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她傷心……」隨風低聲又念叨了一聲,再看向面前的慕容清風的眼神之中也添上了一分靈光閃動,「清風兄,原來你也記掛著她」
「哼……」慕容清風冷哼了一聲,道:「只許你思念著她,不許我記掛麼?自從她嫁給玄風之後的這些日子,她又何嘗開心過?若是你再喪命於慕容世家,怕是這輩子都別想看她露出笑顏了。我自然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隨風怔了怔,心頭說不出是感懷還是觸動,「她這般看重我麼?」
慕容清風輕歎了一聲,搖了搖頭,道:「這種事情還需要問我麼?不然她又何必堅持每年都去你爹娘的墳上祭拜?她雖然說是要花上幾日出去給舊日的親戚進香,可是她的那些親戚遠在洞庭一帶,哪裡又是幾日能夠走到的?這些玄風也是心知肚明,只不過不願點破罷了。」
「給我爹娘祭拜?!她怎麼會知道我爹娘的墳塚所在?」隨風大吃一驚,心頭巨顫,心神恍惚間彷彿也回到了當日他與碧涵首次相遇之日。碧涵暈倒在墳頭,他偶然之間在墓碑的石縫之中發現析天法訣的場景浮上了心頭。「難道當時她並沒有暈倒,而是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若是她將此事說出去,怕是不知會給我帶來多少麻煩,想不到她都隱瞞了下來,竟然連跟我都不曾提起……」
「好了,你快些走吧。我出來時間不短了。再不回去怕是會引起懷疑。」慕容清風淡淡地抬頭看了看著院牆一眼,極是平靜地說道。
「清風,你既然也記掛著她,為什麼最後是慕容玄風與她結成的連理?」隨風向前走了幾步,到了牆邊卻又突然轉過了頭來。
他看得分明,原本已然有些走遠的慕容清風背影突然一顫,沒有回頭,冷冷的聲音順著晚風傳了過來,「我已經先與小七成了婚了……」
「小七……」隨風腦海之中一陣湧動,突然一個模糊的人影湧上了心頭。脫口而出道:「就是當年希姑娘從扶桑帶回的小七麼?」
清風沒有回答。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又繼續邁著腳步向前走去,停也不停,直至沒入了黑暗之中。
隨風還久久佇立在原地,慕容清風最後那淡淡一句話聽起來平淡。只有隨風明白。就是這麼一句平淡的話語中到底藏著多少的滄桑。若不是被逼無奈。他慕容清風明明幼於玄風,又哪有哥哥空著,弟弟先成婚的道理?
「想必也是因為玄風的關係吧……」隨風心頭一陣黯然。長歎了口氣,也不多說轉過身運起了幻步,向著院牆之外翻了過去。
出了觀雲山莊,便是西湖湖畔。之前來時還只是華燈初上,出來之時已經月上中天了。眼前的這灣西湖水光漣灩,泛著天際一輪圓月的淡淡銀輝,四週一片到了極處的靜謐。隨風抬頭看著這彩雲追月的美景,先前劇烈波動的心緒也隨著稍稍平息了下來。
「遭了,先前走得匆忙,忘了跟松風招呼一聲。這麼晚了,也不知他在何處等著我。」隨風低聲念叨了一聲,匆匆遠離了山莊。
「咦,這麼晚了,那邊的畫舫怎麼……」隨風又回到了先前與松風分別之處,剛想四下找尋一番,突然發現在那西湖水波之中竟然浮著一條畫舫。在如此沉寂的夜裡,那畫舫之中竟然還有著火光閃耀。「也不知是什麼人,如此夜裡竟然還不休息。」隨風心頭剛剛升起了這麼一番疑惑,還未來得及搞個明白,便聽一聲呼喚從那畫舫上傳了過來。
「公子!公子!這邊!」湖中的畫舫上的捲簾突然升了起來,從中竄出了一個腦袋,正衝著隨風猛烈地招手,不是那松風又是誰?
「阿蘿姐姐,煩請你將船靠岸,好讓我家公子上來。「松風一臉興奮,轉過頭去呼喊道。
「好勒!」伴著女子的一聲清脆的話語聲,這艘畫舫向著隨風所在的岸邊,逐漸靠了過來。隨風緩緩看著這畫舫靠岸,臉上不禁也露出了一分笑意。
「靈芝姑娘,這位便是我家公子,前幾日姑娘也是見過的。」一個美妙溫婉的女子,裊娜著從松風身後的船艙內走了出來,松風忙不迭地介紹道。隨風定睛一看,不就是那日在聚仙樓中所見的女子麼?
隨風微微含笑,拱了拱手道:「想不到昔日洛陽匆匆一別,今日在此江南之地竟又重逢,姑娘風采絲毫不減,當真可惜可賀。」
張靈芝作了個萬福,笑道:「公子說笑了,既然相見,還請公子一併上來吧。小女子卻是還未謝過公子的救命之恩。」
兩人說著這麼幾句話的時候,這畫舫悄然之間已然靠在了岸邊。隨風見她熱情相邀,便也不推辭,逕直就走上了船去。
「之前見姑娘時還是在東都之地,怎麼這才短短幾天就到了西湖來了?」隨風坐在了松風身旁,端起了手中茶盞,話中含笑著問道。
「小女子原本便是之江龍遊人士,後來家境不順,這便到了西湖湖畔以賣唱為生。也因此遇見了趙郎,索性他不嫌棄我乃是風塵女子,我倆一見生情,便想要長相廝守。趙郎乃是東都人士,之前在洛陽便是去見趙郎父母的。卻想不到平白因此惹了劉家,此次劉家公子喪命。我與趙郎合計了一下,為了躲避風聲便想回小女子家中躲避一番。今日湖畔那些公子們大多是我的客人,算是與他們告個別吧。不想卻是碰上了兩位公子。」
張靈芝一五一十將前因後果說了出來,隨風這才恍然大悟。卻也有些吃驚,「姑娘是龍遊人士?」
張靈芝不知隨風何意,有些不解地點頭道:「正是,不知公子……」
隨風和一旁的松風對視了一眼,鄭重道:「我們此次,便是要去往那龍游的。」
張靈芝也是一愣,道:「公子也是要去往龍游?實不相瞞,小女子之前便是打算謝過諸位公子之後便啟程回去的。去不想竟然這般湊巧,不過也好,既然兩位公子也是去往龍游,便可一道同行了,到了龍游,若是兩位公子不嫌棄小女子家中陳設簡陋,小女子也可以招待一番。」
隨風笑著擺了擺手道:「這些卻是不急,既然姑娘乃是龍遊人士,在下倒有些問題想問。」
「哦?」張靈芝輕咦了一聲,隨即便道:「公子想問什麼但說無妨,小女子一定知無不言。」
「倒也算不上什麼要緊的問題,」隨風又抿了一口手中茶水,「只是想問姑娘可曾聽說過什麼關於龍游鳳凰山的傳說?」
「鳳凰山……」張靈芝沉吟了一聲,半晌,才有些不確信地問道:「公子可是指的傳說中鳳凰山的神仙窟?」
「神仙窟?」隨風心頭一動,「願聞其詳。」
一旁的松風聽隨風這麼一問,便也猜到想必應該和他之前說的那水神共工的道場有關。歷時也被勾起了好奇來,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張靈芝,期待著她的後文。
張靈芝雖然有些好奇隨風為何會突然問及此事,不過見隨風神色鄭重,不像有假。便娓娓答道:「小時候聽家父說起過,說是據傳在鳳凰山之中有著一個神秘的洞窟,乃是上古神仙所留。其中有無窮無盡的寶物,更有能讓人長生不老的方子。傳說連始皇didu來此探查過呢。」
「始皇帝……」隨風沉吟了一聲,心中卻是一陣大定,當年秦始皇便是憑著那登龍台所聚集起的龍氣方才成就了一方霸業。暗道:「想必這靈芝姑娘口中的神仙窟便是登龍台了。」
「不過你們可千萬別打它的主意。」張靈芝突然一聲硬生生打斷了隨風的思緒。
「這卻是為何?難道有著這樣的傳說,沒人去探尋麼?」隨風故作不知地問道。
「自然是有的,不過聽家父說,凡是去探尋的卻是沒有一人能夠活著回來。想必是都死在了神仙窟中,前些時候,聽說大名鼎鼎的慕容世家也曾經派人進去探查過。浩浩蕩蕩派出了不少弟子和工匠進山,最後卻只有極少數活著回來。後來此事便不了了之,慕容世家卻也再沒提起此事。公子問起此事莫非也是對這神仙窟有興趣麼?」張靈芝耐心答道,臉上也起了幾分擔憂之色。這隨風兩人對她有著大恩,她實在是不忍心看見他們為此而枉送了性命。
「在下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卻是讓姑娘費心了。」隨風臉上儘是笑意,心中卻嘀咕道:「弟子和工匠……難怪先前聽到那無痕提起這登龍台,看來這慕容世家將先前被梁大哥損壞的九龍石壁給修整好了。只是這卻是又有什麼用?沒有陰陽玉珮在手,注定無法打開九龍石壁,想不到到頭來卻還是便宜了我。」
「夜已經深了,公子你勞累到了現在,想必很是疲倦了吧?勞煩了姑娘一直等到了現在。此刻也不早了,不知這船上可有休息的地方?」見隨風和張靈芝兩人陷入了沉默,卻還是松風開了口。
「你這麼一說,我倒確實有些乏了。房間床鋪就在船艙後方,兩位公子請自便吧。小女子卻是也要去休息了。阿蘿,你發船吧。我們今夜就啟程,用不著明日便可以到達龍游了。」張靈芝說罷,施了一禮,離開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