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涵心裡輕歎了一聲,只得道:「謝謝家主關心。」
慕容彧嗯了一聲,接著道:「沒想到碧涵竟然會與兩位結識,一位是昔日揚州隨家的公子,一位是鼎鼎大名的神手遍天下梁少俠。不知隨公子家傳的析天神功練到了何種地步了?」
隨風每每被提起這一問題都是一陣黯然,答道:「父親在臨終前並沒有將析天訣傳給我,是以我一直沒有習武。」
慕容彧看了他一眼,長歎道:「這實在是可惜了,我還記得當年長安城之戰。那時我大約便是如今的玄風這般大,隨著家父去支援長安。親眼所見與我一般大的隨大俠已是先天高手,以神妙無比的內功和身法攔住了無人可擋的西域老妖。便是到了現在我還記得當時他風神如玉,傲視老妖的身姿。只可惜,一直也沒有機會與其相交。今日你來慕容世家實在是因緣際會,定要多呆兩天,讓我慕容世家略盡地主之誼。」
隨風躬身道:「多謝前輩款待。」
慕容彧接著又對梁偷兒道:「尊師近來可好?」
梁偷兒咦道:「前輩認識家師?」
慕容彧淡笑著搖頭,道:「尊師神仙一般的人物,我是無緣相識的。我也是在幼時聽前代家主也即是我的叔叔提起過,家叔與尊師有過一段交情,對他推崇至極。大約便是三年前罷,那時你聲名鵲起,我還在奇怪江湖上何時出了如此高手。還是家叔告訴我,我才知道原來你是他的弟子。只可惜,家叔在前年病逝,不然得見故人高足一定會很興奮。此番你與隨公子同來錢塘,事實機緣巧合,一定不要與我客氣。」
梁偷兒心中半驚半疑,之前慕容玄風說是有一族叔,他還沒太在意,不想竟然是前代家主。此時卻容不得他多想,道:「家主客氣了,慕容世家依山傍水,又是如此款待,是我倆的機緣才是。」
慕容彧道:「你們一路辛苦了,早些休息去吧,我慕容家的廂房任憑兩位挑選。今日午時我在聽水小築設宴為你們接風,記得一定要來。」
隨風三人齊聲道了聲謝,一同走了出去。
看著三人漸漸走遠的背影,慕容彧臉上閃過一絲疑色。從剛才開始,腰間的水龍吟便一直在微顫,神劍有靈,定是感應到了什麼。「看起來並不像感應到同等級的神兵時的興奮,反而像是被什麼東西的威勢所震懾時的顫慄。是因為李林甫想要的那件東西嗎?還是他們身上另有神物?」慕容彧捏了捏有些發皺的眉頭,喃喃自語道:「隨天的那個兒子真的沒有武功嗎?析天訣就此失傳了?之前玄風說他並無武功在身,連水龍吟都上不去。我今日觀他步法厚實,也不像有內功在身,可是為什麼我會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先天之氣?還是說他已強大到能瞞過我的靈覺?」
「那個梁偷兒也不簡單,小小年紀竟然也已經涉足到了先天領域,比之玄風也只差一線。但玄風是因為……看來叔叔的猜測是正確的,他的師父果然是那個人了,原來那些傳說是真的,難怪李林甫堂堂宰相都會如此著魔。不過,碧涵既然來了慕容家,此事便絕不會再有第二個結果。」
隨風三人走出了凌水閣,沿著花樹間的小徑在山莊裡四處逛著。走出好遠之後,梁偷兒突然笑道:「你們剛才注意到慕容彧腰間的長劍沒?那便是鼎鼎大名的水龍吟了,真想拔出來看個仔細。」
隨風聽他語氣有異,不禁嚇道:「你不會又想去偷吧。」
梁偷兒道:「怎麼可能,先天高手氣息可感微塵,稍有觸動便能察覺到。不過讓我奇怪的是,你這把劍既然能削鐵如泥,連落雲觀裡那般厲害的鬼物都能克制,定也是把傳世神劍,又怎會叫不出名號?更讓我感到奇怪的是,神劍有靈能互相感應,為何此劍遇到水龍吟沒有任何反應呢?」
碧涵聽著也有些好奇,問道:「如果感應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梁偷兒答道:「一般來說普通的通靈之物只是震動,或者發出些許吟嘯聲。相傳一些通神之物會有另外一些神異的變化,具體是什麼我也並不清楚,只是原先在一些古書中看到過一些隻言片語的記載。」
三人沿著腳下的小徑邊走邊談,看到了其他各式各樣的樓閣建築。一路上小徑彎彎曲曲,四處都是花樹,難辨東西只有靠的近了才能看到屋簷的一角。整個慕容世家便像是藏在了這樣一片花樹叢裡。好在慕容家的弟子對他們禮待有加,路途相遇都會與他們問好。隨風他們問路也都耐心回答。他們幾乎繞了整個山莊一周,才最終找到了慕容彧所說的廂房所在。
梁偷兒望了望天,此刻距離正午不過一個時辰。三人各自選了間廂房,休息去了。
隨風剛進到屋裡,不知為何,一下子就緊張起來。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這股緊張感來自哪裡,就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即將發生一樣。「是我的錯覺吧?也許過一會就好了。」隨風喃喃道,並沒有在意。
可是過了一會,這股感覺非但沒有消退反而越演越烈。無論是坐著還是站著,感覺都不舒服。「難道真的有什麼事,並不是我感覺錯了?」
隨風想起了之前梁偷兒所說的靈覺一事,心裡猛地一驚,「難道是慕容世家要對我們不利?」越想越是覺得有可能,加上他現在本來就寄人籬下,就如同砧板上的魚肉一般任人宰割。心裡隱隱地不安,思前想後還是取出了之前落雲觀時算卦所用的六枚開元天寶銅錢。小心地將銅錢放於掌心,兩手合攏晃了晃,一下灑到了地上。
隨風湊上前一看,不禁愣了,「這是……?」只見地上六枚銅錢每一枚都是正面向上,露出了開元通寶這幾個字來。「這竟然是乾卦。」隨風怔住了,乾卦是六十四卦內最為如意的一卦,隨風沉吟道:「乾卦,曰元亨利貞,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像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隨風一邊收起銅錢,一邊心道:「見龍在田,利見大人。我今日已經見過了慕容彧,可是所謂的見龍在田又是何解呢?莫非是說此次來慕容世家會有大機緣、大氣運?」
可是想想又覺得不可能,自己處在慕容世家,出行都極為不便,便是有什麼機緣好事也肯定輪不到自己。當即就安心了下來,不再想此事。尋了個坐處,盤膝坐下,繼續修煉起來。此時不比夜晚,在屋內練劍極容易被往來的慕容家弟子察覺。
一個時辰實在是太過短暫,隨風也沒有深入其中。只是催動法訣,氣循經脈又巡迴了幾周,以充實氣海。
隨風一個周天的運氣結束,剛欲收功時,就聽到門響,敲門聲傳來。
「請問,是哪位?」
門外答道:「隨公子,此刻已近正午,家主設宴,特請公子往聽水小築一行。」
隨風緩緩收功,打開門,門外是一位年紀相仿的侍女。看到隨風正眼看來,不禁低下了頭,臉上微微還有些紅暈。隨風看她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道:「不知梁大哥和碧涵姑娘現在何處?」
「他們由其他弟子帶路已經去了,奴婢剛才敲門無人應答,還以為公子不在房內,故又多等了一會。」侍女道。
隨風聽著,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一驚,第一驚是她敲過房門而自己卻絲毫沒有察覺,第二驚便是這樣靈秀的一位姑娘,竟然只是慕容家的一位侍女。暗暗心驚的同時也對慕容家的瞭解又深了一層。
一路上隨風便跟著她,沿著小徑七拐八彎,不知不覺就聽到了陣陣水波浮動,竟然來到西湖邊上了。
隨風抬頭看過去,一幢精巧細膩的閣樓就坐落在西湖邊上。一面臨著湖,一面靠著岸。整座樓閣都是以純木搭成,看起來雖不氣派,卻別有一番溫婉柔和的情調。隨風和站在閣樓前的弟子打了個招呼,推開門走了進去。
門內是一方圓桌,慕容彧,碧涵,梁偷兒和慕容玄風都已坐下了。看到隨風進來,慕容彧笑道:「小風,快過來,就差你一個了。」
看著他們都在等著自己,隨風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慚愧的神色,道:「讓你們久等多時,真是很抱歉。」梁偷兒也是滿臉笑意,打趣道:「當罰酒三杯。」碧涵也是掩嘴輕笑,滿是有趣地看著隨風。慕容玄風稍稍笑了笑,自顧自地在喝酒,並不摻和其中。
慕容彧立即反應過來,道:「賢侄說的對,當罰,當罰。」
一邊說著,一邊為隨風的酒杯裡斟滿了酒。隨風推辭不過,只得喝了。
幾人邊喝邊聊,不知不覺,正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慕容彧話音突然一變,道:「梁賢侄小小年紀便縱橫八方,想必眼界極為開闊。既然能自由出入皇宮即各類府邸想必定是精通堪輿一學。我慕容家抵臨西湖,就風水而言,不知梁賢侄有何見解?」
梁偷兒稍一愣,暗道「這慕容彧果然沒安好心,想必是怕我看出什麼,故意來套我的話了。可是我若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反而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這老小子,當真老奸巨猾。」臉上卻笑道:「慕容家先祖如此英雄了得,所選的安家之地怎會有偏差?所謂風水氣運遇風而行遇水則止,西湖當有藏風聚氣之功。又臨近錢塘江畔日夜接受日月精華,可謂福祉臨門世所罕見。又地處煙雨江南之秒地,人傑地靈,如此一來慕容家豈有不盛之理?」
慕容彧大笑道:「梁賢侄果然是少年豪傑,博學多才,連老夫都不得不服啊。」
梁偷兒臉上雖然滿是笑意,心中卻暗道:「想套我的話,你這個老小子還嫩了點。我幾句馬屁一拍你不還是飄到了天上去?殊不知這樣一問反而暴露了慕容家裡有貓膩?馬屁拍便拍了,嘿嘿,忘了我是做什麼的了麼?竟然來套我的話,今天晚上便給你長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