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此劍又快又急,如同奔馳的疾風,一閃而過。就聽一聲輕響,劉近手中的長劍雖是一陣劇烈的顫動,竟然並未從中斷開!隨風的劍勢不停,劍尖處泛出三寸的劍光,掃過其胸前,當即便是血淋淋的一道創口!劉近神色大變,一臉的難以置信,向後連退了幾步,與隨風拉開了距離。
隨風也不趁勢追擊過去,而是冷笑了一聲,「怎麼,當年那般囂張跋扈的劉家少爺怎麼連我這麼隨意的巽字劍訣都接不下來?」
隨風瞥了劉近手中長劍一眼,波光流轉,竟也是把不可多得的寶劍。即便如此,先前兩劍相交處還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缺口。隨風嘖嘖稱奇,「想不到你爹竟捨得將飲月劍賜給你,只可惜到了你的手上也是暴殄天物,發揮不出原本的威力來。」
劉近聽著隨風這一席冷嘲熱諷的話語,臉上漲得通紅,整個變成了豬肝色。這幾年來他在揚州城內橫行霸道慣了,從來只有他瞧不起別人,何曾有過別人看不起他的時候?更何況,三年之前隨風還是一個任由他欺凌的落魄小子,怎麼一下三年不見,竟有了這般高深的武功,還闖到了劉家來?
越想越是氣氛與不甘,牙齒咬得生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來。
只是他生氣到了極致,卻又突然沉寂下來,更是發出了幾絲詭異的笑聲來,「嘿嘿,小子你莫不是以為自己拐彎抹角地不知從哪裡偷師學來了幾手三腳貓的功夫就能欺負到我劉家的頭上來不成?說吧,小子你想怎麼個死法?我一定好好讓你嘗嘗滋味。」
說著,他渾身的氣勢一變。週身騰起了一抹詭異而妖媚的氣息,就像是一團從九幽的深處燃起的鬼火。而劉近渾身的氣勢也一漲再漲,幾乎就捅破了先後天的壁障了!
隨風微微一驚,眉頭也忍不住皺了起來。果然他體內蟄伏的這股妖邪的氣息很是不凡。施展出來時竟可以成倍地增加武者的實力!他擔心的倒不是眼前這個半吊子的劉近,而是在想那個已然步入先天的慕容玄風,若是施展出被他封在體內的妖邪之力,實力又會增強到怎樣一種境地呢?
「難怪先前見慕容玄風時給我如此大的壓力,原來這股妖邪之力當真如此非凡。就是不知如此邪功到底是哪裡來的呢?」隨風沉吟了一聲,根本不管劉近到底說了些什麼。
劉近見他無視自己,更是怒火中燒。一聲大吼,猛地一股真氣灌入了手中的殘劍中,隨著他這股真氣地注入,他手中的長劍一下綻出了一道無量的銀光來。恍若是天上的皓月墜落凡間,明明是受了妖異的真氣催動,發出的氣勢和威壓卻是如同樹下明月一般的潔淨。帶著這般矛盾與協調的氣勢,如此浩大的一劍就朝著隨風襲了過來。
隨風眉頭一挑,有些玩味地笑了笑,「飲月劍果然非同凡響,連你那般邪惡的勁力都能化得如此純淨。當真是把好劍,只可惜不小心被我給弄得殘缺了。」只是他說歸說,神色裡又哪裡有一分可惜的意味了?
隨風手腕一翻,純淨劍一陣微顫,空靈的劍吟聲應韻而生。劍波似水,迎上了劉近手中的那道月光。
隨風這一劍用的是坎系一劍,似水般柔和,在隨風手中悠悠使來,劍勢捭闔之下如同身臨汪洋之前一般。劍意雖柔,卻也能吞吐日月,吸納百川,世間又有幾樣事物敵得過如此威能的自然之勢?
就像是天上的月色再強,終究也是奈何不了地上淺淺的一灣水波。劉近如月光般噴灑的劍勢觸及了隨風捲起的劍意水波,就像是漫天的月光映在水面上,終究還是避不了被反射彈開的結局。隨風手中握著的也早已被不是長劍,而換成了一抹盈盈水波,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地破入了劉近的劍光之中,輕輕一蕩便將其寶劍蕩到了一邊。
卻並未下殺手,只是飛起了一腳,將其踹了出去。倒不是說隨風不想殺他,而是他總覺得他體內的那一襲妖邪之氣應該沒這麼簡單,也許還有著更深一層此的變化。此刻對敵他時解開此秘密,總比日後對上慕容玄風時要好得多。
不知為何,從一開始第一次見到慕容玄風的時候,他心裡便有了一種直覺。此人日後只能成為敵人,做不了朋友。
此次的揚州一行,一路所見所聞更加堅定了他心中的那一襲猜測。「想必用不了多久,我的對手便應該換成他了,現在早一分做好準備,倒是也有有個應對之策。」隨風暗暗想著,雖然之前慕容玄風展示出來的氣勢實力要比自己強上不少,可是他想起日後的對決時心中卻沒有一絲懼怕之意,反而滿是期待。
他早已看清,利慾熏心的慕容世家不知還隱藏著多少的罪惡,不然碧涵也不會冒如此大險將陰陽佩交給自己了。
「慕容玄風,先前我還敬你是一代天驕的少年英雄。卻不想也是早已在名利間失去自我、虛偽狡詐的下作小人。我隨風就是粉身碎骨,也絕不會讓你得償所願地娶到碧涵的。」這一席話先前他在心中不知對自己說過了多少遍,卻一遍勝過一遍地堅定!
「你還有什麼伎倆,使出來吧!」一想到日後與慕容玄風的對決,隨風此刻心中就是一陣熱血澎湃,好戰之意瞬時強了很多。
「你竟然能逼我施出此招,即便你死了,也足以自傲了。」劉近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雙目寒冷似冰,全身的氣勢整個又是一變!場中的本就冷冽的空氣瞬時間更是增添了幾許寒意,若是常人在此,決計承受不住如此冰寒之氣。
「咯咯……」一陣詭異的冷笑聲,就像是惡魔在磨牙,小鬼在奸笑,足以聽得人脊背發寒。隨風臉色都為之一變,這劉近明明沒有到達先天境界,可是全身竟然騰起了詭異的黑紅色的火光,就像是整個人點燃了一般。可是卻沒有一絲的暖意,反而更加地陰寒。絲絲縷縷黑色的煙霧從他身上飄散出來,就像是夜空下一個個飛舞的邪靈。
而他的氣勢隨著這一道火光的出現,更是一番天翻地覆的變化。連隨風都有些驚訝,甚至連他都有些摸不準他是否已然突破了後天與先天的壁障。
「小畜生受死!」劉近一聲大吼,手中長劍的劍光又增了幾分威勢。只是先前還是純白潔淨的月光,此刻卻帶上了幾分血紅色,就像古書中所記載的每逢絕世妖物出世,天上的月色便會帶上幾分血色一樣。劉近這一劍使來,浩蕩無邊,宛若九天妖月落下九天,迎面直衝隨風而來。
隨風眉頭微皺,手中的純鈞劍又緊了一緊。劍勢也是隨之一變,不再以輕柔多變的坎系劍訣應對,而是一變成了空濛一片的朦朧劍意,這是乾字劍訣!隨風也是第一次用來對敵。
乾者,天也。位列於三才之首,統領八脈。這一脈就如同天像一般,變化最是繁複多端。容納恢弘大氣與靈巧於一體,是以隨風這一劍使來可謂返璞歸真,將一切變化與異象都融入了劍身之中。平淡與簡樸的一劍刺出,如同霹靂劃破長空,劉近揮出的九天妖月就如同紙糊的一般,一下就給刺了個通透。
不是真正步入先天,氣勢哪怕再逼近,再強盛終究也是枉然。妖月狀的劍光一散,真氣激盪間一下震得劉近雙臂筋骨盡碎。兩隻手臂無力地搭攏下來,接著就是一聲金屬裂開的聲音,隨風眼神一掃,才發現他手中的飲月劍早已片片碎裂,絕世寶劍散做了片片鐵屑灑落在地上。
即便到了如此地步,劉近依然不願屈服,一聲大吼。全身真氣一陣擠壓,更加剛猛地爆發了出來。全身紅黑的火光沖天而起,即便是在白晝,也映染了一片天地。週身外原本那道真氣所凝成的火焰更是稠密了許多,再不是個只有光暈色澤的虛影,與真實燃燒的火焰已然沒有什麼區別了。
大吼聲中朝著隨風就狠狠衝了過來,此刻他的雙臂已然廢了,連飲月劍也毀了,唯一能用以攻擊的也只剩下腿了。
那一個瞬間,時間彷彿對他失去了控制,劉近奔騰而來,出腿如風,又快又狠,甚至擠壓得空氣一陣作響!帶著他所有的憤怒與怨氣踢向了隨風的腦袋,似是想將他的頭當做西瓜一般給一下踢爆!
隨風一聲悶哼,腳下微動推開三尺。悄然運一口氣,一下果斷出手,抓向了他的腳踝。手掌還未觸碰到劉近的身體,先是感覺到了一分極為濃郁的妖邪之力,此刻竟想要順著隨風的手臂湧入他的體內!幸虧隨風早有防備,以鐵布衫護身,不然就著了他的道了。
左手用力,緊緊地握住了他的腳踝,猛地一用力,幾乎整個捏得粉碎。隨風一陣冷笑,「你以為先天與後天的差距只是嘴上說說的嗎?自古還未出過逆行伐仙的例子,你以為就憑你就能打破這一桎梏嗎?」說罷,手臂翻動,將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這一下隨風帶著一絲怒意,足足用上了三成力道。劉近沒有那麼神妙的護身之法,被這麼一摔,早已七葷八素了,體外升騰的真氣焰火一陣渙散,幾乎連體內的真氣也差一點跟著紊亂。
隨風俯視著他,面色不變,心中卻滿是感慨。三年之前,他們兩個少年,也是一個這樣俯視這另一個。只是經過了三年,他們兩人當時的位置換了過來,昔日的弱羔羊已成長成了無人可擋的神龍!「好了,拖了這麼久,是時候送你上路了。」
他面無表情,輕輕舉起了手中長劍。
「不要啊,小風!」這時,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喊聲,聽得隨風渾身一個激靈。只是他震驚歸震驚,手中的劍卻沒有停。
「嗡——」長劍破空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