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有誠二爺,對待周星的看法,絕對又有了新內容,再也不是他爹書信上的教條,而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事實,周星年輕英俊的臉上,那精光閃爍的神情,讓他很是欣賞。
「好!絕對是狠招,使我們黃家絕地反擊,死而復生啊!」二爺長歎一聲,在周星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兩下:「你今年多大?」
「回二爺的話,十八歲。」
「年輕有為啊!周星,好好幹,這麼聰明伶俐的小伙子,將來前途無量,一定勝得過我們這幫半老的傢伙。」
「多謝二爺誇獎,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啊!」
「什麼事情?」
「二爺,雖然我們痛快淋漓地反將了一軍,把所有的人都拖下了水,可是,有許多事情得捂著藏著,我惟恐用的人不對,捅出禍事兒來,還希望二爺親自坐鎮,打點指導!」
「好,這個不用你說,那你們就說說,這幾天來,是怎樣幹的。」
周星將情況講了,哪裡可能有什麼漏洞,什麼人可能會暴露目標,都作了解釋。黃二爺聽了連連點頭,「嗯,和三啊,聽著,立刻去找人商量,將這幾件事情擺平,絕對不能出大亂子,一出亂子,就是傷筋動骨要老命的!」
畢竟是二爺,在漢口經常混的,一說事情就是一套兒,說得周星連連讚歎:「嗯,也只有二爺才能這麼處理好事情!幸好您出來了!」
商量好了決策,主要是彌補漏洞,然後,黃有誠就趕緊回家去見夫人,各掌櫃的也趕緊去佈置自己的店舖事務,雖然街道上嚴厲清查,可是,商業街道上是不能斷了經營的,才得安定一些,許多商家就開始打開店面待客了,黃家也開了幾家門面,作出恢復的姿態。
和三忽然驚慌失措地跑來了:「這麼回事兒?周管家?我們的藥材店裡怎麼突然多了三千多兩銀子?」
周星笑嘻嘻地說:「你怎麼知道?」
和三爺說:「我剛聽張掌櫃的說了。」
「放心,都是趁火打劫來的東西。」
「啊?」和三的嘴巴再也合不上了。他不知道,在他帶領周星等將幾個地痞流氓們招集到一起的時候,周星跟那幾個傢伙怎樣交代的,這些傢伙明著搶了別家,又來搶黃家,其實,是將搶劫到手的銀子放到了周星的手裡,準備在必要時候再分給他們。
「哪裡是三千兩銀子?其實,最大的一筆有五萬多兩呢,」周星冷冷一笑:「前前後後,這幫流氓地痞們,搶了十幾家,尤其是幾家錢莊,再防範也不行,這不,據我統計,總數在十萬多兩,別人淨賠,我們還有少少的收入。」
「銀子不得分給地痞們?」
「分一點兒,咱們再落一點兒。」
「哦,對對對,可是,我們,你唆使地痞們搶劫的事情,不是小事兒啊!」和三爺是個本份人,已經臉色煞白了。
「放心,這事由我來管,我們什麼也不要怕,等那些歹徒們回來,我們就招集起來給他們,當然,絕對不能平均分配,要故意製造矛盾,然後,等著這幫龜孫自己鬧騰,相互殘殺,根本不需要咱們動手,這些禍害就能夠自己解決!再不行,我們根本不承認,誰也沒有證據,嗯,乾脆將責任推給死去的劉香貴身上!說他蓄謀已久地製造混亂了。」
「好,也只有這樣了!」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之間,事情就過去了,漢口迅速地恢復了活力與生機,在半月之內,就再現了繁華商業城鎮的面貌,黃家安然無恙地全面恢復了經營。
站在摩肩接踵的街道上,周星鬱悶地欣賞著來往的行人,眼睛滴溜溜兒專瞅大姑娘小媳婦,可惜,那時候的女人,儘管是炎熱天氣,都包裹得嚴嚴實實,要不,就是稀里糊塗,醜陋得嚇人的貨色,根本沒有好模樣的敢出來顯擺,當然他也思考著許多問題。
吃飯的時候,黃有誠忽然大發雷霆,「去,立刻把他給我們找回來!」
「誰呀?二爺?」周星問。
「你們的姑爺!放著正事兒不做,每天都幹些什麼?丟人敗興,烏七八糟!」黃有誠的臉色都變了。稀里嘩啦,將桌子上的東西摔得破爛。
和三爺趕緊給周星示意,兩人已經極為熟悉,隨便比一個手勢,周星就明白了,糟糕,這個活寶現在溜到花柳巷出軌了,而且,還被舅倌兒知道了,真差啊!
為了壓抑住這件事情,周星趕緊向他說事兒:「二爺,我有大事情要給您說。」
「好,你說吧。」在有驚無險地解決了所有問題以後,現在的黃有誠,對於周星,格外照顧,幾乎是言聽計從,
「我發現,我們的經營策略上,有些問題。」周星斟酌著字句。
和三爺還是嚇壞了,連連對周星示眼色,意思說,那樣的事情,他說不合適。
「策略?」周星隨意地蹦達出來的詞彙兒,總是讓周圍的人感到新奇。黃有誠頓時笑了:「還沒有人給我講過這個,幾乎從來沒有,大家都是畢恭畢敬地聽從,現在,就數你敢,好,你說。」
周星將自己這些天來觀察的情景都羅列出來,然後分析。最終指出:「二爺,以我之見,我們的經營上,應該有所側重,必須得有一個核心的資產,或者是幾個核心產業,就目前來說,我們的經營,雖然涉及的領域不少,真正能夠經久不衰,保持強勁利潤率的朝陽實業並不多,甚至可以說,沒有!」
周星的話一說,就叫黃有誠大吃一驚,因為,周星的詞彙兒,見解,都是他自己沒有琢磨過的東西,他感到豁然開朗。他趕緊讓人端茶,拿了銅水煙袋,認真地傾聽。
「企業和商業公司,也就是我們的商幫和商店,想要成為百年老字號,長期發展,固然有經營管理上的獨特地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我們的精力是有限的,不能夠將攤子鋪得太大,只有專業,才能做得更好,我們必須專注於某一個或者幾個領域,然後,長期發展,才能夠真正地出效果。」這些理論,對於現代隨便一個人來說,都是常識。社會分工使然,幾乎大半的公司多元化活動的效果,都不見得多理想。
「嗯!」黃有誠並不表態,其實,他不贊同,因為,黃家就是靠著擴大規模迅速滾雪球滾起來的,依靠著參股,合作等形式,黃家旗下的店舖在十數年間,迅速從五家擴張到了十七家,顯然都是他的功勞和策略。
「二爺,我知道你另有看法!」周星用眼睛的餘光掃視了他下,已經知道他的心思,笑道:「我們必須加快發展,創造大品牌,將某一個產業做到漢口最好,武漢最好,湖北最好,全國最好,建設成全國的,將來也是國際的品牌,以實現壟斷性的利益增長。比如,我們只做藥材,或者只做布匹,或者只做運輸,日用百貨等等,只挑一樣兒,這叫做,與其樣樣行,不如一門精。二爺啊,這是未來商業發展的趨勢。我的意思,也不是將其餘的立刻就扔了,只是說,要將主要的精力和資金,都投到這個上面,一業獨大,在漢口街道上,在全國,都叫得響,那麼,我們的貨物,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客商了。」
「哦,對對對!」黃有誠突然靈光一閃:「不錯,如果我們把漢口其他的錢莊都擠垮了的話,幾不會發生這一場大風波了!他們到時候,都得來求我們!」
「二爺明鑒!」周星見縫插針地誇獎了他一句:「就比如錢莊,真的,只要我們最大,誰也不敢亂來覬覦!反而得仰仗我們,就是官府見了,也得敬畏!因此,我們要將核心產業的方向確定好。」
「嗯。」
「二爺,無商不富,原是正常話,可是,我們現在的商人,得有新思維和眼光了!」要不是漢口一場大亂子下來,周星絕對不會這麼囂張地教訓東家,現在,他已經有這個資本了:「洋人和洋貨,將來會充斥中國市場,所以,我們必須和洋商進行聯盟,二爺,不要嫌棄洋人,我們是商人,不能管那麼多,只要有錢賺,就是勝利,我發現,洋人和洋貨在這裡受到的歡迎度還不夠,如果我們能夠和洋商聯合起來的話,或者實行代理經營的話,一定能夠大獲全勝,迅速地增長起來。」
「可是,咱打心眼裡不喜歡洋人。」
「二爺呀,喜歡不喜歡是個人的感情喜好問題,而,商業經營,卻要理性,不管你和誰建立聯盟,而且,我們黃家剛剛經歷了一場危機,我想,如果能夠借助洋人的力量,之前幾和他們有密切的聯繫,估計,他們從利益出發,會出手救援的。那時,官府也怯我們,更不要說街道上的競爭對手了。我也討厭洋人,但是,知道必須聯合洋商!」
「嗯,繼續說。」
「我們必須在合適的時候,滲透到工業領域,工業,製造業,知道吧?洋人的商品和技術很先進,那是未來方向,我們中國人要是普及使用了,那市場有多大?只有做了商品,我們才能紮下根兒來。」
「呀,說得好!」黃有誠興奮地大笑起來:「我也是這樣想的。」
周星見他心動,自然高興:「那,我們應該主動和官府聯繫,利用他們的力量,權威,去興辦工業。」
「官府?他們好像有很多規矩,不許民間辦廠子的。」
「我們去商談,利用官督商辦的形式,二爺,放心,官府們搞企業,絕對搞不好,**現象太重,就是能賺錢兒,到最後也落不下來了。最終,還得商辦和官商合辦。我們可以利用懷慶商幫的名義,去接洽官府和洋人,著手興辦!哦,還有,二爺,我們黃家的現有店舖,也有一個問題很重大,就是名義上的一家商號,其實還是各自經營,零星作戰,這樣的話,效率很低的,浪費大量人力物力,我想,應該採用統籌方法來管理,將相同和相近的商舖結合起來,統一管理。節約人力成本和資源配備上的成本。」
「統籌?」黃有誠被周星的講解忽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