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賊們很安靜,安靜得像重點中學裡的學生,眼睛瞪得溜圓,耳朵極力地捕捉信息,好像要想感受每一句。
周星的陣勢,徹底地震撼了他們!
彪爺垂頭喪氣地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高泥墩上,一臉苦笑,其他的盜賊,也都不知所措。
周星停止了英語秀,知道自己已經將工作做得相當到位了,剩下的,就是討價還價,儘管盜賊們蔫了,可是,變故隨時隨地都會發生,各種意外都可能有,他尤其擔心的是,丁二姑爺會蹦不住,撒腿就跑,那樣的事情一出來,一切都將無可挽回。
「彪爺,別歇息了,咱們到那邊說說話!」周星邀請道。
「說話?還有什麼可說的?」彪爺將牙一咬:「到嘴的肥肉就是吃不著,你說氣人不氣人?」
周星暗自喜歡,「彪爺,我給你說過,我們的黃老爺是個善良的人,就有洋槍,也不願意動真格的,所以,明著知道我善於使用洋槍,還是吩咐我以和為貴,所以,我斗膽請彪爺到邊上一敘,咱們說點真格的!」
「哼,你不是想乘我不備,搞什麼陰謀詭計吧?」彪爺警覺道。
周星爽朗一笑:「我的身材體格,單打獨鬥,是您彪爺的對手嗎?」
「那好!走,你說哪裡?」彪爺重新樹立起信心。
周星,彪爺,師爺,三個人到了一處清靜地方,周星看看頭上,樹林枝繁葉茂,遮掩得很陰涼,笑了:「好地方,哦,彪爺,師爺,兩位,我要再告訴你們幾件事情,不知道兩位有沒有耐心。」
「講吧!」兩人溫和地說,因為剛才的天氣炎熱,周星的尖牙利齒,說得兩人已經汗流浹背了。
「一,你們打了,沒有好果子吃,告訴你們,黃爺是什麼人?老跑江湖的主兒,能不精打細算深謀遠慮?對道上兒的事情,早就策劃好了,其二,我敬佩兩位是英雄,真的,在這世道上,敢亮出刀槍旗幟的人,絕對不是池中之物,不是凡夫俗子,只要歸了正道,有了人引領,將來絕對都能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其三,黃爺什麼都不缺乏,所以,一心一意地想結交些江湖英雄好漢,也免得互不認識,偶爾衝撞。其四,你們是本地人,跑不了孟州地界,其五,我想問諸位,你們需要多少銀子,才能向諸位兄弟們有個交代?」
周星的話一出口,彪爺和他的師爺更是佩服,面面相覷一會兒,只能表示,「這次冒昧攔截黃家貨物車隊,主要是家裡太窮,兄弟們吃飯穿衣都成問題了,迫不得已。」
周星笑道:「不說了,說多了就見外了,較真兒說,你們是孟州人,我們是懷慶人,相距不過數十里,還都是懷慶府鄉親,你們說,需要多少銀兩周濟?」
「錢兒?」
「嗯,我決定,給你們些銀錢,也不枉兄弟們辛辛苦苦跑出來一趟,而且,你們要是既不打又不得些銀子,在兄弟們面前,就沒有一點兒威信了!」周星推心置腹地解釋。
「星爺講得有理。」盜賊的師爺一激動,竟然說道:「我本是一教學生的塾師,自然更懂得這些,像星爺這樣的貴人,真是少有啊!以後,星爺,再見了面以後,您就叫我許二爺得了。」
這不是在暴露自己的信息?很傻很天真啊。
彪爺很為難:「錢?我們人太多了,本想發一筆橫財,現在,你們能給幾兩?」
周星詢問了他們的人手,然後推算了自己攜帶的貨物價值,現有銀兩,也估計著丁鵬飛和賈師爺的容忍程度,還有最後黃得榜的接受可能。笑道:「彪爺,許爺,你們自己開個價錢兒,兄弟我也好有個分寸啊。」害怕他們獅子大張口,周星打了提前量:「我是在為黃老爺家辦事兒,銀子又不是自己的,希望兩位也不要為難我!」
彪爺和許師爺商量了下,伸出了五個手指:「這個數兒!」
「多少?彪爺明說。」
彪爺將手翻來覆去一搖:「十五兩。」
周星徹底地放心了,「好,一言為定,十五兩就十五兩,不過,那是給兄弟們的茶錢兒,彪爺和許爺嘛,我周星斗膽再給二位每人十五兩,這又是三十兩,加上先前的十五兩,四十五兩了,乾脆,再加上一個零頭,添到五十兩,不知道兩位意下如何?」
「好!」兩個盜首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回答。
很快,雙方就商量好具體的付錢方式,先讓盜匪們解散,讓開大路,然後,周星一人來,趕著一輛車子,將銀子送到,最後,大家分道揚鑣,各走各的。
一切按部就班,做得異常之好,當周星回到了車隊裡一說,把大家都弄得難以置信。
丁鵬飛說:「你說的是真是假?盜匪們出動這麼多人,圍追堵截,居然不搶東西了?只要五十兩銀子?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大的便宜?」
賈師爺也說:「周星,星爺,你將整個過程給我們好好講講,看他們是不是玩鬼把戲陰我們!」
鮑國寶拍著自己的額頭:「娘呀,這回有救了,放心了,我最害怕和賊們打了起來,賊們那麼多的抬槍,打在誰身上不是一片黑窟窿?」
嘎子相信:「星哥,星哥,我們的星哥,只有你敢,只有你能,只要有你在,什麼事情都能擺平啊!」
周星的小夥伴們,什麼田小狗,董二球,二胖,小寶,福子等,也圍攏著周星,好一番誇獎,人人都有一種大難來時,抓住了救命稻草的幸福感,也深深覺得,自己跟隨的大哥,確實厲害,自己跟對人了。
丁鵬飛將周星叫到跟前,詳細地講述了情況,最後,拍著他的肩膀:「別說五十兩,就是五百兩,只要咱們平平安安地到了漢口,一切都行!周星啊,你立下了汗馬功勞啊!小爺誰都不服氣,這回,真的服了你了!」
賈師爺則告訴周星,即使不算上車馬和人員,僅僅是各項貨物現金,就值得四萬多兩價錢,:「不多,不多!」
周星將事情辦妥,那邊,盜匪開始解散,後面的先退,接著,前面的也開始散,於是,周星一個人,帶了銀兩,卻又要了丁鵬飛的小手槍,親自給彪爺送去,雙方一見面兒,都哈哈大笑。笑完以後,彪爺的眼神突然不對了。
「周星周爺啊,您看,這五十兩銀子,是不是太少了啊?」
周星大驚,以為他又變卦了,急忙說:「也行,要是你覺得少,我們可以開打!」
「不不不。」彪爺急忙攔截了他的手:「不是這個,其實,我們只要您十五兩銀子,是有用意的,許師爺說了,要這麼少,是想再要你們一樣東西。」
「好,提出來,只要能夠辦到,我們一定做。」
「那就是你!」
「啊?」
「周星,星爺,我們想叫你來我們這兒,當二把手,給我們製造洋槍!有你這樣的神仙,我們什麼不要都可以的!」彪爺笑瞇瞇地說。
周星一搖頭,真笑了,那一股後怕勁兒全卸去了:「原來如此,諸位爺真是抬舉我,那好,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啊哈哈,好!」彪爺和許爺興高采烈地跳起來,好像得了大寶貝的孩子。
周星趕緊解釋:「彪爺,許爺,我雖然很願意入得諸位兄弟夥伴,可是,身上的黃老爺任務還沒有完成,黃老爺對我有大恩,我不能就這麼隨隨便便地亂走不是?」
「那你說怎麼辦?」彪爺急了。
周星略一思考:「這樣行不行?我背地裡加入諸位,可是,明著不說,我們結拜為兄弟,同生死共命運,以後有了時間,相互往來,幫助,這樣好不好?」
「結拜為兄弟?」
「是啊,周星高攀!」
「不不不,行。太行了!」彪爺和許爺一商量,都很樂意。
當下,三人在樹林裡,撮土為香,拜了兄弟情分,周星最小,為三弟。三個人一磕完頭,就興奮得擁抱大笑。
「彪爺,不不,大哥,我送你一樣東西!」
「什麼?」
周星將丁鵬飛的手槍送上:「這是手槍。真正的洋貨。」
「好!」彪爺將手槍拿在手裡,反覆把玩,喜歡得不得了。
三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彪爺將臉上的黑灰弄掉了不少,說:「既然兄弟有情意,我也不隱瞞,現在,你要走,這一路上,難免有其他盜賊搗亂,不如我們送你們一程,直到黃河以南三百里的地界。平安了再說!」
「好!」周星喜出望外,一把拉住了彪爺:「如此,實在是多謝了。」
「哪裡,一家人,親兄弟啊,不能見外!」彪爺非常豪爽的脾氣,極投周星的胃口,他轉而一想:「彪哥,我有個想法,不知道您中意不?」
「說,我兄弟的話,肯定是向則我們的,我怎麼會不聽?」
周星建議,將彪爺手下的人馬,進行精減,保證精銳,然後,就在這帶行動,但是,千萬不要隨便的動手攔截,搶奪東西。
「那我們怎麼辦?」彪爺一頭霧水:「那不是自己找死?這麼多人在一起,沒有一點兒進項,可怎麼活?」
周星笑笑:「收保護費啊。而且,要合理合情地少徵收一些,並且,在徵收以後,還要派人保護他們,這樣,所有過往的客商,不僅不會討厭,反而會喜歡你們!長此以往,你們就成為這一帶的武裝押運集團了,也算是不更姓名,不改行當,就能光明正大地往來,我想,這樣下去,就是官府知道了,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找你們的麻煩。」
周星又將具體詳細的情況講了一些。
彪爺和許爺一聽,連聲叫好:「到底是黃家的能人,見多識廣,出得好主意啊!」
「切記,一,不能亂傷人命,二,不能收得太多,所謂薄利多銷嘛。」周星叮囑道。
「可是,那些客商要是都不肯呢?」許爺想得很深。
周星輕描淡寫一笑:「他們不肯?那你們就玩弄些小把戲,比如,多多派遣些小股人馬,進行騷擾,恐嚇,到時候,恐怕你們不去要,他們都主動地找上門來呢。」
「好啊!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