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的效果看來沒有預期的那麼好,當唐軍展開正式攻擊,箭矢如雨一般的往城頭射來的時候,論贊婆大人那邊仍然沒有一丁點的反應,本來他是可以利用烽火台來傳遞訊息的,但是他沒有,意思很明白就是讓龍婆之堅守,堅守,再堅守。
「啟稟季大人,我們抓到一個奸細,口口聲聲有重要軍情稟報!」萬馬攢蹄之中,突然有一名斥候跪在季驚風面前說道。
季驚風看到城頭上滾木礌石紛紛而下,一時之間倒也守的有模有樣,心裡正在著急,聽到這話,立即問道:「是誰?!」
「此人一副西域商人的打扮,卻自稱是功臣之後,我們問他是哪位功臣之後,他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只說自己一定要面見大人,如果大人不肯相見,就讓我們把這件東西給大人看看!」斥候們說話的速度一般都很快,這也是平時訓練的結果,不然很有可能會貽誤軍機,軍情如火,刻不容緩啊!
「此等大戰之時,哪有時間見人,給我……把他帶來!」季驚風本來想要說肯定是刺客或者奸細,給我推出去斬了,目光卻突然注意到一塊墨色的玉珮,我勒個去,這不是薛訥兄弟的東西嘛!
「是的大人!」
「馬步兵弓箭手,給我壓上去,陌刀兵掩護搭雲梯,往死裡打!」郭元振負責左翼軍的攻擊,聽到有人報告急忙駁轉馬頭,過來對季驚風說道:「北地多鐵血,吐蕃人出錢購買一兩個馬賊刺客太容易了,此等人還是不見為好,大人身繫三軍,豈可輕易犯險!」
前方炮石雷火弓箭如電,季驚風卻是淡然一笑,說道:「這個人應該不是奸細,我大約能夠猜出來七八分吧,郭將軍可以繼續指揮,本大人自有分寸!」郭元振見自己勸不了,拱了拱手,返回前沿。
兩人說話的功夫,那人已經來到了近前,身穿一身黑色長袍,帽子罩住頭臉,身材頎長,內力磅礡,說話的時候中氣充沛氣度從容,只不過一直低著頭,讓人無法看清楚他的面目,說他像個刺客,一點也不過分。
「參見季大人!」那人低著頭說道。
「薛丁山,你好!」季驚風坐在馬上,猛地提起馬韁,衝著前方的城池一指,大聲喊道:「罪臣薛丁山,我給你一個半時辰,去把墨離城拿下來吧!」
季驚風的聲音裡,蘊含著正宗的至高無上的佛門真氣,這一聲雖然是夾雜在吶喊、慘叫、鏗鏘、暴風一系列的聲音之中,但也至少有上萬名士兵和將軍都聽的真真切切,很多將軍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薛丁山,章懷太子李賢的死黨,與謀殺『明崇儼』一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朝廷頭號通緝犯,居然敢到這裡來?!
「若是我拿下來了呢?」黑衣人猛地抬起頭來,寬廣的前額下方,兩道濃眉斜插入鬢,一雙豹子般的眼睛閃閃生輝,嘴巴和鼻子都很精緻,皮膚白皙,絕對不像是久經沙場的武將,倒像是一個世家的紈褲子弟。不過季驚風知道此人的武力值絕對強橫!不說別的,至少也比他老弟高明了很多。
「若是你拿下來了,本大人啟奏皇帝,既往不咎戴罪立功,重回洛陽。若是你拿不下來,你看我手中這把戰刀了嘛,斬殺欽犯,義不容辭,段攢,給他二百精兵,讓他去把龍婆之的人頭摘下來!」季驚風的意思很明白,這是要讓薛丁山貌似登城,眼前的箭雨比暴雨還要密,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死亡的可能性卻不小。
「多謝大人知遇之恩,若能成功湧泉相報!」薛丁山激動地聲音顫抖,這次來見季驚風只不過是受了薛訥的影響,再加上季驚風『天朝飛龍』的美譽,讓他多少抱有幾分希望,不過並不是太大。他沒想到季驚風這麼夠意思,居然真的把自己的事情扛了下來,季驚風的話,字字句句以內力發出,幾萬名將士全都耳聞,日後就算武則天想要反悔都不行,邊關大獎的許諾,豈能輕易作廢。
不過武則天可以換一個方式對付季驚風,給他下一個絆子嘴邊扣上個狗屁罪名抄家滅族什麼的,誰讓他胡亂許願的,這可是犯了大忌諱!也就是說,季驚風剛才的舉動,實際上已經把薛丁山的罪過扛在自己肩頭了。
他這麼做一方面是對薛仁貴衷心崇拜,另一方面對薛訥也有所交代,但最主要的還是覺得薛丁山的問題應該不是很大,因為明崇儼明明還活著呢!章懷太子的事情水太深,如果薛丁山不是主要的知情人士,武則天就絕對不會趕盡殺絕,再說事情過了好多年,武則天的皇帝寶座已經穩當了,也沒必要全都滅口吧!
若武則天真要對付薛家,薛訥早就人頭飛天了!
薛丁山的黑色斗篷外面斜插著兩把長一尺半寬五指的鐵劍,蒼茫的劍身上雕刻著無數的朱雀紋樣,當他拔出長劍輸入內力的一刻,長劍發出鳥兒般的嘶鳴,一道道赤色的流光在劍身的紋樣線路上蜿蜒流淌,煞是好看。
「薛家的螭龍雙劍!那是薛仁貴大元帥的螭龍雙劍,這人真的是薛丁山,薛大帥的長子啊!」一些以前曾經跟隨過薛仁貴的將軍激動地喊了出來。
「小小的墨離城,怎麼可能擋住天朝飛龍的腳步,我薛丁山身為薛仁貴之子,願意先拔頭籌為國立功,我需要十名盾牌手,十名強弓手,四名長矛、四把陌刀、四桿長槍、四把利劍,破城必矣,有沒有人願意追隨我!」薛丁山勒過一匹戰馬,將兩把已經化作了赤色的長劍,高高的舉過頭頂,長劍上的朱雀展翅欲飛,戰馬也好像感染到了劍身上的薛家戰魂,前蹄離地,發出異乎尋常的嘶鳴。
「少將軍,你終於回來了,感謝上蒼!」洪亮從馬上撲下來,拍著薛丁山的馬鞍說道:「我是薛帥一手提拔起來的,平生最佩服他的為人了,少將軍要用人,我願意充當馬前卒,我使一把長矛,跟你出戰!」
「丁山兄,你我也有二十年沒見了吧,少小失散,我以為今生今世再也不可能相見了,沒想到還有今日……我用長劍守住你的左翼,祝你成就大功,請!」段攢乃是薛丁山從小到大的玩伴!
「末將趙離曾經在薛帥帳下擔任軍需官,後來一直跟隨王孝傑大將軍,末將慣用陌刀,跟隨公子出戰是末將的榮幸!」王孝傑本來就是薛仁貴的部將,薛仁貴死後以前的宿將大多被王孝傑婁師德裴行儉蘇定方繼承,一代名將裴行儉蘇定方化作塵土,所以目前王孝傑的軍中,悍將最多。
「末將張豹……」「末將楊宏基……」「末將楊紅嗣……」七八名校尉都尉將軍齊聲對季驚風說道:「懇請監軍大人,允許我等同少將軍一起出戰!」
「去吧,薛帥有功於國,沒想到落得個萬景淒涼,我季驚風生的晚了幾年,不能目睹薛帥的絕世風采,不過也想要為他老人家做點事情,希望你們能夠成功,丁山兄,若是你敗了,莫怪我無情啊!」季驚風語重心長的說道。
「不怪!」薛丁山眼含著熱淚說道:「深情厚意永感於心,薛丁山若是連這麼一座小小的城池也不能攻克,上對不起列祖列宗,下對不起季大人和眾位將軍的抬愛,自當一死謝罪,不用大人動手。」
季驚風心中一歎,暗想:你能有自殺的勇氣那就最好了,我此舉本來是為了收買軍方的人心,可最好不要弄到最後,反而失去了所有的人心,若是我親手把你殺了,真不知道軍方有多少人恨死我呀!薛仁貴的部將何其之多!
「眾位將軍請上馬,盾牌手為前驅、強弓手緊隨其後掩護出擊,陌刀手在左、長矛手居右,長槍手殿後,四名劍手助我登城,戰鬥一起,非死即傷,協同作戰的同時也注意自保,你我各安天命,丁山拜謝了!」
薛丁山結成的是一個四方形的防禦陣型,目的就是讓這些人保護他接近墨離堡,至於登上城樓,季驚風估計他的輕功不可能這麼好,在無數箭雨的覆蓋之下,一步登上四丈城樓,這根本不是人類能夠辦到的事情。也許有這樣的人,但是他還沒見過……薛丁山選了四名高超的劍手幫忙,難道是要疊羅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