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振和韋氏雙壁高踞馬上,遠遠地眺望著廝殺中的戰場,他們根本不用親身投入戰鬥,吐蕃人已經兵敗如山倒了,這是屠昆輕敵冒進的代價,實在是怨不得任何一個人啊,郭元振只是略施小計而已。
韋月將指著敗退中的吐蕃人笑道:「將軍真是厲害,屠昆也太魯莽了,我們每一次撤退都會在原地留下一千五百人當作牧民,將戰馬當作牧馬來放養,他居然都沒有看出來,經歷了三次撤退之後,總共五千餘騎兵在他身後隨時待命,他還能不死嘛!」
「要說戰車這東西,的確是缺乏靈活性,很容易被騎兵直接繞過去,實戰中發揮的作用已經不是很大了,但是像這樣衝擊這麼一個蜂巢般亂糟糟的軍營,那可就真是太有用了,縱橫切割之下,無數吐蕃人被碾壓成肉餅,根本就不可能逃掉,也虧得將軍能想得出這個辦法來了。」韋安石也跟著說道。
「這個辦法並不是我想出來的,你們看到那些戰車了沒有,所有的轱轆上全都鑲嵌著五把戰刀,而整個車軸其實是一把巨大的長槍,沒兩輛車中間用鐵鏈相互連接,這種鐵鏈可以隨時脫鉤,整合在一起的時候,有截斷長江的威力,就好像是當年曹操的鐵索連舟,不過,與之不同的是,他可以隨時脫鉤,如果兩輛車的戰馬背道而馳,只需要按動一個機關,鐵鏈自動就會脫離,用來衝擊敵陣,那可真是稱得上所向無敵——這是『季大將軍』的設計,我也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不過這一路上工匠們都在加緊趕工。」郭元振提到季驚風名字的時候,也忍不住衝著天空拱了拱手,以示敬意。
「厲害,太厲害了——吐蕃人敗了。」韋月將由衷的讚歎道。
「報,啟稟郭將軍,末將在軍陣中找到了桑陌的屍體,而屠昆和夫蒙令卿已經率軍逃走了,請問我軍是否追擊?!」一員副將提著桑陌的人頭,跑了過來,此時此刻吐蕃人已經全面潰敗,四處逃跑,距離開戰也不過一個多時辰而已。
「不要追擊,現在形勢混亂,很容易自相踐踏,命令原地殲滅,讓吐蕃人自行潰敗,韋月將聽令,命你帶領本部三千精銳騎兵向臨川口一線追擊,韋安石在後面接應,如果一切無恙的話,即刻奪取臨川口,並且在當道下寨,停止向前追擊,等待大軍會和!」郭元振把早就擬定的戰略計劃說了一遍。韋氏雙壁立即展開了行動。
周軍在戰勝之後,利用一個晚上的時間打掃戰場,然後向前挺進,韋氏雙壁果然沒有遭到任何的抵抗,已經佔據了臨川口,下一步,郭元振的目標就是吐谷渾人的王庭,伏俟城。
「郭將軍應該立即進軍乘勝追擊,奪取伏俟城,這樣一來,就可以很快地取得勝利,也許還能夠抓住論欽陵的兒子論弓仁,這可是一件舉世罕見的功勞啊!」在奪取了臨川口一整天之後,韋月將見郭元振按兵不動有些忍不住了。
「我們的目的並不是要奪取城池,而是要擋住吐蕃人的援軍,按照我的計算,咱們現在完全可以不再向前進軍死死的守住臨川口,就算是論欽陵親自來了,季大將軍的整體戰略計劃也可以實現,消滅論贊婆那是肯定的了,不過若是論弓仁膽小怕事自己跑了,丟掉了伏俟城,咱們也不妨向前挺進一下,我,在等消息!」郭元振正在喝茶,聽到韋月將的話就放下茶杯說道。
「報!」這時候一個斥候在外面高聲的喊道:「騎兵郭將軍,番將屠昆和夫蒙令卿撤退到伏俟城之後,放火焚燒了城池,已經繼續的向西撤退,很有可能是趕往克臘城去了。」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這個論弓仁絕對是個無膽匪類超級廢物,韋將軍你下去傳令吧,大軍準備開拔直奔伏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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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驚風已經追擊了論贊婆十五天了,在這十五天裡,周軍先後在破邏真谷、柴達木盆地、阿爾泰山和崑崙山交接的谷口,三次大破吐蕃軍團,再斬殺吐蕃軍八萬人,虜獲牛羊金銀無數,橫掃了整個九曲之地。
大軍正式進入西域!
論贊婆想要逃往西=突厥,又唯恐季驚風帥軍一路追殺,所以放火焚燒全部的野草,丟棄重裝裝備,進入到庫山山區之中,留下一萬人馬駐守,其餘的人繼續向西逃竄,目標很明確就是突淪川,越過突淪川就是瀚海大沙漠,過了沙漠就是西=突厥的地盤了。
當時薛丁山、段攢和洪亮、張思禮等人全都認為,再往前追擊的話,已經接近了且末郡,那裡是沙漠的邊緣,如果向北就是鄯善城,過了鄯善城,可以迂迴向河西走廊,但是如果繼續向西就是突淪川,他們主張停止追擊,任憑論贊婆向西逃竄,原因很簡單,因為沙漠邊緣糧食轉運非常困難,沿途缺少草料,戰馬不是駱駝,肯定疲憊瘦弱,不可以深入追擊,而且戰略目的已經達到了,應該把戰略重心向河西走廊一帶延伸,不應該對論贊婆這只驚弓之鳥窮追猛打了,沒什麼意思。
段攢更加用其父段志玄攻打吐谷渾的戰例,來勸阻季驚風:「季大將軍,我父親當年也是深入敵境,當時他從鄯善城發動攻擊,雖然打了大勝仗,但是因為沙漠邊緣的環境實在太惡劣,所以最後還是撤回了鄯善,而吐谷渾人和吐蕃人已經適應了這裡的環境,很有可能回過頭來,組織兵力反咬一口,到時候我們就會陷於被動之中,有可能會轉而失敗。」
季驚風力排眾議:「不然,上一次段志玄將軍之所以撤退,是因為吐谷渾人在沙漠一代擁有強大的駐軍,而且並沒有遭到粉碎性的慘敗,軍心還非常的穩固,所以才能夠很快地集結力量予以反撲,將朝廷的勢力壓縮在鄯善城一代,根本無法越過且末,而這一次的情況和上一次有著天壤之別。」
季驚風笑了笑繼續說道:「吐蕃人長期佔據吐谷渾的土地,對吐谷渾人民很有些橫徵暴斂,打仗的時候把他們當成炮灰,和平的時候販賣他們成為奴隸,所以他們在吐谷渾的統治地位並不是不可撼動的,如今吐蕃雖然是個大國,但是國內可以征戰的士兵最多也就是一百萬左右,而如今一下子就損失了將近五十萬,這樣的代價任何國家也無法一下子消化掉,我估計他們的軍心已經徹底的動盪,命令根本無法貫徹,吐谷渾的百姓更加和他們離心離德——而且論贊婆在撤退的過程之中,他手下的士兵就好像被石頭打擊的老鼠飛鳥一樣,向四面八方逃亡,庫山以南的地方連一個斥候都沒有留下來,這說明他已經沒有組織反抗的能力了,征服他們,俘虜論贊婆就好像撿起一根薺菜那麼容易,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我們以後一定會後悔莫及的。」
薛丁山等人聽了季驚風的分析之後,頓時覺得很有道理,此刻朝廷對於季驚風的第二封奏章已經有了回復,武則天親自下了聖旨不再追究薛丁山和段攢的罪責,准許他們返回洛陽,並且許諾將有深厚的賞賜,另外,朝廷已經任命狄仁傑為欽差大臣,前往吐蕃國會見論欽陵,商討和平事宜。在季驚風的要求下,這件事情做得非常高調,吐蕃人已經有很多人開始奔走相告了。
季驚風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就是要孤立論贊婆的窮兵黷武的野心。
於是季驚風命令段攢為西征軍先鋒,率領一萬人馬向庫山挺進,段攢不負眾望,在庫山以北地區三戰三捷,再次大破吐蕃軍團,俘虜敵軍主將,季驚風謠言安撫,放他回去傳達大周朝廷的和平心意。
論贊婆距離突淪川已經不遠,剩餘的野戰軍只剩下五千人左右,但是在突淪川以西的的且末城還有一隻吐蕃人的兩萬人的守城部隊,薛丁山帥軍出擊,在且末城外的曼頭山再次大破吐蕃軍團,吐蕃人一戰即潰,死傷無數,從此之後,前往突淪川的道路,已經一往無前。
季驚風下令薛丁山駐守且末,西北襲擊鄯善城,打開一條通往河西走廊的道路,自己帥軍繼續向西,深入沙漠地帶,誓死也要生擒論贊婆。八天之後,大軍深入一千五百里,如入無人之境,沿途無數小部落向大周朝稱臣,有的不知名的小部落酋長,甚至於親吻季驚風的靴子。
在這些嚮導的引導下,季驚風很快穿越了『蜀渾山』,與論贊婆的最後一隻武裝力量隔著『格爾木河』遙遙相望。論贊婆的背後就是茫茫無際的大沙漠了,此刻他避無可避逃無可逃,只得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