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佛號,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卻勁力隱伏。閱讀震動得山道兩旁的草葉隨之顫抖,隨風聽在耳中,只覺得其中飽含著一道勸世之力,真像是漫天諸佛發出號召,使人情不自禁心生一道皈依佛門的衝動。
隨風雙眼一眨,便將這道惑心之感摒除得一乾二淨,絲毫不受其影響。
想必這宣佛號之人便是圓通的師侄——無相了,以他如今如此實力,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只是突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當初的時候,這圓通會不會就是因為聽了如此惑心之聲,所以才皈依了佛門的?
隨風饒有興致地設想了一番,越想越是覺得極有可能。
「師侄無相,見過師叔。」一道清朗的話語聲吸引過了隨風的注意,隨風抬起頭來,順著看了過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僧侶。身高七尺,儀表堂堂。一身杏黃色的法服,頭頂之上兩排,一共六個戒點香疤,臉上一道淺淺的笑意,像極了水中蓮花,溫和柔美,不帶半點凡塵氣息。
隨風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暗暗點頭。這和尚雖然年少,可卻沒有半點少年人的銳氣。看起來極是沉穩,許多苦修數十載的所謂高僧恐怕都沒有這般氣度。難怪圓通說他,天生帶有慧根,乃是受到佛祖庇護之人。
「見過賢侄。」圓通回了一禮。
「這位施主是?」無相轉而又看向了隨風,上下打量一番。眼神之中雖然依舊平淡,可是卻閃過了幾分晦澀的忌憚,「這位施主也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麼?」
隨風看出了他眼神之中的探查之意,心中閃過一絲不悅。以他如今這般實力,哪怕自己的一個眼神,這個和尚都接不下來。不過看在圓通的面子上,他也不好計較太多,淡淡一笑,道:「在下揚州隨風。」僅僅六個字,便不再言語了。
如今他既然到了凡間。自然將一身的威壓、氣勢都收了起來。在他人的眼中。怎麼看,這個眉目清秀,眼神靜謐的少年不過只是一個將將邁入後天的實力。便是在圓通看來也是如此,不過他卻是絲毫不信的。一個只憑著眼神便逼退了兩個先天高手之人只不過剛剛邁入後天。這卻是怎麼可能!
「原來是隨施主。幸會幸會。」無相畢恭畢敬地施了個佛禮。
「按輩分算來。他卻是能夠當你的……」圓通是知曉隨風身份的,他自己之前好歹也是一派掌門,與隨風相識在先。稱呼一聲「施主」便也罷了,這無相輩分比之隨風足足低了一輩,也稱施主便有些不恭了。他之前見識過隨風的實力,深不可測都不足以形容。若是惹惱了他,埋怨自己倒也罷了,萬一性子起來連帶上了少林,那該如何是好?
圓通剛想要說講清楚此事,卻被隨風一口搶了先。
「在下這次來只是為了見一個朋友,這武林大會選出誰來當這個盟主和在下是全然沒有關係的,小師傅不必擔心。」隨風臉上帶著笑,也朝著他回了一禮。
他此刻瀟灑慣了,對於這些俗套的禮節根本懶得理會。如今的世道講究達者為先,若真要比較起來,這泰山之上的所有人都只能算作是後輩。不過他純粹是懶得理會,卻沒想到自己這一番推辭看在無相眼中卻已然成了一種自認無能的表現。他眼中雖然平淡,可是閃過的那道鄙夷之色,卻怎麼也逃不過隨風的眼睛。不過對此,他也只淡淡一笑,懶得放在心上。
「既然師叔已經到了,不如我們一道上山去吧。李前輩他們聽說師叔要來,已經等候許久了。」無相轉過了頭去,不再理會隨風。只將他當做了一個巴結少林之人,雖然禮敬,可是卻隱隱透著一股抗拒。隨風看在眼中,卻也不點破。
此子雖然資質上佳,奈何自視甚高,心胸狹窄。若是這道頑疾不去,便真是佛祖庇佑也難成大器。在凡間之中或許先天境界還能稱霸一方,可是放在那道境之中,隨便一個小門派的守門之人最少也是先天後期!
若說結成元嬰才是修煉路上稍有小成,那踏入先天只不過算是邁過了第一個門檻罷了。日後要走的路還長得很!就連隨風自認為都沒有誇耀的資本,顯然這個小和尚已然將自己當做了萬中無一的天才了。
「施主,那邊一同走吧。」圓通轉過身,向著隨風看了過來。
「也好。」隨風一點頭,顧不上無相眼中的詫異之色站起了身來,跟在了他們兩人身後向著山頂之上走去。
這泰山後山的山道比之前山來更為狹窄,而且九曲十八彎,蜿蜒曲折,自然也更加難走。無相原以為那一個因為少林的威嚴而不知怎麼巴結上師叔的傢伙走上幾步便無力繼續了,可誰知道一直到上了山頂,也是不曾聽到他喘上一口粗氣。反倒是他自己因為分心他顧,體內的真氣稍有紊亂,顯得有些氣喘。
「大師遠道而來,李某有失遠迎。」三人不過剛剛登上了山頂,隨風還沒來得及打量一番山巔之上的建築,便聽一道低沉的話語聲傳來。
隨風順著看去,一個一身紫色華服的大漢迎面而來。這大漢身後跟著四個護衛,也都是肌肉虯結,一身橫肉的絕色練家子。
「阿彌陀佛,貧僧不過只是一個化外之人,安敢勞煩李掌門如此掛心。」圓通雙手合十,依舊一臉慈悲之象。在他身側,無相也跟著施了一禮,只有隨風一動不動,淡笑著看著面前這個李掌門。
見到隨風大模大樣地站著,李掌門身後的護衛臉上都有些難看。
那李掌門卻絲毫不惱,反而和顏悅色地對著隨風道:「在下李敬,添為泰山派掌門,不知閣下和大師是……?」
隨風聽他發問,也只淡淡答道:「在下隨風,見過李掌門。在下先前和圓通大師乃是故交,故有此一行。」
回答得極是簡略,話語之中不卑不亢,似乎眼前的並不是一派掌門只不過是一個晚輩弟子一般。
這話一出,不但李敬身後的護衛面色發寒,就連無相臉上都有些尷尬。心中暗暗腹誹,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實力不深,架子倒是不小!
李敬像是並不在意一樣,依舊是一臉和顏,笑道:「遠到皆是客,本門空著的廂房仍有不少,閣下請自便。無需客氣。」
隨風哈哈一笑,拱了拱手道:「既然李掌門如此客氣,在下也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哼!潑皮之人也懂得客氣麼?」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突兀一句,剛好和隨風那一句話相接,混若天成,聽起來自然無比。恰好這句話一下道出了眾人的心聲,大家相視一眼,都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就連那身為出家之人的無相,也是一臉微笑。
可隨風依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像是不曾聽到這一句奚落一般。
只是讓他奇怪的是,李敬臉上非但沒有半分笑意,反而起了一層寒霜,冷冷哼道:「阡陌,給我出來!」
他話聲剛落,果然就從李敬身後的人群之中探出了一個腦袋來。
「爹爹,你叫我?」
隨風這才看了清楚,這探出的腦袋竟然是一個妙齡少女。這女子看上去不過二八芳華,臉上掛著一道調皮的笑容,瞥了隨風一眼,又衝著李敬吐了吐舌頭,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很難讓人相信剛剛的那一句奚落的話語出自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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