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最大的優勢就是上層有助力,最大的劣勢是下面缺少基礎,安平所理解的基礎,是脾性相和,志向相投,目標一致的志同道和者,然而,安平不知道,真正的基礎都是上位者悉心培養出來的,為我所用的一種助力,是以上位者為中心,貢獻出光和熱的助力,哪怕就是一顆土渣,只要調用得當,也能貢獻一分力量的助力,這才是所謂的基礎。
「安平,出名要趁早,上位敢爭先,這都把機會送到你手中了,你怎麼還猶豫上了呢,聽我一句勸,你有想法,有能力,有實力,更有一顆想要改變什寬,發展什寬的決心,那麼還猶豫什麼呢,該出手時就出手,用發展來證明,用成績來把握話語權……」
「當你的影響力達到了一定的高度,什寬,甚至是整個豐元都將綁上你的戰車,成為你的基礎在這上面,我覺得你要借鑒一下歷史,特別我黨的成長史,走到哪,根就扎到哪裡,遍地開花,等到一個一個的根據地連成片的時候,就是真正的發展壯大起來了……」
袁宜存在體制內打拼數十年,對官場中的各種道道瞭解的極為通透,年輕的時候也曾豪情萬丈,指點江山,奈何自身實力不足,缺少來自上層的賞識和支持,幾經沉浮,最終蹉跎了下來,仕途止步於常務副,而眼看著安平身在寶山,卻不知道利用自身的優勢,將自身的影響力發揮到極至,袁宜存的心中更多的卻是感慨,同人不同命,不是誰的命生來都跟安平一樣含著金湯匙的。
不過也不要緊,自己的年紀大了,沒有機會了,但從安平的沉穩個性來看,未來說不準會走到一個什麼樣的高度,提前把路鋪上,把自己的子女推到安平的身邊去,搭上安平的線,子女也能跟著借借光,這種政治上的延續,未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成功。
「根據地……」袁宜存的話聲音不大,卻有如暮鼓晨鐘,一下一下敲擊在安平的心底,震耳欲聾,發人深醒:「袁縣長,謝謝你,這些話我都記下了,有些事情我認識的有些不到位,回頭我仔細考慮一下,謝謝你了……」
安平發現自己的視野和格局仍停留在一家一地的小圈子裡,繞來繞去的也沒能繞出郊縣和清江去,或者說自己在內心中只把什寬當作一個臨時的停靠點,當作一個想要留下點什麼的過客,從來沒有真心的融入到什寬中去。
但是郊縣、清江就一定是自己的終點和歸宿地嗎,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自己可以在清江留下烙印,但絕不會被清江牽絆住了腳步,哪怕沒有資格成為秦家三代子弟的領軍人物,自己的前途也遠遠不能止步於地級,相比於秦朝陽,自己無父無母,在東家討,西家要的過程中渡過了淒慘的童年,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難道還要讓子女也同自己一樣輸在起跑線上嗎,連袁宜存都在為子女謀求著進步的機會,自己就該鐵石心腸嗎,這一刻,安平的心變的猶豫了起來。
「嗯,安平,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一步慢,步步慢,我就是前車之鑒啊,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小軍的事拜託你了……」安平面色凝重,沉吟不已,袁宜存知道自己的話已然觸動了他敏感的神經,話已經點到了,多說無益,當即起身靠辭,至於安平能不能下定決心,走出他頭腦中禁錮的思維和意識,只能靠他自己幡然醒悟,別人幫不了什麼忙。
袁宜存悄然的走了,但他的話深深觸動了安平,靠在椅子上突然地沉悶了下來,計劃沒有變化快,安平覺的自己對未來的設定有點跟不上形勢的發展,擺在自己面前的路分成了兩條岔道,向左走,還是向右走,安平拿不定主意,就像一個行人,走在陌生的環境中,站在未知的兩條岔路前躊躇不定,猶豫不決的心理一般。
不過,安平很清楚,路徑不同,所到達的終點必然不同,未來的結果也必然存在差異,又該怎麼選擇呢,這一刻,安平真的很想能有一個人站在自己的角度來替自己指點迷津,只是安平很悲催的發現,自己活的真的很失敗,居然連一個能夠吐露心聲的合適人選都沒有。
「要是茹姐還在就好了,她從小就接受培養,政治素養比自己強多了,若是她還在,一定能幫著自己分析清楚利弊得失……」孤兒的出身,使得安平的朋友不多,能夠吐露心事的更是少之又少,而李紅佳和妮子就是政治上的白丁,跟她們說發展,說仕途,無異於對牛談琴。
倒是白婭茹,頭腦清晰,目光深遠,家學淵博,每每一語中地,間人欽佩不已,只是,這想起了白婭茹,安平心中沒來由地就是一疼,直到這時,安平才發現,雖然刻意的去遺忘白婭茹,但在事實上,白婭茹從來沒有在自己的心底消失,反到越來越清晰,越深刻了,只是這種深刻,莫名地讓自己感到很痛,痛的刻骨銘心。
「鈴鈴鈴……」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將安平在沉思中驚醒了過來,揮揮手,驅散了眼前積滿起來的濃郁的煙霧,不知不覺的,窗外的天色已經徹底地黑了下來。
「安平,是你嗎……」或許是電話響了幾遍才接通,還沒等安平說話,那邊已經率先問了起來,伯伯秦初越的聲音沉穩厚重,聲音裡帶著濃濃的關切之意。
「伯伯是我,電話聲音有點小,剛剛才聽到,咳咳……」每隔一段日子,秦初越都要給安平打個電話,就是工作忙的脫不開身,也要叮囑伯母和秦朝陽瞭解一下安平的工作和生活,雖然只是簡單的通通話,但還是帶給了安平長輩的關懷和家庭的溫暖,也正是這種關懷和溫暖,才讓安平下定決心不回京城去攪動秦家平靜的生活,甚至甘願放棄爺爺為他鋪墊出一飛沖天的道路。
「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年輕時不注意,到老了可都找回來了,嗯,剛才遠橋書記跟我通了個電話,談了一下當前國企改制的情況和問題,還說是受了你的啟發,你這孩子可了不得,國企改制可是當前國家面臨的一個大課題,能讓遠橋同志交口稱讚,可見你的觀點很具有借鑒意義,伯伯也想向你取取經,看看能不能拿出一個觀點來,側應一下遠橋同志……」
今天在與宋遠橋通話的時候,宋遠橋詳細地介紹了春節期間安平的表現,言語中毫不掩飾對安平的欣賞,特別是安平對國企改制的觀點大加讚揚,並且隱晦的表示,他將在全會提案中要以此作為基礎,圍繞國企改制中暴露出的問題,建議中央慎重審視國企改制。
作為主抓全國經濟運行計劃的領導,秦初越很清楚宋遠橋的提前通氣代表了什麼,既是謀求對此項提案的支持,又是借此謀求政治抱負,而此項議案一經敲定,將直接推動國家發展重心的調整,運作得當的話,將會給整個派繫帶來巨大的政治加成,然而,誰都想不到,提出這個觀點,並可能給國家發展重心帶來一系列變化的根源,卻是秦家流落在外的孩子。
中央全會馬上就要召開了,臨近換界,各個政治派系都在積極謀劃著各自的政治主張,同時也藉著政治主張運作著中央委員名額的分派,為接下來的換屆做好鋪墊和準備,而中央委員這一塊大蛋糕的分派,集中體現了一個派系力量的話語權,更代表了政治派系中某位,或者是某幾位骨幹力量職務的調整。
秦延眾所代表的秦家勢力根基在軍方,直到秦初越在仕途上展露頭腳後,才慢慢地向外滲透,雖然成功的讓秦初越擠進了未來領導人的後備梯隊中,但從總體上說,秦家的力量並不是很強,但是現在不同了,宋遠橋的靠攏讓秦延眾看到了一條捷徑。
華夏立國幾十年,最初凳頂的那一批紅色家族中或是政治原因,或是立場派別,很多都走下了神壇,隱於了幕後,並逐步地退化成了二、三流的勢力,宋遠橋就是其中表現較為突出的一個,然而,誰也不能否定的是紅色家族在華夏有著巨大影響力,哪怕這些家族各自為政,有如一盤散沙般的缺少凝聚力,若是能把這些散兵猶勇集合起來,發出集中的聲音來,他們必然將迸發出強大的力量來,恰恰德高望眾的秦延眾就具備這個號召力。
因此,春節前後,秦初越一直在東奔西走,代表秦延眾拉人入伙,不說一呼百應,但確實是大有所獲,不過,秦初越也知道,把各自為政的散兵召集起來,並不代表一個派系就具備了爭頂的實力,在接下來能搶得多大的蛋糕,將直接決定內部凝聚力,值得慶幸的是安平的思路給既將分派的蛋糕增加了一塊份量頗重的敲門磚,這將直關係到大家的根本利益,這也是秦初越迫不及待將電話打來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