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客劉忠和的軟弱在隆興鎮是出了名的,穿著一身警服,唬弄唬弄鄉下的泥腿子行,真碰到了有公職的人,總是瞻前顧後的,害怕踢到了鐵板,所以,深知劉忠和脾性的葛大壯是有恃無恐,而在辦公室裡叫罵了整整一個小時,也不見劉忠和發上一點脾氣,更是助長了葛大壯的囂張氣焰,
不過,很快葛大壯就為他的愚蠢付出了代價,得到安平示意的劉忠和示意聯防隊員對葛大壯肆無忌憚的漫罵採取了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措施,大耳光子扇的啪啪作響,打的葛大壯是鼻口竄血,然後又用兩條手拷將葛大壯的手腕掛在了暖氣管子上吊起了飛機,事實證明,葛大壯不是什麼真正的硬漢,在強大地專政手段之下,不過七八分鐘的時間,就疼的媽呀媽呀的直求饒,
見識了劉忠和的狠辣一面之後,葛大壯算是知道了什麼叫做暴力機關,也懂得了什麼叫做服服貼貼,筆錄做的異常順利,對於挑釁和毆打農電公司的架線工人一事更是供認不諱,不過,劉忠和的順利也就到了這一步了,筆錄剛剛錄完,副局長李至雷的電話就打到了派出所:「老劉啊,變電所的案子是怎麼回事,嚴重不,嗯,你們都在一個鎮裡工作,要注意搞好團結嘛……」
作為公安局主管業務的副局長,直接下命令要求老劉放人,那不是什麼難事,給老劉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公然的抗命,不過,李至雷很清楚,他的背後有數不清的眼睛在盯著他,哪能輕易的把一個干預執法,徇私枉法的把柄交到別人手中,何況,直接下命令強迫老劉去理解他的意思,可就顯得他這個局長,實在是太沒有領導才能了,
「局長,案子本身並不複雜,但性質很惡劣,當事人酒後滋事,把農電公司施工人員的頭打破了,夠得上傷害了,我這筆錄剛做完,正準備送到縣看守所預審呢……」李局長雖然沒有明著說要把案子壓下來,但他能打來電話,本身就是一個明確的態度,
體制中的領導幹部,說話都是說一半,留一半,然後讓下屬去猜,既顯得領導高深莫測,又能考驗下屬的領悟能力,悟明白了領導的意圖,自然有加分,若是悟不明白,那就趁早哪涼快哪去,領導用你是工作幹事的,你若是連領導意圖都理解不了,又怎麼給領導服務,
所以,若是平時,劉忠和接到這樣的電話,連個屁都不敢放,馬上就得張羅著放人,但是今天,劉忠和硬氣了起來,局長不挑明了說,他也樂得裝起了糊塗,
「嗯,有那麼嚴重嗎,老劉啊,喝點酒,打個架,鬥個毆什麼的,這類的案子多的是,咱們基層派出所還要以調解問題,化解矛盾為主,你那裡不會是有什麼難處吧……」一向聽風就是雨,最容易擺弄的老劉居然打起了太極拳,耍起了官腔,直把李至雷搞的一楞,這火氣隨著也就上來了,堂堂公安局長,居然指揮不動管轄的派出所,這話若傳出去不得成笑話了嗎,不過,李至雷可不傻,直覺告訴他,這裡面似乎有他並不瞭解的情況,
「局長啊,你真是體諒我們基層的難處啊,這個葛大壯實在是太囂張了,指著我鼻子罵了一個多小時,又說要扒了我的警服,又是掘我祖宗三代,咱們這當警察的就得受這氣……」劉忠和的心裡很清楚,李局長打來電話,說好聽點是徵求你的意見,說不好聽的直接扣上一個案子辦錯了,就什麼都結了,放不放人,不過就是局長的一句話,他這個派出所長屁事都擔不起來,但是,該強調的理由還得強調,該爭取主動還得爭取,這都軟了一輩子了,總不能都要回家了,還讓人拿自己不識數,
「還有啊,局長,隆興鎮黨委和政府也在給我施壓呢,我瞭解了一下情況,葛大壯卡大脖子卡到鎮政府去了,沒撈到實惠就把企業的電斷了,鎮裡準備接農電,他又對人電工大打出手,這不,隆興鎮的領導逼著我嚴肅處理,安鎮長還給我放了狠話,若是不能保證隆興鎮的治安,派出所別想從鎮裡拿到一分錢的補貼,事情就是這麼個情況,你要說放人,我現在就去……」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左右安平的交待,自己都做了,頂不住壓力,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最終的結果怎麼樣,你們這些當領導的自己去協調,咱一個小派出所的所長犯不上摻和進去,
「哦,這還真挺複雜的,既然這樣,有問題讓他們自己解決去,這案子你就先押著,看看情況再說……」靜靜地聽完劉忠和的講述,李至雷的眉頭皺了起來,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放棄了要求劉忠和放人的想法,
劉忠和就是一個鎮派出所的所長,比基層的那些大頭兵強點有限,這視野最多也就局限在隆興鎮和公安系統,再往上可就接觸不到了,劉忠和不明白,不代表李至雷也不清楚,隆興鎮的白婭茹和安平可是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很多資深的地下組織部長都推斷,白婭茹至多兩年就會進入副處級領導崗位,而安平,至多五年,同樣能夠崛起,而他們崛起的根本在哪裡,就是在隆興鎮的發展,葛大壯要斷了白婭茹和安平的仕途,人家不跟人拚命才怪了呢,
而這話又說回來,葛大壯就是一個變電所的所長,地位和實權比之劉忠和這個派出所的所長還不如,就會二到如此程度去挑釁隆興鎮的底線,這背後說不得還有他的大舅哥,也就是找自己幫忙說情的交通局長鄧余春的影子,甚至斷電這事,很可能就是鄧余春的指使和示意,其目的,怕也是想要給隆興鎮下個絆子,然後給他自己赤膊上陣的向上爭一爭鋪墊基礎吧,如此一來,自己若是幫助了鄧余春平事,那無疑就是把整個隆興鎮都得罪的透了,這個人情不好領,這筆帳也不划算,
李至雷不愧是干邢警出身的,細細一琢磨就把問題推測了個差不離,政治是最黑暗的,也是最齷齟的,一邊是交通局長,一邊是隆興鎮的黨委書記和鎮長,兩股勢力隔空鬥法,一邊使絆子,下刀子,出手無情,一邊左遮右擋,奮起反擊,爭的是未來上位的主動權,不過,李至雷也很鬱悶,你們爭你們的,鬥你們的,別把戰場選在了派出所啊,咱們派出所招誰惹誰了,得,這事兩邊都不好惹,還是你們自己玩去吧,咱不管了總行了吧,
「安鎮長,剛才我們李局長打電話來替葛大壯說情,讓我頂住了,唉,安鎮長,老哥我這十幾年來就沒頂過領導,這回為了幫你,可是把身家性命都豁出去了,你可別讓我失望啊……」掛了李局長的電話,劉忠和立刻又把電話拔到了鎮政府,一邊向安平通報情況,一邊探起了安平的口風,眼神裡似乎已經看到了那個正科級的頭銜正在向自己招手,
「劉所長,難為你了,連李局長都頂回去了,呵呵,這事辦的不錯,就把你的心放到肚子裡,是你的,保證就跑不了……」難得軟了一輩子的劉所長終於雄起了一把,對於這個結果,安平還是很滿意的,至於劉所長正科級的夢想,嗯,等隆興鎮的發展穩定了以後,幫他跟高晨光推薦一下,問題應該不大的,畢竟隆興鎮的發展也離不開派出所的保駕護航,說起來也是名正言順,
「怎麼樣,李至雷這電話都打過來了,若非察覺到裡面有貓膩,能莫得開臉去拒絕鄧余春嗎,這回你該信了吧,不過,老鄧想要我下絆子,哼哼,看我是女人好欺負是不是,這回就讓你真正見識一下,女人是絕對不能招惹的……」一聽說企業斷了電,還得一兩個月才能修好,白婭茹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在背後整事,而在瞭解到葛大壯的社會關係以後,白婭茹就對鄧余春產生了懷疑,畢竟鄧余春也是雷縣長線上份量很重的一個幹部,也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不過,白婭茹認為鄧余春是衝著她去的,畢竟她才是隆興鎮的一把手,隆興鎮出了問題,首當其衝的就是她白婭茹,得出了鄧余春有可能是斷電事故的背後主謀之後,白婭茹就跑到安平的辦公室通報情況,只是安平覺得加上跟葛大壯的矛盾在年前就發生了,處理不當才使得這矛盾越來越大,才最終導致的,至於白婭茹的這個猜測實在有點太主觀,始終在持懷疑態度,
「什麼招惹不招惹的,既然知道自己是女人,就要端莊嫻淑,別一天舞馬長槍的,背著一身的惡名,好聽怎麼的……」不論鄧余春有沒有在背後使絆子,也不論是衝著白婭茹去的,還是衝著自己來的,既然這戲已經拉開了序幕,那就要把它唱下去,不但要唱,還要唱好,殺一儆百,殺雞駭猴,那麼今後誰再想整事,先得掂量掂量份量夠不夠才行,省得一天到晚,什麼阿貓阿狗都跳出來,煩也要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