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與他談了一番,隨風由於記掛著籐原家的所謂歡慶宴,便匆匆告辭了。看天皇的樣子也不似真心想要幫忙的模樣,其他他之前也隱隱猜到了這個結果。若是放他回了大唐便是徹底得罪了籐原世家,以如今的情形來看,想要天皇甘願得罪籐原如此家族來幫他,本就是難於登天之事。
剛推開房門,似乎聽到了身後皇后隱隱約約傳來一聲歎息聲,稍微頓了一頓,腳步卻不停,一步邁了出去。
看著隨風的背影走出了房門,天皇長長地舒了口氣,神色裡滿是惋惜。「可惜了,如此人才卻不能為我所用。」
剛才一直低頭唸經的皇后突然轉過頭來,看著天皇半張落在燭光陰影裡的臉,陰測測的。輕輕訝了一聲,「你要?」
天皇哼了一聲,臉上肌肉有些抽搐,滿是陰氣,哪裡還有之前一分的儒雅?冷然擊了三掌,道:「來人吶,去把無名給我找來。這個廢物,白培養了他這麼久,武道大會上竟然還沒有拿到首位!」
皇后看著天皇越來越是偏執,心裡又是心疼又是不忍,還是勸慰道:「陛下,隨風先生給你提了如此多寶貴的意見,你為何非要固執己見,甚至還要反過來殺他?」
天皇一把甩開拉著自己的皇后,怒斥道:「你這個婦人懂什麼!如此人才不能為我所用,越是厲害,對朕的威脅越是大。朕若留他,你叫朕如何心安?」
看到天皇從原來的偏偏佳公子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皇后看在眼裡,心裡如同刀割一般。默默轉過頭,兩眼含淚,一句「所以你便恩將仇報」還沒說出口,只得悄然咽在了肚子裡。
隨風緩緩走開,心裡卻很不是滋味,籐原世家也好,這個天皇也好和中原的慕容世家、李林甫又有著什麼區別?權力、地位真的有如此重要嗎?可以讓人忘卻了個人一切喜悲、得失?
帶著滿腹的愁思,隨風出了盤桓了數天的東大寺,又回到了籐原世家的府上。
還沒進膳廳,便已能聞到撲鼻的一陣酒香。縈繞在耳畔的還有伯二先生那爽朗的笑聲,這個時候只有忘卻了利益爭奪才能體會到如此的快樂吧。輕輕敲了敲門,隨風也不知該說什麼,靜靜地等在外邊。
一聽到敲門聲,已經喝得有些微醺的伯二先生猛地回過神來。大聲道:「一定是隨風先生回來了,快去開門!」
「吱呀」一聲,面前的木門開了。門內一片燭光晃了過來,燭光下,是一張粉嫩白皙的臉龐。嘴上一點朱紅,畫著柳葉細眉,身著一套白色的仿唐式女袍。女袍緊貼在身上,現出了她玲瓏的身段。
燭光下,這樣一個婀娜的少女,正用著略帶著羞意的眼光怔怔地看著他。
隨風臉上微微一紅,心跳也有些加快。「靜流,你怎麼又換回了女裝?」深吸了一口氣,平息了下心情,可聲音還是有些微顫。
原來,這個美麗可人的少女竟然就是靜流。
被隨風這麼一說,靜流的臉上又添了幾絲紅暈。還沒說話,就聽裡面籐原伯一道:「隨風先生,我們等你許久了,快些進來。」
隨風笑著應了一聲,又多看了靜流一眼,進到了屋內。裡面一張圓桌,桌旁是兩扇屏風和他剛來時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不知為何,在這酒香裡卻隱隱有股子藥味。隨風撇過頭就看見滿身纏滿了各類藥紗的高橋一雄,此刻看著自己的眼神很是奇異,有幾分嫉恨又有幾分同情?隨風心裡莫名有些奇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隨風先生,快些坐下,整頓宴席便是為了你而辦的。」伯二看著隨風似乎在遲疑什麼,邊笑著邊催促道。
隨風坐了下來,面對著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還真是有些餓了。邊吃邊問道:「家主大人,不知為何今日的靜流會身著著女裝呢?」
籐原伯一哈哈一笑,言語間也有了幾絲醉意,道:「今日為了慶賀,一切都是可以做的。說起來我這個做父親的,也已經好久沒有見過自己的女兒穿著女孩子該穿的衣服了。我知道,她其實也一直想要做一個真正的女孩子,難得此刻如此盡興,便滿足下她這個小小的心願。」說著,籐原伯一的眼角也有些微微的濕潤了,好像此刻他不再是籐原世家的家主,也不再是扶桑的關白大人,而只是一個父親。
隨風聽著如此真情的話語,不禁也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當年的他是不是也是如此,會滿足自己的一個個小小的心願呢?
辛酸之餘,再看伯一先生,似也沒之前想的奸詐了,感覺上好像也不再如之前一般遙遠。
也許是受了伯一話的熏陶,場中的氛圍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淒涼。可這種氣氛並沒有維持多久,伯一先生又抿了一口酒,哈哈豪爽地一陣大笑,道:「沒什麼好說的,喝酒。對了,隨風先生,你最後與那所謂的無名氏的最後一場對決我們都看了。可我們都沒有看得清楚,他開始時究竟是如何遁入虛空去的。」
聽到又提起無名氏,隨風的神色凝了凝,有些嚴肅地道:「他的那招並沒有碎裂虛空,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算遁入虛空。以我的眼光看來,倒像是利用自身極快的移動速度而造成的一時的障眼之法。」
隨風雖然這樣說,可他也沒什麼把握,若是梁偷兒在此說不定可以一眼便瞧出這其中原委。而隨風在這方面幾乎沒什麼經驗,他也只是根據當時的實際所出一些猜測罷了。
「既然只是短時間內的隱身,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成名高手盡數敗在了他的手下呢?」這時,一邊一直沉默不發的高橋非況突然道。自從佐佐木將那些陳年往事盡數說出來之後,隨風這才知道原來這高橋非況先生一直都精通武學,還是個有數的高手,並不似之前看到的那樣纖弱。
「首先,他身法極快,有些高手成名雖久,可是想要發覺他,必須要有極為深厚的神力方可。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所以也只能任人宰殺。其次,他出刀揮刀的速度也著實快極,如此一來想要將他的每一招都抵擋下來便極難了,會有那麼多高手栽在他便也很是正常了。」
隨風這番話倒也沒有亂說,都是他在與無名對決中所得出的體悟總結。
「先生說的極是,我曾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一次比武,比武中有一人便是和今日的無名一模一樣,動作快若驚風,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至今我都印象深刻。據我父親說他們便是扶桑傳說中最為神秘的忍者。」伯一凝著眉頭,幽幽的聲音像是穿透了長久永恆的時間之河,才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
「忍者?」隨風一愣,之前時他從未聽人提起過這個,可是一撇過頭去,不但高橋先生就連靜流的臉色都是一陣發白。
「忍者!」高橋臉色大變,「不是說忍者只是一個傳說嗎?難道真的有如此人物存在於世上嗎?」
籐原伯一瞇著雙眼,轉過頭看了看同樣震驚的籐原伯二,微微冷笑了一聲,道:「你們不知也是正常,我本來永遠也不願提起此事。可是既然無名如此人物都已經登上了武道大會,這世家怕是將有大變,我提前告知你們,也好讓你們有個防備。」
眼見的伯一還在自顧自地囑咐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伯二也有些急了,「大哥,這些有的沒的可以日後再說,你還是趕緊說說這忍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吧。」
籐原伯一臉上有些不確信地道:「神話中記載這忍者乃是神道教中受過獨特訓練之人,而神道教乃是第一代神武天皇所創,是以,忍者的歷史便也可以追溯到那時。你們所看的神話中說忍者能夠飛天遁地,掌有各類自然忍術。現實中忍者是否有那麼厲害,我無從知曉,我只知他們的武器永遠都是一柄一尺有餘的短刃。各個都是身懷絕技、身輕如燕的絕頂高手。」
隨風暗自沉吟,他們不知,隨風確是知曉。所謂的神武天皇便是中原的方士徐福,而徐福最後既然登仙而去,想必教出的徒弟多少也能學會些本事,如此說來那些飛天遁地的故事便十有**是真的了。
籐原和高橋那些人自然不會知曉,他們只以為如此的忍者已是極為厲害了。
「我看著無名氏,總覺得有些奇怪。他既然是神道教中之人,早已吃穿不愁才是。又是何種原因需要才會加入到這武道大會之中呢?而且你想想那些被他擊敗的大家弟子,往往都傷得極重。雖是擂台對決,無所謂對錯,但你們就一點都不覺得他像是早有預謀的嗎,故意在這樣的場合要給我們這些世家一個難堪?」
籐原伯一眼神更加地陰冷,重又牛飲了一口杯中之物。神色這才略微恢復了點自然。
咦?!怎麼回事,明明這裡只有六個人,為什麼我卻還聽到了第七個人的聲音呢?此人究竟又是誰?
隨風本來聽得正有些入神,突然察覺到了這一絲的詭異。他此刻的內功修行在扶桑恐怕還找不出第二個來,即便是在中土也算一個略有些小成的少年俠士。自然肯定不會將這個聽錯,到底是誰躲在外面?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隨風心裡又暗暗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