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祐並不真想把陳二爹掐死,說實在的,那是說的狠話。
陳二爹在陳家村還是有威信的,他能做到一手遮天,是多少年威望積累的結果。換了別人,還真做不到。史小英走後,秦天祐坐在椅上,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假如這一把手村長換他做會怎麼樣?他有能力掌控全局嗎?換句話說,他做村長,村民會服帖嗎?
秦天祐自然也是想當一把手村長的,只是他以為現在還沒準備好,所以,並不真急著當。然而,打擊陳二爹的計劃卻已展開,他突然有點後悔了,搞下陳二爹的時機並不成熟,憑秦天祐初來乍到的,根本沒有可能接陳二爹的班,假如另外安排一個更狠的角色接班,這豈不是為別人做嫁衣裳?
所以,秦天祐只敢暗中對陳二爹下手,他不敢明著來,只怕惹惱了陳二爹,反被咬一口,就更不值得了。
就在秦天祐深思之時,走廊上傳來了一個很好聽的女人的聲音:「哎!秦主任!秦主任在嗎?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呢?」
聲音有點耳熟,是誰呢?秦天祐趕緊開門。
「喲!天祐你果然在啊!咯咯!你到這了,我還是第一次來,怎麼不請我去坐坐嗎?」鄭鎮長笑說。
鄭鎮長,其實是副鎮長,並不是正鎮長,在農村大家稱呼官員時,習慣把副字免掉。秦天祐也不例外。鄭鎮長拎著方格皮包,穿著紅色t恤,長褲,皮鞋,秀髮盤成髻束在腦後,顯得非常乾淨利落。
鄭鎮長畢竟是大領導,她如此親切地打招呼,秦天祐不由一愣,有點出乎意外。
「怎麼不歡迎?」鄭鎮長笑問!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秦天祐趕緊笑說。
來到秦天祐辦公室,秦天祐請她坐,她看了看長凳後,沒有坐下。鄭鎮長四下看了看後,皺著眉說:「天祐,這裡條件太艱苦了,想不想到鎮上去?」
秦天祐再次受驚,他並不知道現在領導們把他當成了縣委秦書記的公子。說來也巧,秦天祐父母的名字居然和縣委書記夫婦的名字一模一樣。而且秦天祐長得與秦書記非常像,兩人都有一個大大的鼻子。其實也就只有這麼多共同點,其他的就相差得太大了,秦天祐的父母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而縣委書記在j縣可是一把手啊!誰不想拍他的馬屁?由於人們把秦天祐誤當成了秦書記的公子,這才讓秦天祐能順利通過村官的招考,而且一上任就直接當上了村委副主任。這都是各級官員拍馬屁的結果,現在鄭鎮長也想抓住機會拍秦天祐的馬屁了。
問題是人們誤把秦天祐當成了縣委秦書記的公子,秦天祐卻不知情。聽到鄭鎮長如此說後,秦天祐笑說:「領導啊!不要開我玩笑了,我能受到領導如此關懷,已感激不盡了。」
「怎麼啦?憑你的才幹鎮上哪個部門你不能勝任的?我是團工作出身,不然你到鎮上來干團工作吧!」
「那太感激領導的關懷了,有機會我還真想到鎮上去的哦!」
「假如你想到鎮上來,不管什麼時候跟我說一聲,我都會鼎力幫助你的。」
在鄭鎮長說話之時,秦天祐過去拎熱水壺,想給她泡杯茶。
鄭鎮長莞爾一笑說:「我們一起到城裡去喝茶吧!我請你怎麼樣?」
沒有拒絕的理由,鄭鎮長不僅是領導,而且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秦天祐趕緊答應了。
茶室包廂。
面對面坐下,兩杯熱茶泡上後,兩人的情感距離就拉近了。
鄭鎮長是個美人胚子,秀髮黑而亮,額頭高而平,眉毛較濃,眼睛很大,眼珠如一汪水銀,鼻子小巧挺直,嘴唇薄而水嫩。耳朵也很好看,耳垂上釘著鑽石耳釘。脖子修長,繞著一掛細細的鉑金項鏈。靚麗的面龐右側稱著一縷蜷曲的髮絲。在乾脆中,又顯出一抹嫵媚。
鄭鎮長站著時,如秀麗的春竹,站下後,猶如綻放的百合。
「鄭鎮長,清麗雅致,真是十里鎮一道靚麗風景啊!」秦天祐不由脫口讚道。
「哦!這麼說,我該自信了?可惜了,我是『王孫不見草空綠,惆悵渡頭春復春。』」鄭鎮長含笑吟道。
「王孫不留兮歲將晏,嵩巖仙草兮為誰芳?」秦天祐也笑吟。
「萋萋芳草憶王孫,柳外樓高空斷魂,杜宇聲聲不忍聞。」鄭鎮長笑吟。
「不是王孫忘卻歸,草沒歸來路。」秦天祐笑吟。
「春草明年綠,王孫歸不歸?」鄭鎮長笑吟。
「王孫別去草萋萋,十里青如染。」秦天祐笑吟。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鄭鎮長笑吟。
鄭鎮長的原意一方面是告訴秦天祐她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另一方面也想試試秦天祐是不是繡花枕頭。卻不料秦天祐對答如流,還暗含欣賞之意,她不由開起玩笑想挑逗一下秦天祐了。
這就是文化人,誰要跟他們談戀愛還不要累死啊!背了唐詩還不行,還得把宋詞元曲最後也能背熟了。幸好,秦天祐還真把這些都背熟了,鄭鎮長想試,那就是板門弄斧嘍!
鄭鎮長吟出「王孫自可留」一句後,秦天祐的臉紅了,他微笑吟道:「紅杏飄香,柳含煙翠拖輕縷。水邊朱戶。盡卷黃昏雨。燭影搖風,一枕傷春緒。歸不去。鳳樓何處。芳草迷歸路。」
鄭鎮長聽後,不由怔住。小心臟居然不規則地連連跳動了好幾下。
「天祐,你真有才華,能與你相識,真是我的榮幸啊!」
「唉!虎落平陽,空有凌雲志啊!」
「誰無虎落平陽日待我風雲再起時/如有一日虎歸山我讓血染半邊天/如有一日龍得水我讓長江水倒流/如有一日鳳回巢我讓長城永不倒/論成敗人生豪邁大不了從頭再來。」
秦天祐也只是發一個牢騷,他也沒想到鄭鎮長的反應會有這麼快。也不由怔住,眼睛定定地看著她了。
「握個手怎麼樣?」鄭鎮長伸出嬌手,笑說:「交個朋友吧!」
秦天祐伸手捏住了她的手指,輕歎一聲說:「可惜了,我非王孫,不然……」
「不然,怎麼了?」鄭鎮長嬌笑。
「呵呵!你讓我感覺有點恍惚。」秦天祐實話實說。
「你這麼帥!這麼有才!又有這麼好的家境!你就是王孫哦!」鄭鎮長笑。
「見笑了。你是絳珠仙草,閬苑奇葩,我僅只是草野村夫。你說我們交朋友,我感覺有點像做夢。」秦天祐幽幽說。
「咯咯咯咯!秦公子好會開玩笑,只怕我高攀不上哦!我已是昨日黃花,王孫只會走馬觀花,白溪過駒哦!」
秦天祐依然捏著鄭鎮長的手指,她也不撤開,竟然還把嬌手往秦天祐的掌中塞了塞,曲指在秦天祐的手心裡劃了一個圈。
掌心多敏感啊!這一細微的動作,秦天祐自然感覺到了,他趕緊撤手,卻不料鄭鎮長的嬌手又加了一把力道,秦天祐順勢把手平放在了桌面上。鄭鎮長的手又向前爬了些,兩人掌心想對了。此時,四目相對,再沒人說話。
這個結果,兩人預先都沒想到。鄭鎮長原本只是想看望一下秦天祐,卻不料鬼使神差地提出請秦天祐喝茶了。秦天祐只是聽從領導安排,陪著喝口茶的,卻沒料到,對了幾句詩後,兩人的手竟然粘在了一起。
不說話,手卻仍然在動著,兩人都輕輕地加些力再鬆開,鬆開後,再加些力。
「你的手心出汗了,咯咯!」還是鄭鎮長先開口說話。
「你的手好軟,好熱。」秦天祐說。
就在這時,最煞風景的手機響了。
秦天祐和鄭鎮長同時把手撤開,相視一笑。
秦天祐一接,是陳二爹的。
「天祐,在哪?我通知了村委委員們現在開個會,你趕緊過來。」
「什麼事?」
「你過來就知道了。」
秦天祐掛了電話後,把手機往桌上一敲,好想發火。心想,這是什麼話?到現在你居然都不跟我通氣?
「天祐,有會?」鄭鎮長問。
「是的。陳二爹搞陰謀詭計,也不事先跟我說一下,到現在了還瞞著我。」秦天祐狠狠地說。
「你們村委換婦女主任,你不知道?」鄭鎮長大聲問。
「哼!換婦女主任?他是想辦王瓊花!」秦天祐大聲說。
「什麼?他怎麼是這種人?」
「你當他是什麼樣的人?焦裕祿嗎?」
在回去的路上,鄭鎮長邊開車,右手邊撫摸著秦天祐的左手,笑說:「不要生氣了。現在灣裡村是他的地盤,先忍著吧!」
「鄭鎮長,我?」
「不要叫我鄭鎮長,以後私下叫我麗娟,叫娟娟也行!咯咯!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方面我比你有經驗。將來有什麼事,就找我說說吧!村委工作最複雜了,我會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