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大沽炮台,一**零年陰曆五月初九,渤海灣裡的漁船和正常行駛的商船,以及少數幾艘西洋貨輪,都被通知,要盡數離開停泊,不得靠近。
海面上,數艘北洋海軍的軍艦,威武的游動著,建立了鬆散的軍事演習圈兒。
「怎麼了?軍爺?」漁民們戰戰兢兢。
「軍事機密!」北洋海軍官兵,大聲地拒絕回答。「立刻走開!」
天色晴朗,雲空萬里碧綠,大海波濤安謐,清新的海風吹拂著人們的面頰,涼爽可人。
大沽炮台上,一隊隊的清軍炮兵,威武地挺立,面上毫無表情。只聽見頭頂上的青龍旗,在嘩啦啦地隨風作響。
中午剛過,一隊官軍馬隊,從天津的方向狂暴地奔馳而來,由遠而近,潮水一樣,接著,一大片更多的官兵,席捲而至,頓時,大沽炮台附近的田野溝壑,丘陵,都改變了顏色。
戰馬嘯嘯,鑼鼓喧天。
李鴻章帶領北洋水師的主要官員都來了。
到了炮台的一處,早已搭建了涼棚的地方,負責堅守大沽炮台的守將羅榮光,趕到了李鴻章的面前:「大帥,請您示下。」
「嗯,開始吧。」
「喳!」
羅榮光容光煥發地騎上戰馬,趕到了前面炮台上,大聲地對著士兵喊:「中堂大人有令,試射新式炮彈。即刻開始!」
「喳!」
負責直接指揮的炮長一聲令下,全部炮隊的人員都緊張起來,炮長將揮舞的旗幟一甩,立刻,數名炮兵協同,將炮彈推進膛內,閉鎖後蓋,發動機關,然後,都半蹲姿勢,摀住耳朵。
轟,硝煙瀰漫,炮聲怒放,震撼得炮台都搖搖欲墜。
李鴻章的眼皮翻了翻,這樣驚天動地的場面,他可見識多了,所以,也沒有特別注意,只掃了一眼炮彈飛起的方向,他端起了涼茶,輕輕一呡。
他要塑造的是處變不驚,臨危不懼,指揮若定的三軍統帥的形象,所以,即使內心世界裡對大炮的震撼也相當敏感,更想親眼見證被周星吹噓得神乎其神的新式火藥炮彈。
火藥還有新的?同樣是火藥,真能差距那麼大?骨子裡,李老爺子是不太確信的。
炮彈的呼嘯聲,淒厲悠遠,漸漸地消逝了,很久,在遠處的海面上,傳來了深深的回應。隨即,一個巨大的海濤爆起來。
「大人,試炮完畢,請軍令!」炮長給羅榮光請示到。
「立刻試左三位炮,面對靶標。」羅廣光的目光還盯在海面上,巨大的波濤,震撼的呼嘯,讓他深深地感覺,新型炮彈的威力,就是超乎尋常。作為一名炮台軍官,經常臆想和測試對海上目標的打擊力,他估計,如果同樣一發炮彈打中了目標軍艦的話,以前使用的實心炮彈,可能貫通敵艦,開花炮彈,也可能爆炸致傷,卻都難以擊沉敵艦,除非特別密集的炮彈威力,而現在的炮彈力量,至少能是以前的三倍到五倍,一發炮彈,也可能造成關鍵部位的嚴重傷害。
在李鴻章的左側,盛懷宣緊張地觀察著海上的爆炸情景,他用望遠鏡子,看得很仔細。
同樣動作的人還有十幾名軍官,包括北洋水師提督,一品官員的丁汝昌等。
他們終於放下來了鏡子。
李經方第一個緩過神來,小聲地說:「父親大人,新炮彈的威力,果然驚人啊。」
丁汝昌看到李鴻章質疑的目光,趕緊點頭:「中堂大人,果如公子所言。」
其餘官員,也都連連讚歎。
這時候,面對陸地目標的炮彈射擊實驗開始了,數發炮彈過後,即使在五十多米處的地方,也能感到巨大的震撼力,而炮彈的呼嘯聲,更是讓許多觀摩的官員,紛紛用手摀住了耳朵。
兩匹戰馬,自遠處衝來,攜帶著風塵,馬蹄過處,黃色的煙塵飛揚。「大人,」
「講!」羅榮光威嚴地吼道。
「炮彈爆炸,入地三尺,彈坑闊八尺,周圍五丈之內,儘是破碎的鐵片,更有甚者,三片鐵塊,飛到了八丈外。」炮彈威力檢測兵匯報到。
羅榮光自然完完本本地將爆炸的威力向李鴻章等大員稟報了。
李鴻章容光煥發:「好,羅將軍,共有多少彈片?」
「六十一枚。」
「嗯,很好!」
李鴻章震驚了。
炮彈爆炸以後的碎片範圍,也就是殺傷的半徑,而碎片的多少,也是殺傷力的表現之一,綜合起來比較,這種新型火藥裝配的炮彈,比舊式黑火藥的威力大得何止三倍五倍?
李鴻章站了起來,他要親自去查驗炮彈爆炸現場,其餘的官員,趕緊攙扶他,有人牽扯來了戰馬,給周圍的軍官們騎上,八抬大轎,立刻到了跟前。
「周星周大人,你也去看看嘛。」李鴻章和顏悅色地說。
「對對,周大人,您做出了新型炮彈,怎麼不先去看?」丁汝昌知道新型炮彈的威力,自然興奮異常,對於周星,簡直是欽佩了。
「謹遵諸位大人軍令!」周星很是謙虛謹慎地說。嘿嘿嘿,低調,低調,咱不能翹尾巴啊。
一行人在李鴻章的率領下,親眼觀看了爆炸的大坑。看看以後,還用尺子再次丈量,都連連咋舌。
周星被各種各樣的目光包圍了。
「諸位大人,這其實不算什麼。」堅決要低調的周星還是忍不住賣弄起來:「如果使用的是貧鈾彈的話,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五百米的直徑範圍內,都將化為烏有,那是一種戰術核彈頭,威力更是巨大,」說了出來以後,才想起公關原則,急忙嘿嘿一笑:「諸位大人別見怪,貧鈾彈的威力,是下官的師傅說的。他學貫中西,深通古今未來。這個,我,我……算了,我師傅老人家不允許我胡說八道的。」
這句話,算是給李鴻章一個交代,別用那種眼神看俺,俺不是神仙,但是,俺的師傅是個奇特的人!只有這個借口,周星才能讓大家信服,否則,質疑之聲,也許將超過讚美之聲,他根本無法自圓其說。
「哦,你的師傅?果然是世外高人啊!」李鴻章知道周星不願意說,也讚歎一番:「|新式火藥果然好,周星大人的研究所功勳卓著,確實應該褒獎!等本督奏明瞭聖上,一定給周大人等加官晉爵!」
丁汝昌,盛懷宣,等一干官員,也對周星表示讚美和感謝。
周星謙虛再謙虛。
新式火藥的研究成功,讓周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一來,對於北洋水師,對於李鴻章,有了一個交代,對於自己的研究所的存在和發展,都是一個巨大的促進,而對於晚清中國的軍事國防,也該有重大的意義的。在周星看來,只要中國海軍的武器彈藥不落後,和日軍處於平等的層次,那麼,甲午戰爭的悲慘結果就可以避免。
「大人。」回到了天津城,周星對李鴻章說:「下官這就立即回河南老家,將研究所中所有的新式火藥,新式炮彈,及新火藥的陪比物資等,一併給大人送來,就由北洋天津機器製造局和上海的江南製造總局來加緊生產。」
李鴻章笑了:「如何不能由你的研究所製作呢?」
周星一驚,這才是問題的關鍵,他不願意從事黃火藥的炮彈生產,因為,那非常地需要投資,而且,是給政府生產的軍用物資,自己又不能賺錢,俺是白幹的,圖個鳥兒?
「大人,研究所人力單薄,能夠研製成功,已經是千辛萬苦加上偶然巧遇,現在,還有許多軍械需要研製,只能研究,不能生產的。」
「也好,不過,這就虧了你輔月了。」李鴻章道。
「哪裡哪裡!周星能為中堂大人盡到綿薄之力,實在深感榮幸!」
實驗新炮彈固然取得了巨大成功,李鴻章也表示要大規模的製造,周星的研發機構主導地位也基本保證了,所以,他立刻邀功請賞了。
「大人,此次研究成功,實在是艱難困苦,卑職部下數人,如徐建寅大人等,含辛茹苦,廢寢忘食,應該褒獎啊。」
「嗯,應該的。你去寫著清單,本督將照著單子褒獎。」李鴻章倒也乾脆。
「大人,您好怎樣獎勵呢?」
「嗯?輔月呀,你的意思是?」
周星呵呵一笑:「大人,您要是獎賞的話,就獎那個銀子,這幫傢伙呀,最講實際,您升他們多少官兒,他們都不在乎,一聽說獎勵銀子,都笑得合不攏嘴了。」
「哦,也是,你說,該獎勵多少?」
「大人,以下官和他們在一起的經驗所知,要是能夠叫他們高高興興的,以後還這麼努力地幹,再做出新鮮的武器裝備,那就需要多花點兒本錢了。是不是大人?」
「你說,需要多少銀子?」
周星盤算起來,然後,一五一十地講給李鴻章聽,在研究黃火藥的過程中,如何如何困難,突破了多少技術難題,甚至,幾次意外的爆炸事故,多麼多麼驚險,那些北洋學生,好幾個都表示不願意再干了。多虧他周星,反覆教導,終於穩定了軍心士氣。「大人,一個人一千兩。」
「好,就一千兩!」李鴻章一咬牙說。
一千兩在當時,絕對是一筆大數目。
周星豈能看見這點兒小渣滓?「大人,如果獎勵他們官級,這些,確實夠多了,可是,不能獎勵他們的官品,這些,就顯得少了。」
「你說多少?」
「每人兩千吧,我們得照顧他們的情緒,也得給咱北洋省些呀,就兩千,」
「你!」李鴻章猶豫了半天,還是答應了。「你要多少?」
聽著李鴻章有些惱怒的語氣,周星急忙表白:「大人,我不要,我是朝廷命官啊,我要什麼呢?我自己還要拿出來銀子,給這些人獎勵呢,他們給我長了面子不是?我一分錢也不要,我家裡有的是銅子。」
李鴻章這才笑了:「其實,本督倒覺得,還是獎勵這些人官銜好些。」
「不行,大人,研究工作,最需要的是腳踏實地,扎扎實實,容不得斑點虛假浮躁,所以,不能縱容他們的虛榮心。」
「哦,也是,好了,就這樣,杏蓀啊,你去照應下,叫那邊支出一筆銀子,每人兩千,共十人,總計兩萬兩。」
「喳!」
周星笑容可掬,感激地說:「中堂大人,下官替他們幾個給您謝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