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剛剛也說了趙副總很善於混水摸魚，亂中取勝，現在宏騰有亂的苗頭，她有機會升天，那麼最終結果是你掛，然後我掛。就算她沒有機會升天，我們的命運都不在自己手裡，而在她手裡，我們必須未雨綢繆，我們要先和解，然後結合力量抗衡她，當然我們不是非得抗衡，那麼累，我們還有別的利。」
項宇現在才發現林家棟其實沒有想像中笨，只是反應慢，後知後覺而已，項宇已經有點開始欣賞他，就算不為別的，就沖這份勇氣，他竟然敢那麼直接評價趙菲菲，分析那麼多事情，他難道就不怕被揭發？然後原本就不遠的職業死刑會提早到來？或許這只有一個原因吧，就是他已經找好後路，他不在乎。
心裡想著，項宇嘴裡道：「我還是得說，你很瞭解趙菲菲，你更瞭解自己的處境，或者說我們的處境，但林家棟，你不要忘記，你不喜歡這樣，或者我喜歡這樣呢？我為什麼非得和你合作？讓我猜一猜，是因為有巨大的、足夠吸引我的利益是吧？另外就是，如果沒有我，可能這個利益就不會存在。」
林家棟笑的很牽強：「不得不承認，你猜對了，你真的聰明得令人髮指。」
這不是明擺了麼？如果不是有巨大的利益，項宇不覺得林家棟會來找他，而且還是以這種低聲下氣的姿態，不可能。有巨大的利益在裡面就另說了，林家棟這見風使陀的性格再正常不過，反正在他哪兒原則算個屁。就項宇比較有原則而已，事實上換了項宇，即便有一千萬利益都不會去求林家棟，這就是他們的分別，某種程度上性格決定命運是對的，林家棟一直輸給項宇，除了能力，其實還有性格。
現在，面對林家棟這個無法拒絕的態度，項宇表現一往如常的平靜：「說吧，什麼利益？」
林家棟把煙頭掐滅在紙杯裡，舒了一口氣道：「雖然這個利益巨大得令你很難拒絕，但你這人很難把握，我還是把話先說清楚吧，如果你不要這個利益，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然後我們一起等死，都不要揭發，告發，如何？」
「沒問題，如果我要整你，有的是辦法，我不需要你給我建立平台，實話，不是故意擠兌你。」
「習慣了，我知道是實話，如果不是趙副總，其實我們配合的非常好。我其實明白，如果不是因為你桀驁不馴，又聰明，趙副總不會把部門劃分，不會培養我制衡你，而是只要一個部門，你當正，我當副手，這應該是她的想法吧，但偏偏你桀驁不馴。」
林家棟說的這個事情倒是很新鮮，項宇從來沒有想過。
林家棟說的對啊，趙菲菲真有可能那麼想，甚至如果她控制了宏騰集團，就會把兩個部門重新糅合起來！所以這也是林家棟其中一個危機感，如果巨大的利益那邊無法靠岸，要留下來，以能力對比，他及不上項宇，所以最好的方式是和項宇和解，共佔江湖。
媽的，林家棟深謀遠慮啊，近來的韜光養晦看來沒有白費時間，不過這是必然的，跟的趙菲菲越久就越能從趙菲菲身上學到許多東西。拿項宇來說，項宇在趙菲菲身上亦學了不少，陰謀詭計，演戲，挖陷阱，埋坑，各種各類在職場，甚至在人生都非常有用的東西。
項宇亦把自己的煙頭掐滅：「好吧，你說對了，就是說遲了，你應該早告訴我，不過這不可能，因為早告訴我，我做出改變對你不利，況且我不可能改變性格，這是我的特點，我不是桀驁不馴，而是不人云亦云，不隨潑逐流，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和原則，而你恰恰沒有這些東西。」
「所以我永遠不是你，更不會，亦不想成為你。」
「廢話就說到這吧，你說的我可以答應，說巨大的利益，是什麼？要下班了，趕緊說完走人。」
林家棟指了指被項宇接過來放在傍邊的文件道：「樓盤的案子，這是大案子，如果接下來，我們公司就打開了這一塊市場，而對方是很大的集團公司，不愁沒有項目，而且這還是全方位的項目，想想都很嚇人，要賺多少錢？當然前提是成功，畢竟兩個公司在競爭，以底蘊來說我們公司弱許多，只能靠創意取勝，這是我們的強項。」
「這是實話，然後呢？我不覺得這裡面有什麼利益，獎金嗎？足夠令我不拒絕？廢話，這是正常工作，沒獎金我都必須努力做。」
「我沒說完，利益在另一個競爭公司，他們想挖我們過去，是一起過去，而不是我，或者是你，年薪是在宏騰的六倍，福利一樣是好多倍，合同期十年，給我們設定效益分紅，如果效益能增長百份之三十，我們的效益分紅不低於一百萬一年，所以如果弄的好，兩百萬年薪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項宇笑了：「林家棟你沒事吧？市場份額就那麼大，百份之三十的效益拿什麼增長？把北上廣拉到你湖東來？除非你整垮宏騰。」
「如果我們兩個部門一起走，你覺得宏騰會不會垮了一半？」
項宇有點冷汗，終於明白林家棟的意思，如果他們兩個部門走，宏騰確實很糟糕，至少一段時間會糟糕，而這段時間這些大項目，比如這個樓盤項目，就要被對手搶去，對手最主要的目的在這兒吧？媽的，夠陰險，而且找到牆頭草，找上了為了利益連自己都可以出賣的林家棟，情報做的很好啊！
項宇道：「他們是想我們不出力做這個案子，然後和我們暗裡簽訂合同，這個案子他們一旦拿到，我們就全部跳槽是吧？」
林家棟點頭道：「就是這樣，而且方案我們來做，兩份都一樣，所以我給了你兩個創意，一個好的，一個不那麼好的，經過你策劃，高低立分。」
「對方公司原來的團隊呢？」
「他們經常出錯，已經被宏騰一步步追上，三年前他們是我們遙不可及的對手，現在我們明顯已經威脅到他們，我們的團隊好，至少他們這麼認為。不過確實我們沒出過什麼問題，在商家哪兒都拿到全款，整個行業都知道。如果我沒有猜錯，趙副總不知道被挖了多少次，趙副總不走而已，她有自己的打算，她這人深謀遠慮，你給她幾百萬年薪她不一定放在眼裡，因為她不窮，我和你，窮。」
林家棟又說對了，很顯然易見的事情，就趙菲菲那樣的能力誰不想挖？就拿項宇自己來說，吳若曦都不知道想挖他多少次，而且待遇一次次提高，這年代，將易求，帥難求啊！
項宇道：「方案什麼時候交？」
「中秋過後，到對方公司總部，我和你和趙副總都要去。」
「就是說還有時間讓我考慮。」
「這機會可遇不可求，你得在交方案前做出決定，不然不好實施。」林家棟從椅子裡起來，「兩百萬，按你的預測可能無法拿到，但一百萬以上絕對可以拿到，包括我們的團隊都會比在宏騰得利許多許多，希望你為手下人想想，亦為自己想想，我回去靜候你的佳音。」
項宇沒有說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慢走。」
林家棟走了出去，那會已經下班，項宇把文件鎖進抽屜裡，關閉電腦，鎖好辦公室門，走人。
到了停車場，把車開出去，在大街上閒開著，即便遇上下班高峰的大塞車，項宇都不顯得煩躁，因為正好可以趁機想想剛剛林家棟說的事情。這太震撼的，當然不是因為錢多而震撼，而是因為這樣的機會悄然而至，人生都是這樣麼？是的，總能有掉餡餅的時候，但更多的時候掉的是鐵餅。
這次，林家棟會不會挖了坑？項宇覺得不是，他能看出來，林家棟說的未必是全部，但卻是真實的，況且冒險說呢？
但很明顯，項宇不會那麼做，還是那兩個字：原則。
畢竟宏騰沒有對不起項宇，即便對不起都是趙菲菲或者歐陽煌對不起而已，不是宏騰，報復宏騰不對。
整個部門跳槽，那不是讓宏騰死嗎？這麼無恥的行為會招來整個行業鄙視，不過亦有可能是羨慕，但無論如何鄙視的人肯定會有，忘恩負義啊，宏騰培養了你，而你卻狠狠地給宏騰一刀，割宏騰一脖子血，這和殺妻弒父好像沒有什麼分別，項宇沒有那麼殘酷和嗜血。
項宇可以走，可以帶人走，比如帶上蘇蘇，但絕對不會以那樣的方式，那太卑鄙，錢不是那麼賺的，要以正常的辭職方式走人，才能夠得到所有人的尊重。
除了原則，還有職業道德，偷龍轉鳳弄方案，要是傳出去，不名譽掃地？當然傳出去的可能性很低，因為競爭公司肯定不會說，否則他們會口碑盡失，可這世界上有不透風的牆嗎？沒有，這面商業牆某種程度上和女人的薄紗裙一樣，能看見內容，不然怎麼說商場沒有秘密？
即便，沒有原則和沒有職業道德這兩個事情的束縛，項宇都不可能去卑鄙，因為盧洋洋，那可是宏騰的股東，那不等於給盧洋洋一刀嗎？甚至因為趙菲菲，雙方的協議呢？難道讓趙菲菲和盧洋洋去死？項宇做不出來。當然項宇做不出來，卻不會因此而去鄙視能做出來的林家棟，因為很顯然林家棟的處境不一樣，如果沒有原則和道德的束縛，遭遇到林家棟相同的處境，項宇有可能賭一把，做出同樣的選擇。
畢竟年薪已經是一大誘惑，前途也有，十年合同啊，就算中途被解雇，違約金都笑死人。
而且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趁宏騰病取宏騰命，把宏騰弄垮，百份之三十的效益是個夢嗎？絕對不是。關鍵是，項宇一直都相信只要願意努力，一切都能得到，那些整天抱怨命運不公，怨天尤人的人都是不夠努力，甚至不想努力的人，活該得不到。這個世界其實很公平，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不勞而獲大概只有在天堂和地獄可行，等待兒孫每年清明燒下來，別墅、汽車、美女，以及動不動就十億一張的冥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