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州島嶼的最北端,大海洶湧澎湃,沸騰的浪花拍擊著海岸,礁石被清洗得乾乾淨淨,無數的海魚小蝦被捲到了岸上,又飛快地滑進海水中,一群群海鳥,飛翔來去,尋找著食物。
嗚,一聲長鳴,三艘輪船噴著高高的濃煙,從東面的海面上出現了,在海風的搖晃下,船隻也劇烈地顛簸,讓那懸掛在船頭的軍旗,都無法展開。
終於,海浪削弱了些,三艘輪船小心翼翼地靠上了碼頭,距離碼頭數里的地方,有一片城鎮,道路上插著醒目的日式標記:青森。
青森城,連同海口的碼頭,是一個小型的城市,今天,卻迎來了一個莊嚴的時刻。
碼頭上,已經站立了數萬名百姓,數百名軍警,黑色的軍警都挎著手槍,攜帶警棍,整齊有序地攔截在碼頭上,圈成了一個標準的半環,將碼頭的登船處,遮掩得嚴嚴實實。
無數的百姓們,都穿著節日的盛裝,尤其是那些少女們,少婦們,穿著鮮艷的和服,這種寬大的,裝飾性很強的服飾,將女人完全演變成了一朵花兒,艷麗到了燦爛。
軍警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個個腆著胸膛,繃著臉皮,好像泥雕木塑一般。
幾名官員,站在碼頭的最邊緣,雙臂下垂,畢恭畢敬,西裝革履,正規正矩。
「知事大人,到底是不是天皇陛下?」一名小官員小心地問。
「一定是了。」
「那應該迎接!」
「對對對,立刻奏樂!」知事大人焦急興奮地說道。
聲音剛落,青森的海岸上,就有長長一溜兒衣著鮮艷整齊的男人開始了努力,那是樂隊,操著各種各樣的樂器,鼓起了肥沃的大腮幫子,驟然間,一種古樸幽雅,低沉悠遠的聲音在海岸線上響了起來。
三艘輪船靠了碼頭,五十名士兵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從船上跳下來,寬闊的搭板被他們沉重的軍靴踩得搖搖欲墜,一到陸地上,他們就筆直地站好,樹立起了步槍,加入了那雕塑的群像之中。
「歡迎天皇陛下!天皇陛下萬壽無疆,萬壽無疆萬壽無疆!」
從縣知事開始,市長等諸位官員,都一起呼喊起來。在他們的帶動下,所有的軍警和百姓,也都喊了起來。
三艘輪船都靠碼頭,第一艘出來的都是軍警,衣著打扮迥然不同,是絕對的禁衛軍,新後從船上下來三百多人,將這兒的碼頭等地封鎖了。
數名禁衛隊軍官耀武揚威地揮舞著軍刀,指示部下對周圍的碼頭地帶,進行偵察,搜索,以發現可疑的分子和事物。
在群官百姓的虔誠呼喊聲中,第二艘輪船終於靠岸了,接著,又一群禁衛隊從中走了出讓,然後,是幾名西裝打扮的官員。
「恭請天皇陛下聖安!」
剛出來的官員,小心翼翼地側身避讓,有的來到了岸上,有的還在船側上,每一個人的姿態都很生硬,很僵直,很拘謹。
終於,一個身材中等,穿著有金穗勳章大元帥服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他戴著高高的帽子,兩撇黑鬚,面目清瘦,腰間有一把軍刀,肩膀上有許多黃顏色的流蘇,腳下的黑色軍靴,油亮烏黑,格外耀眼。
「天皇陛下萬歲萬歲!」
呆在岸上的青森縣知事忽然振奮臂膀,高呼起來,立刻就引領了一個**,所有的數萬百姓,也跟隨著一起歡呼。
大元帥軍服的人,就是倭國天皇,他的神色很一般,但是,眼睛裡刻意地營造出一種銳利和深邃,說白了那就是做作,揮舞著雪白的手套,他的動作緩慢而堅實,在兩位禮儀官的攙扶下,他走上了海岸。
青森縣知事立刻前面引領,使天皇走到了鋪墊著彩色地毯的通道上。再接著,從第一艘輪船上已經上岸的十幾匹戰馬,被牽扯了過來,在幾位禁衛隊軍官的保護下,天皇翻身跳上了戰馬,整理了下軍帽,向著眾任再次揮手致意。
一百名青森軍警,趕緊將人群分開,露出了寬闊的通道,而這些軍警,也一個個等距離地站好,向前面運動。要保護天皇。
天皇的禁衛隊,也果斷地出發,前面保護,後面擁護,那幾位隨從的官員,也跳上了馬,在禁衛隊的保護下,徐徐地向青森城走去。
數萬百姓一起歡呼:「天皇陛下萬歲!」
這時候,隨從的官員中有一個人緩慢了下來,招集了縣知事:「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啊?木戶大人,不辛苦,為天皇陛下效勞,那是我的榮幸!」
縣知事,就是這一帶最高的地方官了,倭國明治改革,將全國統一為數十個府縣,基本上,縣的知事,就是很高級的官員,而倭國的市長,只是縣知事的下屬,與中華情況,迥然不同。
天皇一面作出了和藹的笑容,一面隨著戰馬的行走而顛簸起伏。但是,誰都能夠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不太愉快。
怎麼能夠愉快呢?被中國遠征軍驅趕出來,現在是逃難啊兄弟。
這時候,數萬名倭國百姓,潮水一樣地湧動,在寬闊的道路兩側遊走,瞻仰和保護天皇和他的禁衛隊,虔誠的人們甚至唱起了古老的歌詞。
半個小時以後,天皇到達了臨時安排的青森住所,一跳下馬,天皇就徑直走進了屋子裡,把自己關上了。
不多時,兩名青森少女款款地走了過來,敲打著天皇的房門:「陛下,陛下?」
門是虛掩著的,推開以後,兩名如花似玉的少女將一大束鮮花奉獻給天皇,天皇正坐在椅子裡發呆,那一張臉龐上,幾乎沒有一點兒血色。
「陛下!」偷眼窺探的兩位少女大吃一驚,鮮花都差一點兒丟掉。
天皇緩緩擺了擺手:「留下吧。」
「哈衣!」兩名少女面面相覷以後,小心翼翼地將鮮花插到了桌子上的花架上,物資裡佈置得極為精美富貴,各種各樣的傢俱都是青森最好的,散發著特有的貴族氣息。少女穿著高高的木屐,身上是鮮紅碎花的和服,好像春天盛開的美人蕉,雪白的脖頸,烏黑的頭髮,精美的金銀首飾,美不勝收。
天皇奇怪地看了下兩人,感到大惑不解:「不是讓你們走開嗎?鮮花留下吧!」
「哈衣!」
木戶走了進來,他貪婪的目光在兩位少女的臉上,身體上窺探了下,就趕緊躲避了,在小心地問候了天皇以後,得到允許進來。「陛下。」
「說。什麼事情?」天皇突然深深地呼吸了下。
「陛下,其實,青森的姑娘還不錯。」木戶若有所思地說。
「木戶大臣,你還在想什麼?」天皇突然暴怒起來,將桌子一拍:「都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帝國重臣,把一切事情都辦壞了!」
「哈衣,陛下教訓得對。」木戶畢恭畢敬地點頭認罪,稍停了下,又說道:「陛下,臣的意思,既然我們要到蝦夷島上避難,就應該做好長期的準備,所以,像青森這些地方的寶貝,盡可能地多帶走一些。」
天皇不置可否,目光憂鬱憂愁,隨手從插架裡拽出一株鮮花,放在鼻翼下動情地嗅著。
「陛下,即使我們不帶走,萬一清國的艦隊來了,恐怕也不會放過的,所以,我們能夠帶走多少就是多少,堅壁清野的意思,就是將一切東西,都帶走,不給清國人留下任何可以生存依賴的物資。」
「女人是物資嗎?」
「是,不僅是,特別是!」木戶一點頭。
天皇冷笑起來:「這是你的高論嗎?」
「是的,陛下,臣根據派遣到清國的情報間諜所知,清國這次遠征我國,一則是搶劫金銀,二則是搶劫美女,如果我們把所有的美麗女孩子走帶走,把金銀財物都帶走,清國人來了以後,一無所獲,就不再有覬覦之心了。」
「你說的很有道理啊。」天皇讚許地說著,目光柔和了不少,但是,隨即,又反悔了,譏諷道:「這就是你木戶大臣的政治觀?虧得你還留洋德國,學習過哲學和政治學,國家之間的衝突,是這麼單純嗎?」
木戶沒有反駁,停了一會兒才說:「國家之間不是,但是,清國目前侵伐我國的,不是清國,也不是其皇帝的旨意,而是周星,一個地方總督的意思,他是個好色而貪婪的傢伙。臣記得,上一回他的部隊征服的地方,將所有的美麗女孩子都搶劫一空,這是個超級無恥的傢伙!」
「嗯!」天皇忽然又笑了,「對對對,將那兩名女孩子都留下吧,如果朕不帶走享用,會留給清國人的,」
「陛下。」木戶鬆了一口氣,眼睛珠子一轉,「剛才得到電報,兒玉大將已經撤退了。」
「撤退?撤退?」天皇騰地跳起來,用難以置信地聲音問:「為什麼撤退?他不是表示,有信心在東京抵抗清**隊三個月嗎?他不是說,要將所有進攻的清**都消滅在東京城的大街小巷裡嗎?他不是說,要以勝利向朕告捷嗎?」
木戶的胳膊被天皇牢牢地抓著,因為用力很大,他的胳膊開始疼痛,但是,他不敢抽回:「陛下,您請聽我說。」
「你還有什麼可說?」天皇連珠炮地發問了以後,士氣頓時低落,狠狠地一甩,丟棄了木戶,又坐回到椅子裡,呼呼地喘息,突然,他又信手一揮,將那滿滿的盛開鮮花的花架推倒了。
「陛下,事情確實出乎意料,我們儘管想到,清國人可能還會使用火攻,也沒有想到,他們那麼卑鄙,居然在秋風大作的夜晚,進行特殊投火。」
「特殊投火?」
「從空中,原來,我們估計,利用街道的暗道對清國人進行打擊的話,他們是無法接近城市的,就是接近了,也必然以慘重的損失自己撤退,可是,他們使用了一種能飛的東西,在夜空中投放了很多的燃燒爆炸物,結果,在上風向引燃了許多的房屋,兒玉將軍儘管很是努力,也無法撲滅大火,只能帶領部隊撤退。」
「算了,他又不是第一次失敗了!」天皇沮喪地說。
「但是,天皇陛下,東京的失守,重大而並不重要,」木戶觀察著天皇的眼睛,「持久抗衡才是王道,只要我們堅持堅壁清野的政策,又堅決不和談,不投降,躲避到蝦夷(即北海道),時間一長,清國人首先無法堅持的!」
「嗯!只能這兒樣了!」天皇的鼻孔,輕輕地嗅著傾倒鮮花的香味,又將眼睛朝著外面瞅去。
外面,兩名絕色的倭國少女,正低首等待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