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古拉槍械專修學院。
一個在唐古拉市中頗有名氣的學院。
只是很遺憾的,這種名氣的來源並不是它具有極強的師資力量,也不是曾經從學院中走出過可以令整個天界震撼的高等槍手,而是因為……它足夠的爛,當一個學院爛到出名的地步時,它也會獲得獨一無二的地位。
這種情況,在天界來說是被稱為『負面教材』的示例。而對於普通社會來說,這種學院通常被稱為野雞大學。
這種奇特的稱呼來源已久,但是卻早已經找不到確切的依據,大家都只是這麼說而已。
雖然說唐古拉市中對於基因變異的天界人歧視現象很嚴重,但也並不是只有一兩個專供這種人學習的學院,其中有許多都比槍械專修學院好的多。可是陸戰等人依舊選擇了這個爛到不能再爛的學院,原因很簡單,那就是這座野雞大學有一個獨一無二的好規定——那就是不管來的學生有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只要你給錢,我就允許你入學!
這對於別人來說沒什麼,可是對於完全就是天界『黑戶』的陸戰等人來說,這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所以,在卡圖負責給眾人用天幣走『暗中渠道』辦理身份憑證的這段時間中,在唐古拉槍械專修學院中學習是一個再好不過的主意了。
至於這間學院『惡名遠播』的事例陸戰等人都毫不在意。他們並不是要經過學院學習後出來工作,也不是真想要當一個神槍手,而只是要學到知識。槍械專修學院就算再爛,其中也是有著圖書館這種東西的,哪怕老師什麼都不教,陸戰等人也會每天泡在圖書館中,汲取自己所需的東西。
槍械專修學院爛不爛,陸戰等人根本就不在乎。
很快,陸戰一行六人就付了18000天幣的學費、外加3000天幣的住宿費後入住到了這間坐落在唐古拉市貧民區加小矮子聚居區的索特街上的野雞大學。
……
唐古拉槍械專修學院位於索特街,所以最主要的生源就是基因變異的矮個子。當然他們也收一些家境貧寒的正常天界學生入讀。可惜不管怎麼樣招攬生源,學院的日子一直也沒有好過過,只能一直待在索特街這個沒有指望的地方,越來越沉淪下去。
夜色漸漸變深,索特街上最著名也最多的流氓小偷開始出動了,他們渾身帶著濃郁的匪氣開始打砸街道上那些夜市擺攤的小商小販、開始偷竊來逛夜市的人們兜子裡的天幣。一些個子在一米七八左右的女子濃妝艷抹的打扮著自己,站在街道的角落招攬著客人。而大片大片白天歇業關門的夜總會、夜色酒吧酒館則很快開門營業,一群群面帶邪笑的男子走入其中,開始了**的一夜。
站在學院男性宿舍六號樓573室的窗口望著外面那紅紅火火的景象,陸戰倒也真佩服能夠將學院的地點設在這裡的學院院長。這麼看來,學院的成績在唐古拉市倒數是有原因的,反而如果成績能好,那才是見鬼了呢。
至少陸戰在望著窗外短短五分鐘的時間內,就有近四五百鬼鬼祟祟的學院學生翻牆蹦跳,離開了這座滿是頹廢氣息的學院。這種情況所有人都不陌生,至少陸戰在前世的大學中也是不少見的,但是如此規模如此數量的大幅度逃離而沒有人去管,也真讓一行人見識到了這個學院已經爛到了什麼地步。
但是眾人也只是歎息了兩聲罷了,並沒有多管什麼,他們來是為了學習。學院怎麼樣與其何干?
……
很快,第二天陸戰等人就如願以償的進了機械專修學院菜鳥級一班中。被一個名叫索爾斯、滿臉唏噓胡茬的醉鬼天界導師教授有關理論。
自然,陸戰一行人的加入對班級中的本土學生來說是一個新鮮的事情,有些人出言挑釁、有些人則表示歡迎、還有一些外表火辣的女性還向著容貌不錯的幾個人搔首弄姿。可是遺憾的是陸戰等人對於這些從來沒有參加過實戰、只知道閒聊泡妞、釣凱子的傢伙們沒有任何搭理的興趣,基本上都在面子過得去的基礎上將之對付了過去。幾人上課的時候仔細的聽一臉冷漠表情的十五階天界槍手索爾斯的講課,下課的時候則都長時間泡在了圖書館內,探究著自從『暴龍王』巴卡爾被殺死以來,天界之所以有這麼大變化的原因所在。
索爾斯最近很驚訝,因為他從來沒有想到在唐古拉機械專修學院中居然會有學生認真的聽自己所講的內容,看自己所寫的板書!整整三年了,這真真正正的是索爾斯第一次發現自己所講的課有人去看、去聽、去理解,並且,還不僅僅只是一個,而是五六個!這讓心早已經冷卻的索爾斯終於放下了他那滿帶著塵埃與污垢的眼鏡架,開始真正的觀察起了這些人。
對方是五個身材矮小的變異人,或許還要加上一個偶爾會旁聽的高大正統天界人。六個人的容貌長得都很年輕,但卻有著與年輕人不符的沉穩,他們是真的在用心聽著自己所講的內容,而不是那種表面看很專注,其實早已經跑神到不知哪裡去的偽劣學生。
而且,據索爾斯的觀察,這些仔細聽課的學生在下課後也不是一窩蜂的跑向校外吃飯玩樂,而是要前往圖書館中待很久才會出來。這讓索爾斯很是驚動,本來塵封已久的心彷彿被悄悄的打開了一絲。
其實在三年前,索爾斯還不是這樣一個窮困潦倒的天界槍手講師,而是一個英姿勃發大有可為的機械天才,在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達到了十五階槍手的境界,並且因為傳承了易丹工業地區機械師的天賦,所以有著很大的可能被『槍之空間』選中,變成光榮的神槍手群體中機械大師的一員。
但是很遺憾的,索爾斯在一場皇都區與無法地帶的空戰中被意外波及,一顆威力強橫的導彈帶去了他的一隻手。所以,索爾斯廢掉了,哪怕他還有著無比精明的頭腦,卻也無法再與槍這個偉大的物品有所關聯——沒有了手的槍手,還能拿起槍麼,還能擺弄精緻的戰爭器械嗎?不能了!所以,索爾斯萬念俱灰的來到了唐古拉市定居了下去,並很落魄的擔任了現在這個薪水不多的職務,早已經失去了曾經的雄心壯志。但是現在索爾斯有些意動,因為眼前的這幾個學生都很努力,並且身上散發的氣息好似也並不是毫無潛力的表象,所以索爾斯決定和學院的院長——古奇先生好好的交流一下,看看是否能夠將這幾個苗子培養出來。
心中有了想法,索爾斯自然就很頻繁的將目光放在了陸戰等人的身上,那種熱切的表情甚至讓許多無良學生以為導師對這幾個男人有意思。陸戰自然也發現了對方對於自己幾個學生獨特的態度,但是卻並沒有過於的關注,因為他現在已經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有關於天界的歷史上,難以自拔了。
不得不說,有的時候將意識放在浩如煙海的故紙堆中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至少陸戰等人就從許許多多有關書籍中,找到了一些很重要的知識。
首先,就是天界現在的狀態。
自從『暴龍王』巴卡爾的暴政被推翻之後,機械七戰神的餘脈繼續的流傳下來。曾經在『龍之戰爭』中起到了最至關重要作用的天界神槍手攀登到了這個世界的巔峰。之後,整個天界大陸被皇家所一統,一直綿延到了現今這個時代。起初,皇家的統治是受到所有人擁戴的,但是不流動的水肯定會腐朽,沒有敵人制約的力量只可能在氾濫中走向毀滅。雖然皇家的歷代大祭司都還算是英明神武,可是天界畢竟已經在大戰之中分成了數塊大陸,僅用皇家威嚴來威懾早已經是不足夠了。
就在幾十年前,最大的衝突在天界大陸中爆發。原因很簡單,但是卻很少被皇都區的人們所提及——那就是有關變異人的待遇!
卡勒特爾一開始其實是一個自由組織,就連天界神話『槍神』維利克特都是其中的一員,並且還是發起者的元老。這個組織的意志是什麼呢?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讓每一個變異人可以有著與天界正常人一致的待遇,而不是在曾經那個時代備受歧視、備受侮辱的環境下度過一生。這也就是卡勒特爾自由組織中『自由』的含義,那就是讓變異人們獲得自由!
但是當時皇家控制著三個大陸中大多數的地域,對於卡勒特爾的這種無理要求自然是嗤之以鼻。因為天界中對於變異人的敵視與蔑視已經由來已久了——因為『暴龍王』巴卡爾當初用來鎮壓天界人民反抗的生物,就是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龍人!龍人的個子不高,而所有的變異人一直到後來,都漂浮著龍人這個令人憎惡的影子,讓所有天界人恨屋及烏的憎恨上了。
皇家因為掌握大部分權利的貴族都是觀念老舊的大爺們,所以根本不屑於卡勒特爾的要求,依舊維持著歧視變異人的態度。而卡勒特爾在久久都得不到答覆的情況下,由『黎明之瞳』安祖?賽佛打響了反抗戰役的第一槍,甚至在那個時期,『槍神』維利克特也是卡勒特爾組織中最尖利的一把刺刀。兩個強悍的天界神槍手組成的浪漫自由團體,為了變異人的尊嚴徹底與掌控了天界數百年的皇家決裂!就是因為這個,持續了近數十年的戰役開始了。
其中各種各樣的戰役實在太多難以計數,最關鍵的有兩場。
第一場就是讓皇家徹底失去了對無法地帶掌握能力的『阿登高地守備戰』,也即是卡圖與凱麗掉落雲海的那一場關鍵之戰。此戰失利之後,所有心向皇家的勢力都撤回到了皇都區大陸,將整片無法地帶都留給了卡勒特爾組織,從此後,卡勒特爾佔據了無法地帶最繁華的城市『霧都』黑茲,開始整合起了所有有志於反抗皇家統治的槍手、以及變異人的力量,試圖徹底攻佔皇都區大陸。
也就是從這一刻起,本來只是為了變異人自由的『黎明之瞳』安祖?賽佛開始被自己的權利私慾所侵蝕,讓卡勒特爾這個本來屬於浪漫自由的組織變成了自己鞏固權利的殺手冷刀。而『槍神』維利克特因為傷心老友的變化,毅然決然的退出了卡勒特爾組織,回到了皇都區隱居了起來。同樣是在這一刻,易丹工業地區也幾乎以半獨立的姿態從皇家手中掙脫出來,整個天界開始了群雄逐鹿的時代。
第二場則是幾年前才剛剛發生不久的皇都侵略戰,在皇都侵略戰中,早已經勢力龐大尾大不掉的卡勒特爾組織幾乎已經攻佔了皇都區大陸的北方諸多城市,並且差一點攻破了皇都根特從而一統天界。可是由於戰線拉的太長補給不足,外加『皇女』愛爾潔橫空出世,所以第一次皇都侵略戰功虧一簣。卡勒特爾組織全部人手都敗退回了無法地帶,積蓄著力量等待著再次發動皇都侵略戰。
這就是如今的狀況——皇家的尊嚴已經被徹底的消去。無法地帶的卡勒特爾、皇都區的皇家勢力、易丹工業地區的中立勢力,三分天下的格局已經成立。其中卡勒特爾組織的實力無疑是最強橫的,但是有著皇都區的拚死抵抗、易丹工業地區在暗中悄悄對皇都區的支援,讓卡勒特爾也感覺到無力。三者之間維持著一個相對平衡的姿態……好像還會一直這麼持續下去。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陸戰覺得這種脆弱的平衡很快就會被打破。沒有什麼理由,只是這麼想而已。
……
自從在索爾斯的講課與圖書館中得知了這段歷史之後,陸戰對於自己一行人所面對的情況有了更加深的瞭解,知曉了自己現在應該做的是什麼。
要是論發展,毋庸置疑無法地帶才是所有變異人心中的聖地,那裡沒有過多的歧視、屈辱,有的是只是自由與美好。而唐古拉市身屬皇都區大陸的南方城市,基本屬於歧視理念的鐵桿支援地,並不適合眾人在這裡久留。
陸戰當然也不可能在這裡終老,不過那也要有一個契機離開。至少要讓帶著希望與榮耀回來的卡圖,有一個能夠正大光明走進世人視線的可能。
行走在黑暗中的槍手到底是怎麼想的陸戰很清楚,他回來就是為了能夠再次重振自己那『正義』之名!用最陽光的戰績塗抹掉自己曾經被伊麗絲所利用的黑暗軌跡,這是他沒有告知給任何人,但是陸戰卻明白的想法。
畢竟,卡圖就是這麼一個人。
可惜雖然有著無窮的抱負,但現在的卡圖完全就是一個天界新丁,之前積累下的人脈估計早已經在漫長的二十年時光中退卻,本來之前的卡圖就是一個知名的少年槍手,並沒有蓄意結交一些人,現在時光荏苒,他想要重振自己的聲譽可並不是容易的一件事。至少他沒錢、沒有勢力、就算是史詩級的等階,在天界中也並不算是頂級的。
不過好在,他至少有一個團隊,有一個用心為他謀劃的隊長。
陸戰在學習了許多歷史資料後,已經隱隱的有了一種能夠讓卡圖的勢力從無到有,並且快速攀升的想法。並且,這種想法如果沒有意外,應該是獨一無二而且是行之有效的!
「卡圖?賈斯提斯……這是你的世界。到了這裡,我至少要先讓你綻放出應有的光芒啊,否則,又怎麼對得起你這個以正義為名的男人呢?」緩緩的合上了面前的《天界大陸歷史第八卷》,陸戰臉上閃過一絲感歎,輕聲的喃喃說道:「數年為我尋找情報,甘願行走在暗中的情,我是必然要報的啊!」
而在陸戰的右手邊,正擺放著一張二十年前的皇城根特發行的『槍手報第97254期特刊』,上面那最顯眼的圖案,便是一個面容英俊的少年橫擺著雙槍的造型,圖案的右上角上,刻著很簡單的一行字:『以正義之名——卡圖?賈斯提斯(katujustice),閃耀皇都的超新星!justice正是皇家語的『正義』,真是切合無比的稱號!』
斑駁的舊報紙幾乎都已經被蟲子鑽的差不多了,但是上面話語中蘊含的味道卻讓人無比懷念。不過又有幾個人當時會想到,曾經風光無限的漫遊槍手超新星,現在已經滿鬢寒霜了?
歲月的確是一把無情的奪魂刀,沒有任何人能夠抵禦這種偉力。
「啊哈,導師,你在看什麼呢?」
保羅很快無所事事的走了過來,打著哈欠問向了陸戰。他的性格就不是能靜下來看書的人,能夠走進圖書館已經算是一種奇跡了。
「沒什麼,只是一段還沒有老去的傳奇罷了。」
陸戰輕描淡寫的將這張報紙收在了自己的儲物戒指中,略有深意的輕輕一笑,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