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在盤錦養病,也在積極練兵。對於士兵的基本素質,他是重視的,可是,那是長遠打算,現在天氣炎熱,耗費體力的訓練,需要減少些,不過,對於實戰性很強的項目,例如開槍射擊,投彈,炮兵操作等,要求非常嚴格。許多官兵眼見周星病怏怏的還來部隊巡視,十分感動,心連心更加刻苦了。
周星自己,也給皇帝上了幾道奏章,他倒沒有說什麼和談之類的話題,他不能說,他絕對不能自毀形象,他只講述自己軍中的困難,部隊如何缺乏糧食,如何要防範瘟疫,缺醫少藥,如何要給部隊安排軍裝,如何缺錢兒,官兵的情緒如何波動,日軍如何猖狂,特別是自己如何缺乏武器彈藥,別的都可以一筆帶過,唯有軍火一項,他念念不忘,一直講,講明缺乏的程度,危險,還有原因,在尷尬的道歉中,將李鴻章的無能和失職給暴露了出來。
「皇上,這是臣的私心在作祟,當時只想著要中堂大人再展宏圖,光復其大清英雄的形象,卻不料,所用非人,武器彈藥,都是具體事務,遠不是中堂大人所能做好,千里馬不能犁好地,這不是千里馬的錯誤,而是我臣周星的狹隘偏袒所致,特向皇上請罪。」
自然,周星也講到了,突然從前線撤軍的原因,軍火問題是第一,日軍增兵,偵察情報所知,日軍聚集了十萬以上的兵力,擬對海城蓋州等進行包圍,還有,日軍又招集了五萬朝鮮軍為援助,勢力更加壯大等等。
周星並不把一個傻瓜幼稚天真,在深宮里長於婦人之手的光緒皇帝看在眼裡,所以,在奏折中,許多事情,都是隨心所欲,信口開河的,什麼日軍增兵十萬,朝鮮軍增兵五萬,都是他根據需要來設定的,反正,清廷沒有哪一個大員可以親眼見證一番,到皇帝這兒來核對!就算是以後出了洋相,他也可以找出合適的理由,那是偵察兵們出了錯誤,是日軍太狡猾,也是偵察兵太無能,不是他周星的主觀毛病。
周星對李秉衡和桂公公兩個苦口婆心的勸說,解釋,終於起到了效果,兩個人連翻給皇帝上書,講述的都是前線危機,需要再想辦法的事情,幾折以後,李秉衡才明確了談和的觀點。
不過,李秉衡和桂公公不知道,就在他們提出了議和的時候,周星秘密給皇帝上書,卻是堅決反對談判。
「皇上,雖然臣軍火不足,兵力單薄,可是,臣有決心信息,將日寇驅逐出去,雖然充實武器彈藥需要三兩個月,之後,臣必然親提三軍,東下征服倭寇!至於和談一說,偶爾聽有風聲,臣為陛下所不取也。」
周星弄了這麼多的玄虛,用心良苦,目的是造成一個印象,讓皇帝確信,他是有信心的,談判,是別人的主意。
周星又一次上書,打著反對的旗幟,逆反思維,暴露了談判的種種好處,然後,加以批駁,可惜,在皇帝看來,他的批駁十分可笑,因為,他講的話讓人聽起來,會有相反的結論,即:談判的利益十分巨大,而繼續戰鬥下去的危險性很大。
「皇上,談判危害極大,不談判直接戰鬥到底,則利益甚大,微臣且為皇上淺薄分析之,我軍反擊前,朝廷若是對日和談,則情況難以預料,日本賊寇提出多麼苛刻的條款,尚不得而知,但是,最起碼,日人要將我國賠償其軍費數千萬兩只至上億萬兩,都是可能的,還必定有割讓領土情節,這從日寇覬覦貪婪的態勢都可以看見,那麼,山東半島或者遼東半島,都是首割之地,危害我大清多了,不過,既然我軍反擊已經勝利多次,日寇自然氣餒,當然不會有更多奢望,可是,日人畢竟佔據我大片國土,以為要挾,所以,箇中的曲折,難以說清,想來,日寇當不敢再要多少軍費賠款,也不敢割佔我神州大地,取得朝鮮控制權利,當屬其野心所繫,可是,皇上啊,朝鮮是我國的藩屬,數百年的基業,豈能容忍日寇白白得去?別人可以容忍,臣絕對不能容忍,必要在軍火備足之後,鐵血征戰,統統光復之,就算是粉身碎骨,將我河南數千數萬熱血兒郎統統為國殉葬,也在所不辭!」
類似的話,周星講了很多,雖然傾向性是反對和談,力主戰鬥,但是,皇帝稍一看就能夠明白,更別說把奏章轉給了太后批閱,軍機大臣們討論了。
李鴻章被緊急召回到了京城,得到的並不是立刻就要他談判的命令,而是徵詢意見,雖然他是個倒霉蛋,殘兵敗將禍國殃民的主兒,可是,才能還是公認的,光緒皇帝很惱火,也避不開他,在朝廷上,專門讓他發言。
李鴻章小心謹慎,先聽了各種各樣的議論,在朝廷上,又是明顯的兩派爭端,一是主戰,繼續打下去,一是主和,希望利用遼河前線的新近勝利,以勝求和。就在皇帝徵求他意見之前,特意將周星的奏章,李秉衡等人的奏章都放在一處,讀出若干理由,然後,由群臣繼續辯駁。
這倒不是光緒皇帝多麼**,平易近人,而是和戰之事太大,關係國家興衰存亡,他自己沒有主見,就是西太后,也不敢輕易拿出主意了。
清廷分成兩派,各持己見,形成了對峙局面,正是周星希望的,也是他緊急將李鴻章排擠出河南,又拖拖拉拉地折騰了他幾回,這才讓皇帝招他進京城的原因,同時,周星又給他專門修書一封,派遣騎兵在路上追上他,給他看,在信中,周星極其尊敬他,聲稱自己敢於冒著風險,一半是為了報答他北洋大臣對自己的恩德,還提出了要求,要將部隊全部交給他,或者是他的兒子李經方。然後,講述了自己的難言之隱,讓他進京城,主持和談。
李鴻章在前面走,後面,不斷有騎兵追上來,傳遞周星的消息和問候,一會兒,是周星書信,一會兒,是他兒子李經方的書信。
李鴻章氣壞了!
他本來,是心情複雜的,對於河南軍工企業裡遭到的冷遇,他是憤怒的,對周星是有意見和怨恨的,所以,想著進京,絕對不要談判,要和周星對著幹,「哼,你小子想把老子當槍使?你也太嫩了點兒。你想談判?老子非不,非要反著說。看你小子還怎麼折騰。」
兒子來信了,李鴻章心情複雜地打開了,一看,突然很激動,很驚喜,因為,兒子講,周星確實是病了,病得很重,現在,真的把全軍的軍權都交在了他的手裡,由他來具體負責。
這封信確實是兒子的手筆,尤其是書信的外封簽名,絕對是一頂一的真實。
李鴻章這就修改了主意了,對,得和談。周星大病,能夠康復都是問題,現在,他的部隊和武器等,都掌握在兒子李經方的手中,萬一他死了,這部隊不就是兒子的嗎?自己的老淮軍是打沒了,兒子要是艱苦創業,將周星這支精銳部隊打造修煉起來,必定能夠成大氣候,就算是周星不死,兒子在周星軍中,已經站穩了腳跟兒,周星軍勝利,則他兒子也勝利,周星軍失敗,而他兒子也危險……
李鴻章也精明地看到了,周星這是在玩花招,他將自己兒子綁架在他的戰車上,要他就範。
可是,自己就範了,有什麼好處和危害,不就範了,又有什麼影響呢?
「陰險狡詐的傢伙,看著明面兒是個老實人,其實,真壞啊。」李鴻章忽然意識到,周星來到北洋的林林總總事情,越發覺得他居心叵測。
居心叵測!
就在李鴻章到達京城的最後十里,還接到了周星的一封書信,說,如果朝廷不能和談,則他將派遣李經方帶領湘軍吳春部和老淮軍水師的葉祖奎部,去進攻日本人,以示死戰決心。
「你個欺人太甚的小王八蛋!」李鴻章終於憤憤不平地咒罵了起來了。
這一招太過陰險,如果進攻勝利了,就是他周星的功勞,如果失敗了呢?日本人的心狠手辣勁兒,李經方們還有機會回家了嗎?看看派遣的人吧,不是湘軍舊部就是他老淮軍,擺明了是修理他!
當然,周星也沒有真的欺人太甚,反覆告訴他事實真相,如果和談,可以爭取休整時間,或者可以以勝求和,如十年前對法戰爭一樣,一旦談成功,中國不過多失去**領土和賠款,則他李鴻章就算是力挽狂瀾的大英雄了,他造成的北洋之敗罪責,也可以大大減輕,甚至忽略不計。
周星拋出一個天大的誘餌,對於珍惜晚節的李鴻章來說,確實是巨大的誘惑。
李鴻章到了京城以後,思前想後,只得接受了周星的安排,開始力主議和。
「皇上,微臣恥辱,失敗於東洋倭寇,慚愧之至!剛才聽諸位大人辯論,洗耳恭聽,受益頗多,現在,皇上垂問,不敢隱藏淺薄,罪臣以為,此次對於時局的把握,非要和談不可!」
李鴻章的和談之論,別人並不稀奇,因為他把本錢都輸光了,也被日本人嚇怕了,所以,他這一說,朝廷上的關門和王公,都沒有打他的擺子,有的鼻子裡哼幾哼,有的連眼皮也不睜,有的則是同情他,有的呢?面含譏諷,想看看他現在還能玩什麼花招。
「嗯,說吧。」光緒皇帝沒有好臉色給他,因為,他打敗了仗,又這麼軟蛋。
李鴻章這回講的理由,則完全叫大家一陣驚奇,他說:「此番和談,是必然的,我大清能夠和倭寇談判,則是我大清的勝利,是倭寇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