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子根本就走不了路,只能讓幾個大漢抬出來交貨,老闆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衝著韋猇亭鞠躬,點頭哈腰的說道:「韋公子真是個大善人,這老東西是我在塞外撿來的,當時病的非常厲害,身上還有外傷,只剩下一口氣了,是我到處延攬名醫餵了他無數的人參首烏才保住了他的性命,如今就快好了,相信還可以伺候您一段時間,二百兩銀子,真值,您的眼光真好,這次算是撿到寶了。」
「啊,這也算撿到寶了……你……你……」韋猇亭一張臉差不多要揪成個包子,一會兒指指老闆,一會兒指指季驚風,滿肚子的話說不出來。那眼神彷彿在說你們把我當傻筆是不是,這麼個老棺材瓤子買回去豈不等於買了個爹,還,還什麼寶貝?
商人是個西域人,但是漢語說得很流利,發覺韋猇亭似乎有反悔的跡象,趕忙鄭重宣佈:「韋公子,人販有人販的規矩,話出無悔,不然的話,呵呵,就不太好了……」言下之意怕是要報官,這和裸捐有什麼區別。
「啊,放肆!」季驚風虎著一張臉擋在老闆和季驚風中間,說道:「大膽,韋公子是什麼人,說出來的話可以不算數嗎?韋府在神都乃是大大的家族,區區的二百兩銀子算得了什麼,要是賴了你的帳,韋公子還有臉見人嗎?!」
「是是是,您老說的是,嘿嘿,那就拿銀子吧!」老闆誕著臉假笑。一雙碧眼狡黠的觀看著四周,閃爍著銀子的光芒。
「這……你……啊,當然,本公子豈是食言而肥之人,這老人家看起來非常可憐,本公子慈悲為懷才把他買回去的,省得他在這裡受罪吃苦,二百兩銀子你拿好了!」韋猇亭本來想要不買,但是被季驚風幾句話擠在那裡,只能掏錢,心想:媽-的這小子存心跟我搗蛋,想讓我丟臉,我偏偏不能隨了他的心願。
「小季兄弟,前面還有好玩的東西,我帶你過去看看吧,你看那邊多麼熱鬧。」韋猇亭喜怒不形於色,指著前方百米處的一座高台說道。
季驚風扶起老頭子,跟著他往前走,一種奇怪的感覺從手臂中傳了過來,老頭子竟好似沒有一絲的重量一根手指就拉起來了,看他雖然瘦骨嶙峋呼吸都沒有力氣,也不至於比棉花還輕吧?!
季驚風很奇怪的把目光看過去,老頭子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對,老頭子雙目閃閃有神,帶著種攝人心魄的魔力。季驚風的心神頓時有些游離,瀕死的老傢伙好似變成了一尊君臨天下睥睨群雄的巨擎……
季驚風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抓錯了人,但是眨了眨眼睛再仔細一看,老頭子已經把眼睛閉上了,依然還是那個苟延殘喘的狼狽樣子,一點也不出奇。
不過他卻感到有一股奇異的精神力量闖入了他澄澈的心湖,腦子彷彿受到了某種特別的刺激,精神無限的昇華,昇華!在他的感覺裡四周的溫度驟然下降,大地和空間都有凹陷的跡象,腦袋差點都被夾扁了,濃烈的血腥氣鋪天蓋地的向他湧來,腦海中居然瞬間多了很多的記憶出來!就好像下水道被疏通了一遍,水流暢順了,河水也就清晰了。
「天啊,我知道我從哪裡來了,我叫季驚風,季驚風!」季驚風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再去看那個老頭子依然是一副帶死不活的樣子。剛才那種感覺是從哪裡來的呢,這情形真是太奇怪了,假如再來那麼兩次,說不定以前的事情也就全都想起來了。
「小季兄弟,你發什麼愣啊,前面就到了,你看那邊多麼熱鬧,好多的男人和女人,正在打擂台呢!」
被韋猇亭這麼一說,季驚風的神智登時清醒過來,眼前的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大街還是那條大街,空氣也不再憋悶滯澀。
季驚風拎老頭子的方法就好像是在拎一條魚,僅用兩根手指扯著他的後脖領子,快步的追了上去,奇怪地問道:「這是誰家的擂台,不會是比武招親吧,嘿嘿,要真是那樣,我也上去比比,說不定一舉贏個老婆呢!」
「沒錯沒錯,以小季兄弟這樣的人品武功,在公主府當一個馬伕真是太暴殄天物了,你快上去,打贏所有的人,這個老婆就歸你了,她家可是個大戶人家有的是珍珠美女高屋大廈,保管你樂死了。」
「嘿嘿,那可不行,我要先看看新娘子,如果是個醜八怪就算讓我做駙馬,我也會毫不猶豫的逃婚的!」季驚風舔了舔舌頭說道。
韋猇亭心裡冷哼了一聲,就憑你一個養馬的賤人也妄想攀龍附鳳,我呸。也就是義成縣主哪個不長眼的看上了你,還送你肚兜,換做別的富家千金根本都不會拿正眼瞅你一下的,你還把自己當成寶了。
韋猇亭突然回頭看了看那老頭子,想起剛才的事情心裡一陣噁心,喊道:「你還拿著他幹什麼,趕緊把他扔在大街上,讓他自己死去,我們去看擂台,死老頭子,白白浪費了本公子二百兩銀子,餵豬豬都不吃!」
季驚風覺得這老頭挺可憐的,自己幫人幫到底吧,說道:「你要是不想要,那就送給我好了,我把他帶回去給我斟茶遞水,享受享受,又何必非要扔了,他也挺可憐的!」
「隨你吧!」韋猇亭不再理會,拉著季驚風往人群中擠去。
這是一座很華麗的擂台,整個建築都用大理石砌成,平台上鋪著滑不留腳的漢白玉,一個站不穩就會跌下來。四方形的擂台四周,點燃了四隻粗壯的火炬,正面牆上展開一幅紅色絲綢,上面寫著兩個巨大的『擂台』字樣。
一陣陣瘋狂的叫囂聲,從台下席捲到台上,台上正有兩名持刀的大漢死命的拚殺,在季驚風的眼中他們用的只是花拳繡腿而已,根本不是有效的殺人方法,這種比試太愚蠢,簡直就是在浪費力氣。真不明白這些人在下面叫喚個屁呀!
「這可是一座能夠讓你一步登天的擂台,小季兄弟要是不想再當馬伕伺候人,趕快上去試試身手,說不定以後真成了達官貴人了,呵呵!」韋猇亭拿著折扇指著上面爭鬥的兩個人說道。
正在這時候,其中一名大漢被人一腳踹了下來,正好砸在人堆裡,看台下的幾百人迅速的後退,局面頓時有些混亂,季驚風也受到了波及,連續退了好幾步,突然感覺到右手手肘被一團柔軟的東西反彈了回來。
「該死!」一聲充滿了憤怒的嬌叱從身後傳來。一道刀鋒斬來,季驚風聽風辨位,急忙閃身躲過,猛然一回頭,「咦!」的叫了一聲。
武蠻兒緊緊握著唐刀,俏臉緋紅,小鼻子已經氣歪了,銀牙咬的咯咯作響:「居然又是你,上次是不小心,這次怎麼說?!」
季驚風心裡叫了聲娘,看了看武蠻兒的胸脯頓時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看她咬牙切齒的樣子,這次絕對是不能善罷甘休了。
「咦,真巧啊,居然又是姑娘,上次剛碰到,這次又碰到了,真是緣分啊!」季驚風的本意其實是想說,剛才見了一面,現在又遇到了。可是這話聽在武蠻兒的耳朵裡頓時變了味兒,看了看自己剛受過委屈的小胸,一刀就要劈了下來,可是人太多了,她害怕誤傷,刀子終究還是停在了半空,跺著小蠻靴說道:「登徒子,我說過,再有下次……我就一刀劈了你,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誰?!」
「姑娘,我的確不是故意的,你已經砍了我兩刀了,今次就再饒了我一次吧,我知道你的身體很尊貴,可剛才的事情也不由我做主,你要是這麼愛惜自己乾脆不出來就好了,人群之中磕磕碰碰很難免的!」
「你還敢狡辯,本小姐今天非要把你劈成兩半不可!」季驚風越說話武蠻兒就越是來氣。
「嗖!」一條迅捷的人影跳上了擂台,披風向上捲起,黑髮飛揚,雙腳輕按地面,一把蒼白耀目的長劍已經指定了剛才的得勝者!那人臉龐瘦削,輪廓清楚分明,兩眼似開似閉,一雙長眉好像女子,額頭上帶著精緻的玉質花環。
正是韋猇亭剛才在樓上認出來的白袍劍手楚月明,太平公主的入幕之賓。
「等一會兒再收拾你!」武蠻兒似乎對這位楚月明很有興趣居然連季驚風的猥褻之罪都不追究了,帶著人向前面走去。
剛才發生的事情韋猇亭並不知道,他去給季驚風報名了,此時正好回來,手舞足蹈的說道:「小季兄弟真是福星高照,眼下時機正好,只要你擊敗了台上的這個白袍人,漂亮老婆就非你莫屬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