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中的事,說快也快,就在安平在高晨光的辦公室扔下了一句莫欺少年窮的狠話的第三天,工作組又來了,而且還是人見人怕,官見官怕的中紀委工作組,劉桐在接到通知以後,激動的手不受控制的就是一抖,好玄沒把手中精美的茶杯摔出去。
年前省委工作組到清江來,又是測評,又是談話的,好玄沒把劉桐剝個乾淨,硬是剎住了車將大好的局面恭手又讓了出去,進而藉著安平招商引資才破了局,最終跟洪市長擺出了一副劃江而治的平衡局面,堪堪保住了地位,現在安平被洪市長停職了,自己也把他當做棋子捨棄了,有了安平的前車之鑒,這一次誰還敢替自己分憂呢。
不過,劉桐的擔憂很快變成了興奮和激動,所謂風水輪流輪,中紀委的工作組居然是奔著洪市長來的,而且來勢洶洶,充滿了暴虐,幾乎在一夜之間,整個清江的官場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在清江如日中天的洪市長在到省政府開會的途中被中紀委工作組停職雙規,與此同時,又有一大群洪家派系的領導幹部被帶走,眨眼間,四大家族被連根拔起,大批的官員落馬,無數權錢交易,權色交易的醜聞被曝光,甚至還牽扯到省裡的一些廳級官員,整個北江官場由此引發了一場強烈的地震。
洪家折了,洪益民被雙規了,洪益國不知所蹤,四大家族被連根拔起了,壓在心頭的一塊石頭徹底被搬除了,劉桐有種心花怒放,翻身做主的興奮,可如此局面還沒等劉桐咧開嘴巴樂上一下呢,工作組的風向忽然又變了,收拾完了四大家族以後,工作組突然將矛頭又指向了市委,大批的幹部被找去談話,隱隱有將劉桐也摟草打兔子,一起收拾了的意思,這一下,劉桐可就心裡發毛的坐不住了。
中紀委的狠辣可不是說一說,嚇唬嚇唬人就完了,那是操起傢伙,該殺的殺,改判的判,說收拾就收拾,一點都不客氣,這股風吹到洪益民的頭上,劉桐樂見其成,但若是撲到自己的臉上,劉桐自問並不比洪益民來的清白多少,中紀委若真把矛頭指了過來,自己還真不見是能抗得住。
不過,抗不住也得抗,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中紀委突然把矛頭指向了自己,但坐以待斃不是劉桐的性格,眼看著前途未卜,劉桐終於想起來在清江還有一位大神存在,那就是一直在清江避暑渡假,盤旋不走的國家計劃委副主任秦初越,要知道秦初越可是秦老的親兒子,未來的國家領導人,若是中紀委方面有他出頭幫著打聲招呼,再加上省委宋書記有所側重的話,這死局也就解開了。
然而,在劉桐趕到北山賓館等候秦初越接見的時候,好巧不巧的看到了安平和原郊縣的縣長雷旭勾肩搭背,大搖大擺的穿過了別墅的側門,頓時原本莫名其妙的劉桐在瞬間產生了一絲明悟,隨即失魂落魄的跌坐在了椅子上,一隻小鯉魚掀不起什麼大風浪,但這條小鯉魚是條金鯉,一遇風雲便化身成龍,掀起的可就是驚濤駭浪了。
顯而易見,什麼是紀委,什麼工作組都不過是只幌子,真正打掉洪益民,攪動清江天翻地覆的卻是一直躲在賓館裡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秦初越,而安平就是藉著秦初越月的手在施以報復,那麼安平跟秦初越是什麼關係,更重要的是,如果說打掉以洪市長為首的四大家族,是安平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那他又摟草打兔子的把矛頭指向了自己,那豈不是說在他的心中對自己是充滿了怨恨,而且這份怨恨比之洪市長來的更讓人感到可怕。
「不行,不行,不論安平與秦初越有什麼關係,與安平之間的疙瘩必須得解開,否則,別說與秦初越搭上關係了,接下來自己就要步洪益民的後塵……」輕輕地拭去了額頭上的一抹冷汗,劉桐的瞳孔驟然的緊縮了起來,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侷促不安地在會客廳裡走來走去,不停地琢磨著要怎麼去修復與安平之間關係。
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等回過頭來再仔細看看自己的所作所為時,劉桐也對他自己捨棄安平的行為感到不恥,人家死心塌地的替你賣命,受了陷害你卻不聞不問,與安平之間已然千瘡百孔的關係,有一大半都是自己造成的,這種行徑比之洪益民痛施辣手還要讓人憎恨,至於高晨光,充其量只是一個只知道聽從號令的磕頭蟲罷了,若不是自己不顧手下心寒,一門心思的要置身事外,洪益民又哪來如此霸道的專橫,又哪來如今這頹廢的局面。
「劉書記,有事……」就在劉桐輾轉反側,恨不得狠狠煽上自己兩巴掌的時候,秦初原從裡間走了出來,微微一點頭之後,自顧地坐在了沙發上喝起了茶水,態度很是冷淡,絲毫沒給劉桐這個清江的主人留一點的面子。
「秦主任,最近清江有些亂,我一直配合中紀委的工作組,也沒顧得上到您這來走走,我看北山賓館的安保有些不足,是不是從武警支隊再調些人來……」突然看到了安平出現在秦初越的別墅,打亂了劉桐所有的計劃,原本準備好的話一句也用不上了,撓著光禿的腦袋,憋了半天才沒話找話的從安全警衛上套起了詞。
「不用了,我這個人喜靜不喜鬧,之所以留在清江不走,就是相中了這裡的幽靜,劉書記不是怪我鳩佔鵲巢,要下逐客令吧……」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水,秦初越瞥了一眼如坐針氈的劉桐,心中多了幾分的不屑。
原本秦初越對清江的印象不錯,還想著回到京城以後,利用手中的權力幫著清江拉點項目,可就是出了安平這碼子事,秦初越恨烏及屋,恨不得將清江各個勢力徹底清洗一遍,給安平出上一口惡氣,當然了秦初越也道,他的這個想法不現實,若他真把大刀片耍的嗖嗖的,見人就砍,那北江也就亂了,而且,官場講究中庸之道,每一個官員的背後都站著一股強硬的勢力,若是殺伐太重的話,對他的官聲和未來的地位說不得也是一個衝擊。
但是對劉桐,秦初越可就沒那麼客氣了,在知道安平之前削尖了腦袋的給他賣命,結果一點好沒落下不說,反倒安平一出事,他落井下石的一腳就給踢出了他的陣營,如此小人,留著他豈不是個禍害,也正是基於這種考慮,秦初越就想摟草打兔子,藉著工作組的手,把他劉桐也順道清理了,卻沒想到,這個劉桐狗鼻子倒靈,剛剛露出點苗頭,他就跑到北山賓館來了,莫不是北江省高層裡有人不希望自己打擊面太大,而刻意走漏了風聲,若真是那樣的話,這個問題不得不全面考慮一下。
在北江省委、省政府的高層領導中,知道是秦家主導的清江官場上大地震的,絕對不超過二十個人,而且涉及到了二十多年前秦老幼子含恨而死的血案,涉及到了一場延續了二十多年的追殺和迫害,血債必然要血償,幾乎每一位北江省的領導都三緘其口,生怕一個不慎將積壓在秦家胸中二十多年的仇恨怒火引發了出來,秦家有報仇的決心,更有報仇的能力,若是沒來由地把自己當成了洪家的同黨,把這怒火傾洩到自己的頭上,那實在是太冤了。
也正是大家都選擇了沉默,劉桐才對這突如其來的亂局搞的有如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還沒來是及沾沾自喜,就突然變的惶惶不可終日,直到這會兒在北山別墅看到了安平,他才意識到不論是哪方面出了問題,自己到這裡來顯然是找準了廟門。
一念至此,劉桐鎮定了一下心神,迎著秦初越一臉羞愧的檢討道:「秦主任,這次清江出了害群之馬,作為市委書記,作為清江的班長,我要承擔很大的責任,之前我顧忌洪氏兄弟勢大,喪失原則的聽之任之,還讓一些優秀的幹部受到了迫害,這幾天我一直在反思,良心上也深受譴責,今天我來求見秦主任,是想請秦主任幫我向中紀委工作組說項一二,我個人的前途不足為惜,但清江三百萬群眾人心思定,大好的發展前景來之不易,清江真的經不起折騰了……」
劉桐想的很清楚,秦初越不是傻瓜,相反還有著洞悉一切的睿智,從他隱於幕後就能將清江翻個底朝天的政治手腕來看,果然不愧為國家未來的領導人,拿那些模稜兩可的話也唬弄不了他,與其用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小伎倆,小手段去狡辯,莫不如光棍一些坦然承認錯誤。
如今的清江亂成了一鍋粥,需要有一個人主持大局,相信秦初越也不想攪亂了清江,背著一個罵名再返回京城,從這一點上說,自己這個市委書記還是有一定利用價值的,只要讓秦初越看到自己還能一用,能夠服從命令,聽從指揮,這個必死之局也就算破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