有些凝聚。
向著感覺中有人的方向悶頭便跑,還不時地回頭放聖光彈攻擊魔狼;做出一種放風箏卻有些狼狽姿態的王小楓,在夜色中像個碩大的螢光棒。暗中隱藏的盜賊或者能看出王小楓是故意為之,也想不清他為何莽撞而絲毫沒有高手的警覺,但送上門的任務目標哪有不解決的道理。
怎麼看,這個七級的祭祀也是必死之局,後有惡狼窮追不捨,前有伏兵隱藏林間。雖然現在殺了他有新手保護沒什麼收穫,但保不準老大一高興月底發獎金。
想到獎金,潛伏的兩名盜賊依然安靜地屏息靜氣,良好的職業素養可見一斑。
面前是兩棵間隔三米的大樹,兩顆樹木不是林中大多的闊葉樹木,反而是北寒多見的松柏,筆直而修長。三匹魔狼窮追不捨,離王小楓不過兩米的距離;尤其是已經半血的那匹,一直跟在王小楓屁股後面,還時不時調戲下某人的臀部。
王小楓只能給自己早早的頂上一個治癒術,以防備還沒等勾搭出潛伏的盜賊,自己卻被身後的魔狼幾口解決掉。
耳尖微動,兩道可以壓制的呼吸聲映入耳中,王小楓手中的燒火棍微微的轉動,指向了兩棵大樹後隱藏的盜賊。感覺中兩道呼吸有一瞬的消失,王小楓嘴角的冷笑悄然隱去,眼睛微瞇,忍不住要動手了麼?
兩道熟悉而陌生的銀白色光華在眼角暴起,劃過了微微的弧線急速刺來。不知是巧合還是習慣,兩個反手背刺鎖定的目標都是王小楓的喉嚨。其實,王小楓想給他們補補功課,人身上的弱點並不是只有咽喉部位。
像反手被刺這種起手較長的技能,最好的襲擊部位應該是目標的後背脊椎!
既然這兩名老賊不懂,王小楓只能暗道聲運氣。雙腳微曲,身形瞬間低矮,兩道冷光刮過頭頂,頓時炸起一身汗毛。
撲倒在地,成名絕技驢打滾隨之而發,斜刺裡滾了出去。而那只殘血的魔化狼緊追不捨的追了過來,留下了自己兩個同伴對付突然出現的兩個人類。
兩聲低吼,或者是那兩個賊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反應過來。震驚?準確的形容應是錯愕,若是有人能躲開自己準備完全、有十二分把握的一擊,王小楓估計也會跟他們一樣,瞪著眼睛一陣錯愕。
呼喚來的狼完全沒有仇恨積累,只會攻擊離他最近的敵對目標。七級魔化狼的攻擊頻率有些偏高,攻擊力十分可觀,而兩個三四級的盜賊能有多少防禦和血量?兩聲悶哼,兩段急促的撕咬聲。
八秒之後,王小楓解決手頭的那只殘血狼,再扭頭已看不見什麼人影。
兩隻魔狼應該是解決完對手之後戰略性撤退了,周圍沒有屍體也沒有掉落,讓王小楓不由暗罵一聲:萬惡的新手死亡無懲罰保護!
眼角瞥到了一到銀白色的熟悉光華,一聲悶哼伴隨著重物砸落的聲響,秋月慢慢的走出了林間的陰影。王小楓能看出她那雙閃亮的星眸中閃爍出的一絲讚賞和不滿。不滿?妹子你在不滿什麼?
林間想起沙沙的腳步聲,一絲皎潔的月光透過林梢,照在她那令人些許著迷的臉上。沒等王小楓說出回城的建議,她的身影隱入殘剩的月華中,向一顆大樹的陰暗處靠去。
王小楓頓時默然,好不容易遇見一個美麗溫柔又安靜的妹子,沒曾想卻又是一個十足的好戰分子。算了,捨命陪美人了,上次殺狼沒能做成亡命鴛鴦,這次怎麼也要體會一次同生共死,為今後的幸福生活奠定些感情基礎。
「大哥,點子很硬,三子他們全被掛回來了。」
「點子硬?你們三十多個打兩個還點子硬?」欲上九重天任憑小骷髏的骨棒打在肩上,臉上掛著些許猙獰,對著身後的欲下九重天一陣咆哮:「今天殺不了他們兩個,你信不信老子讓你們全都硬不起來!」
欲下九重天不由一陣委屈,自己傳個話又關自己什麼事?隨後便是一陣咬牙切齒,想起某人那帥到可惡的面孔,手中的火球搓的卻是更加賣力……
「他在那!」「法師秒他!」「隨風而逝受死吧!」「那個女賊呢?」
眼前呼啦一下多出了幾十道身影,饒是定力驚人的王小楓也不由心頭一驚,還沒等王小楓說幾句場面話,三四名僅僅二級的法師玩家已然向王小楓開炮,幾道魔法飛彈呼嘯而來,總共帶走了王小楓六十點血量。
叮!有玩家對你發動攻擊,進入三十分鐘自衛反擊時間。
王小楓嚥了嚥口水,本以為最多是一個小隊四五個玩家,卻沒想直接拉出來了四五個小隊,幾十頭牲口。連忙提醒秋月進行戰略轉移,扯開嗓子喊了一句:「風緊!扯呼!」
王小楓冷哼一聲,看著圍上來的這群九重天的玩家,對著當前的一名二級的戰士就是一記聖光彈。口中大喝一聲:「看炸彈!」這群玩家明顯一愣,當前的一排戰士步伐一頓。
王小楓掉頭便跑,其動作之瀟灑可謂行雲流水,跑路之堅決可謂深得游擊之精髓。從這些玩家一出現,王小楓一點硬拚的意願都沒有。新手死亡無懲罰就可以光榮赴死?這群見光死的龍套實在不夠格。
那幾名法師搓著的火球在即將完成的前一瞬悄然消散,系統提示,目標已出了施法範圍。
想必那些三四級的玩家沒想到王小楓逃的這麼果斷、速度這麼迅捷、背影這麼瀟灑。愣了一兩秒之後,王小楓的身後才傳來幾聲淒厲的叫喊——「兄弟們!上!砍死他!」
這氣勢,混社會的?
扭頭看了眼,只見月光中高高舉起地三十多道明晃晃的鐵、木器,一個個猙獰可怖的面孔透著濃濃的煞氣。手一哆嗦,聖光彈砸在了最前面的那戰士面門,但除了帶走了六十點血量再沒有什麼作用。
系統提示:新手村範圍內,戰鬥中無法下線。
王小楓深吸了口氣,跑吧。
一邊跑著一邊不由誹謗著祭祀類職業本就不多的攻擊技能,為什麼不給聖光彈帶上點特殊效果,隨便帶點眩暈、擊退、遲緩、殘疾、流血、灼傷神馬的,那殺人殺怪豈不是省力許多。
避開了狼群聚集地,盡量沿著直線跑動以免被身後的那些法師用一群飛彈秒掉。但只要秒不掉他,一個治療外加八秒治癒,轉眼間又是一條滿血的好漢。
布甲類職業體力不支的特點在遊戲初期就得到了體現,一名身材略顯臃腫的法師氣喘吁吁的跑在追擊隊伍的最後面,眼中劃過一道狡黠,看別人沒注意,他喘著粗氣慢慢放緩了腳步。
「我去,累死哥了,跑什麼跑,死了又沒……」
眼角撇到了一絲銀白色的光華,下意識的舉起手中的法杖格擋,卻感覺渾身冰冷而麻木,如墜冰窖。噗!像是布帛捅破的聲響,但被捅破的不是身上的新手布衣,而是他喉間的皮膚。
胖法師瞳孔一縮隨之渙散,一陣窒息感傳來,想奮力呼喊卻只能發出「呵呵」的駭人聲響。捂著無血的喉嚨緩緩仰倒,那道突兀出現的窈窕身影早已躍向了一旁,隱入了樹幹的陰影……
冷漠而透著些許詭異的聲響印在了法師的腦海,像是索命的魔音,漸漸帶走了他微弱的意識。
「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