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有能力,有幹勁,很神秘,很有背景,這樣的人既然惹不起,那就躲起來總行了吧,這是邵江磊的想法,當然了,他也是這麼做的,可是,安平並不是一個安份的主兒,邵江磊一退,馬上毫不客氣的把林立業推出來搶班奪權,並且磨刀霍霍,擺出了一副誰擋了他的道,他就會毫不留情面給予痛施辣手的架式,強勢的逼迫著什寬各條戰線的幹部隨著他手指的方向奔波勞作。
在這種高壓的態勢下,什寬的中層幹部沒有人敢不開眼的壓上身家性命去償試安平的刀磨的到底快不快,屁股後面都跟狼攆了似的高效運轉了起來,哪怕能力不足,水平不高,根本沒有明確針對性,不知道該幹什麼的幹部,例如於一群,古長髮之流,也都裝腔作勢的忙三火四,怕的就是安平懸在頭頂上的刀一不小心的掉下來,打掉了烏紗帽是輕的,若是砍到了腦袋,可就冤死了。
各單位,各部門的領導都跑到了林立業和安平身邊慇勤去了,不說轉換門庭,至少對邵江磊的熱情度大不如從前了,而邵江磊似乎也沒什麼手段再去制約這些幹部,對全縣方向的掌控力度大不如從前了,如此一來,郝建國、栗中堂、田元方這幾個邵江磊的鐵桿的地位可就變的尷尬起來。
邵江磊能退,畢竟一把年紀了,吃飽了,撈足了,也沒什麼遺憾的了,左右都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可郝建國幾個不行,都是四十多歲,年富力強,幹事業的好時候,總不能跟著邵江磊一起放挺,等著退休回家吧,這事擱誰身上怕是也不會甘心的,所以,這段日子以來,幾個人是頻頻聚會,共同研究安平的個性,研究安平的發展思路,研究什寬的發展成果。
能坐到縣處級領導崗位的人,腦袋就沒有笨的,之前不知道怎麼去發展,不代表有人把路都鋪出來了還看不清形勢,等到眾人放下對安平的成見,理順安平的發展展望以後,俱是變的沉默了起來,安平的發展思路很清晰,說白了就是以公路為主線,連接南北,貫穿什寬,推進人員貨物的快速流轉,同時在工業上盤活改制,在農業上注重特色養殖種殖,從而達到以工帶農,以農促工的目的,這個思路與什寬的現實情況極為的符合,而從安平按照這個思路開始著手實施的情況看,貌似成效確實不錯。
鬥,鬥不過安平,躲,又躲不起,更不願意看著什寬發展的成果被安平幾個收入囊中,自己卻一無所獲,左右為難之下,郝建國幾個人研究出了一個結果,跟安平合作,投入到什寬發展的大潮中去,不管幹好干壞,都要從安平的口中搶下一塊肉來,這次栗中堂來,就是要探一探安平的口風,看看有沒有合作的可能。
而為什麼是栗中堂來,而不是邵江磊、郝建國、田元方,道理很簡單,若是邵江磊來出頭,容易讓安平懷疑他猶不死心,哪怕安平答應了,這警惕心也不會少,而郝建國是三把手的黨群書記,對林立業的縣長位子最有危脅,並且分管的工業戰線跟安平副縣長的職能又有交叉,也容易引起安平的誤會,不適應出頭。
至於田元方,好懸沒被安平使了絆子卻猶不自知,臉都快丟光了,一直到現在,對安平的芥蒂都未消去,自然不肯再去向安平低頭,唯有栗中堂,一直分管農業工作,為人既嚴謹持重,又不失玲瓏八面,跟林立業和安平一向都沒什麼衝突,讓他來打前站最是合適不過,所以栗中堂來了,一見面就開門見山的表明態度,想要接手安平尚未落實的發展畜牧業養殖計劃。
「安縣長,什寬的農業基礎不行,除了那幾萬畝果樹尚不能明確發展到什麼程度以外,談不上有什麼特色,而發展畜牧業恰恰能彌補農業生產後勁不足的現狀,以前我也想過要發展養殖業,可要錢沒錢,要政策沒政策,想的再好也成不了現實,最終不了了之,現在,你把困難解決了,基礎條件具備了,若是不怕我搶了你的成績,這一塊你來明確方向,我來推進落實……」話一出口,安平立刻沉默不語,似乎在盤算利弊得失,栗中堂趕快又幫了補充,用一句安平來明確方向,突出了安平的主導,從而避免安平誤會他又是來摘桃子,搶成績的。
吃一次虧,就會學一次乖,安平不相信什寬的領導幹部們都是白癡,吃一百顆豆都不嫌腥,還敢到自己的手上來搶果子,所以,栗中堂的這番話,安平倒不認為他是居心叵測,不懷好意,既然沒有惡意,那就是尋求合作來了,從內心裡來講,栗中堂有這態度,安平還是很歡迎的。
政治就是這樣,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能夠永恆存在的唯有利益,因此,盟友也好,對手也好,都是圍繞著利益在動,而在利益的大前提下,再複雜的關係都會變的簡單,再簡單的關係也有可能變得複雜,所以,只要無礙於大局的發展,只要無關於自身的核心的利益,都要盡可能的去包容,這才是一名合格的領導者應該做的,所謂容人之量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只是,栗中堂的想法讓安平很為難,若是別的工作,哪怕是企業改制,或者是公路項目,他想接手,安平都會毫不猶豫的交給他,唯獨這個養殖,安平的心裡感到有些不放心,工業也好,公路也好,有制度,有集體做保證,安平也不怕誰接手後就能翻出天去。
可在農業上,副縣長鄒英傑已經明確撂了挑子,縣農委的主任顧忌鄒英傑的臉面,加上工作與安平無隸屬關係,到目前為止都沒跟安平有過任何交集,所以安平對這一塊的掌控可是有缺陷的,而栗中堂作為專職的農業副書記,整個農業戰線都在的手中掐著,不說一言九鼎,至少上下都能打成一片,項目款什麼的不怕他貪,貪多少都能讓他吐出來,但什寬的老百姓窮的都要賣血了,若是真出了閃失,可經不起他的折騰,自己這個主導者的罪過可就大了。
可是,栗中堂的口都開了,自己能拒絕他嗎,能放棄這個齊心合力謀求發展的機會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自己若是拒絕了,與邵江磊一系合作的大門就算全堵上了,從此不說冤家對頭,至少也要各自為政,這不是安平想要看到的結果。
「栗書記,工業企業轉型改制弄的我頭大如斗,分身乏術,根本沒時間去考慮其他的工作,你能來幫我分擔,我可是求之不得,正好馬上就入冬,進入農閒的時候了,正是發展畜牧養殖的好時機,回頭我跟林縣長商量一下,看看是走政府常務會,還是走常委會的程序,把這塊工作掰到你那去……」猶豫了半晌,安平還是咬了咬牙,決定把這個畜牧養殖的項目交給栗中堂,用實際行動表示對邵江磊一系幹部的接納,然後謀求合作共盈的局面。
「我給你打下手,掛個名就是了,不用那麼麻煩……」安平的話音一落,栗中堂的臉色為之一動,目光在安平的臉上停留了數秒,微笑的臉龐透著十足的誠意,絲毫沒有半點猶豫和玩笑的意思,這可遠遠超過了栗中堂的期待。
上會履行程序,就是要以工作紀要和決議的形式將職責明確,這就表明安平要把畜牧養殖的事權,財權和主導權一起交出去,讓給栗中堂,栗中堂跟安平接觸的不多,一直懷疑安平到底有何德何能將邵江磊這隻老狐狸打壓的抬不起頭來,現在總算見識到了,安平的成熟和智慧,與之年齡明顯不成正比,不說大事果決,小事嚴謹,單單這份大度的氣量,包容的胸懷,這種用人不疑的堅決態度,就不是誰都能比擬的。
「不麻煩,不麻煩,上會就是舉舉手,大家共同把議題敲定下來,這樣才能明正則言順,才能更有利於開展工作,回頭我讓人把我做的項目計劃、方案什麼的給你送去,你先看著,有什麼疑問的,咱們再商量……」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連整個項目加資金都送出去,那些計劃、方案什麼的也沒必要留著了,一遭奉上倒顯得自己的誠心誠意,而這該給的都給了,該送的都送了,若這樣還幹不好工作,那留著你栗中堂也真沒什麼用了。
栗中堂走了,心滿意足,滿面春風的圓滿完成了任務,跑回去給他那些戰友們報喜去了,很快邵江磊一系的幾員大將在感受到了安平的大度和包容,接受了安平的示好之後,也紛紛投桃報李的做出了反應,整個什寬縣的黨政領導班子出現了前所未有的一團和氣,而這和氣的背後不同於以往的勾心鬥角,而是難得的默契和有意識的競爭,什寬縣以一種朝氣蓬勃姿態開始展露頭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