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隨風一宿沒睡,一直在捉摸著這其中的精妙。他將這種運功破穴的方法命名為潮汐,不過此時也只是個雛形而已,只有些初步的應用。即便如此,隨風也已很是自豪了,而且他隱隱覺得這只是這門運氣之法的初始而已。
在整個江湖中,凡是能開創出一門功夫的,無一不是頂尖高手。而些許絕世神功,更是相傳乃是仙人所創,已然脫離了凡俗的範疇。雖說傳說不一定屬實,仙人也未必存在,但也說明了開創出一門功法的困難。
要說以潮汐起落之法應用於內功,確實是前古未有。人們見慣了潮起潮落,又有誰會其中感悟武學的妙用呢?隨風也只是因為臨時一個想法的一個嘗試,還算不得是門心法。儘管如此還是讓他興奮地不行,一整夜都在習練。
功夫不費苦心人,經過了長達三個時辰的嘗試努力,期間經脈又受了幾次震盪受了些許輕傷,他終於將帶脈的第二個穴位——大都穴給衝破了。若是沒有潮汐功,憑他的內功一點一點地消磨不知道還需要多久。
雖然只是破開了一個穴位,離整條帶脈盡數打通還有許久。可是萬丈高樓平地起,他已經掌握到了這種法門,只要再多試幾次掌握好用力的分寸,若是順利的話,日後依葫蘆畫瓢,全身經脈盡數打通也不再只是個夢。
隨風也知道這也只是單純的假想罷了,人體內足足有數百個穴位,二十餘條經脈,要想全部打通豈是易事?好在,他在替凌療傷的過程中,以真氣進到了他的體內,運行周天。對於全身經脈的流通走向基本上是已經瞭然於胸。只因人之一身,奧妙無窮無盡,千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能人志士在體悟人身之玄奧,可是所感知也只是一層皮毛罷了。
佛說人身藏三千法門,無限玄奧。這經脈要數第一,是為最玄奧。隨風雖說開啟了內視,也只不過能看到內功流動與丹田所在,至於各經脈絡,全憑感觸。
若是連經脈都不知在何處,又如何能夠將其貫穿,運氣於其中呢?
而關於經脈一說,說法不一。古時巫醫不分家,修行與醫術本是一體。《黃帝內經》中所記載共有十二正經與奇經八脈,《黃帝內經》雖是後人假借黃帝之名所書,但其在修行與行醫方面的權威性地位是不容置疑的。可是,自佛教東傳之後,天竺修行法中經脈記載的版本大致與中土一致,只有一脈不同。
這一脈位於人身腔體正中,上接泥丸紫府,下連氣海丹田,是整個人身生氣陰陽流動之關鍵,稱作中脈。而在這中脈之中,足足有上中下三個丹田。
不過這也只是佛家的一家之言,並不受中土的醫家和道家的接納。而在民間,更有其他種種版本,許多醫家或是武者無意間也曾發現過各類奇特無比從未有人發現的經脈。後來武林中統稱為天外奇經,沒有人知道天外奇經到底有幾條,也沒有人說得清這些經脈究竟是什麼作用,對於武功又有何影響。
而隨風既然已經知道了奇經八脈每一條所在,又有潮汐此等吐納通脈之法,只要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打通所有經脈,即便不能跨入先天,也一定是世間少有的高手。
「按照如此速度,大約一年我便能夠將所有的經脈打通了。等到那時候我便回國,應該還能趕上花伯伯與西域老妖的生死一戰。即便我不能邁入先天,應該也能幫的上忙。」隨風一邊暗暗打算,一邊向著甲板上走去。
一整夜,隨風都在研究潮汐的法門。實在是有些倦了,便出來轉轉,看一看黑夜的海景。
天上一彎殘月高懸,廣袤、寬闊在白天一片蔚藍的海面,到了夜晚就是整個的一塊如墨一樣的漆黑。之前溫暖和煦的海風也變得凌冽了許多,吹在身上很是寒冷。
隨風剛出船艙,都覺得有些寒冷,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晚上自然不會有海鷗什麼的出動,偶爾會聽到一聲水響,也不知是什麼魚躍出了水面。
隨風抬頭仰觀夜空,月亮雖然不明,可星星也不閃爍。天上陰陰沉沉的,一片烏雲蓋住了月色,本來就是殘月,如此更是灰暗,只有很少的時候,會投下一抹朦朦朧朧的銀輝。隨風一見是這樣的夜色,也沒有欣賞夜景的心思了,轉身就想回去。
「咦,那個是什麼?」隨風無意間地一撇讓他停下了腳步。
好像遠在天際又好像近得就在船前,浮現出了一個小小的島。說是島,其實更像是一截橫在水面上的山峰。
本來在這黑壓壓的夜裡,就算是真有一個這樣的小島,也是很難注意到的。隨風會看到它實在是因為它太過地不凡了,整個島全都是綠色的一片,覆蓋滿了各類籐蔓植被,滿目的自然清新。神奇的是,整個島的周圍散著一圈淡淡的青色光暈,點亮了周圍一大片的海域。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小島的上空影影綽綽竟然有著仙鶴飛翔的蹤影。
這真的是傳說中的東海三仙島之一嗎?
隨風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揉了揉眼睛,仙島還在,並不是幻境。不單如此,耳畔還隱隱有著仙鶴啼鳴和裊裊的仙音聲。
船在晚間也依然不停地行駛,可是那個仙島卻始終都在同一個方向,竟一直都沒有變化。好像就是要吸引人的好奇心靠過去一樣,隨風瞇著雙眼,漸漸從剛才的震驚中恢復了過來。這島東閃西閃很是詭異,若不是幻覺就是有著什麼詭異。
「據說他們是在海上碰到了魔窟,之後全船的人除了無參和尚沒有一個人活著出來。」先天梁偷兒說起無參和尚時的話突然迸出在了隨風的腦海裡,他隱約想起,似乎關於無參和尚當年的失聰好像就有這仙島和魔窟這兩種傳聞。難道說……隨風看著眼前奇幻的景象,卻背後起了一身冷汗。
魔窟和仙島兩種傳言完全相反,之前他卻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他似乎隱隱猜到了答案。如果這所謂的仙島其實只是鏡花水月甚至是一個魔窟的話,一切就都能解釋得通了。
雖然明白這只是自己的一個猜測罷了,可是隨風看著眼前的那尊小島,還是越看心越發慌。就像是島上真的有著什麼上古魔物,在等待著送上門的獵物,想想都不寒而慄。
隨風緩緩後退,向著自己的房間而去。
「咳咳,小風,怎麼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呢?」背後一個聲音響起,差點把他嚇得跳了起來。後來才聽了出來是高橋先生的聲音。
稍稍平息了下自己的心情,隨風這才轉過了頭來。「外面風浪聲音稍稍有些大,我不太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
高橋先生略一點頭道:「哦,那就好。我透過窗戶看到外面有個人影,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才出來看看。外面風很大,你不要待得太久。」說了這幾句話,高橋先生又轉過了身,向著船艙走去。
「哎,高橋先生!」隨風心裡權衡了一下,還是叫住了他。
「嗯,請問還有什麼事嗎?」高橋停住了腳步,又轉過了身來。
「我……我剛才……」隨風說著,不經意間一撇頭,剛才仙島的那個位置竟然瞬間變得空空如也,好像什麼也沒有出現過。什麼仙島,什麼魔窟,好像都只是隨風一人的幻想。
隨風心裡大驚,臉上表情變了一變,片刻才恢復過來。裝作了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隨口道:「我剛才在船邊看到了一塊礁石,所以想問問,這船不會在夜間觸礁吧?」
「礁石?」高橋一愣,「這附近的整片海域礁石極少,是以我們便沒有安排人夜間職航,只架起了風帆,順著風的方向而行。不過,你既然看見了礁石,恐怕這裡並不似想的那般安全。我等會就去安排人手,每年中土到扶桑的這條海路不知道有多少人命喪於此,安全起見,還是小心為妙。」
隨風還能說什麼,只能應了一聲,回房去了。
看著隨風遠去的背影,高橋兩眼一瞇,懷疑之色再明顯不過。而隨風也覺得這高橋先生實在是太過詭異,不論是之前的接觸還是今晚他突然的出現,好像他身上藏著什麼秘密一樣。不知為何,隨風隱隱覺得恐怕還和自己有些關係。
明明知道高橋一直在盯著自己看,他剛才說的那番鬼話他肯定也是不信的。隨風似乎真的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樣,如芒在背,極不舒服。
身處屋簷下,怎能不低頭?隨風自然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盲目地跟著自己的感覺去探查些不該探查的事情只會平白無故給自己添麻煩。特別是現在,他還是個半途救起的,不明身份的人,要是得罪了高橋,恐怕就算最後能平安到了扶桑,也會平白多出許多波折。
高橋也不知在想著什麼,陰陰地看著隨風走進了船艙裡。這才轉過身,仔仔細細地看了看他剛才站立的地方,再確定沒有什麼異常之後,又探出了頭看了看船底,一片漆黑而又平靜的海面,也沒有一絲的異常。
高橋皺了皺眉頭,「他剛才那樣慌張的神色究竟是為什麼呢?難道他發現了什麼?」邊想著,邊也回去休息去了。
高橋前腳剛進入船艙,遠方的海面上又出現了一座和之前一模一樣的仙島。仙鶴盤旋,仙音環繞,似乎真不是凡間塵土一樣。
那裡究竟是哪兒,又有著怎樣的秘密呢?夜空下,晚風輕送,聽不到那若有若無的一絲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