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次礦難,隆興煤礦有著諸多的麻煩,礦工需要安撫,內部需要整改,設備需要更新,主管部門需要協調,相關手續也要補充,不打點個面面俱到,想要恢復生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誰若是在這個時候接手隆興煤礦,無疑就是接手了一個燙手的山芋。
但是,誰也不能否認隆興煤礦又是一個會下金蛋的雞,源源不斷的原煤被開採出來,就是一張張花花綠綠的鈔票,沒有人不喜歡錢,也沒有人會嫌錢多。有錢能使鬼推磨,錢可通神這類的話安平聽了不少,也見到過有人用花花綠綠的鈔票砸出一片天來,所過之處無不奴顏婢膝,俯首稱臣。現在一個蘊藏著巨大財富的煤礦擺在了眼前,安平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是一個俗人,同樣見錢眼開。
而且,隆興煤礦對於安平來說,還有著更重要的意義。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利益是導致人們爭鬥不休的根源,但是利益也是凝聚人心力量的源泉,有了隆興煤礦的利益在中間作為目標,勢必會讓整個隆興鎮的領導班子因為利益而凝聚在一起,誰抓住了這個利益核心,就等於抓住了整個隆興鎮的根基,這足以彌補安平資歷淺,基礎弱,人脈差的種種不足。
基於種種原因的考慮,安平最終也沒能拒絕白婭茹的誘惑,哪怕明知道隆興煤礦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最終還是咬著牙的接了下來。好在白婭茹也知道現在隆興煤礦剛剛發生了事故,算是非常時期,只說讓安平找人來接手,在明確了一個大的方向的前提下,相關的細節問題可以慢慢考慮,並沒有給安平限定盤活煤礦的具體期限,這就給安平提供了寬余的時間。
隆興煤礦的基礎不錯,所欠缺的就是安全問題和日常管理,只要這兩方面跟上去,不說日進斗金也絕對差不到哪去。安平已經做好了打算,該省的省,不該省的堅決不能省,哪怕在安全上的資金投入大一些,自己充其量就是緊一點,手頭的資金歸攏一下,再以紙箱廠做抵押,從銀行貸上一筆款子,足以應對基本的運轉,只要煤礦恢復了生產,那這利潤也就滾滾而來了。
不過,想法就是想法,想要付諸於實踐還需要一個過程。特別是隆興煤礦剛剛發生礦難,很是吸引了效縣人民的眼球,在這個時候恢復生產,無異於是告訴人們裡面有貓膩,安平可不會辦那樣的傻事,等到這股風頭過去了,慢慢地再推動上馬,效果也差不到哪去。
「馬叔,恭喜啊,農委主任,哈哈,今後我可就在您的領導下開展工作了,我得先請您吃飯,要不然以後馬叔該給我們隆興鎮穿小鞋了……」馬鵬飛履新,出任了效縣農委的新主任,消息傳來,安平在第一時間就拔通了他的電話,一來表示祝賀,二來邀請吃飯,還是表示祝賀。
臨近年末,隆興煤礦的事情又放到了一邊,這一段日子安平都是很輕閒。不過,很快安平又被縣裡人事方面的新動向吸引了過去。效縣縣委召開了常委會,會議的主題就是研究選拔配備幹部,很多懸而未決,需要補齊配備的領導崗位終於有了新主人。
透過長長的任命名單,安平很快從中發現了問題,這一次的人事任命,上來的幾乎都是高晨光線上的幹部,像馬鵬飛,王德裕,朱子軍、吳長江等等,一大批二線部門的一把手都轉任到了經濟發展的主戰線任職。很明顯,高晨光在這次任命上取得了大獲全勝。一直處於劣勢,多次在人事問題上提名都不能通過的高晨光總算揚眉吐氣了一回。
「哈哈哈,安平,見外了,見外了,說起來,我還是借了你們隆興鎮的光,要不然這農委主任指不定是誰的呢,你放心,只要馬叔在這,該給隆興鎮的絕對少不了一分……」安平的恭維,馬鵬飛很受用,爽朗的笑聲,可以聽出他心中的得意。
馬鵬飛不能不得意,之前早有消息傳出來,在書記辦公會上,高晨光試探的提名由他來出任農委主任,結果受到了雷縣長和牟中平的一致反對,在書記辦公會左右一個地方政治格局的前提下,書記會通不過的人事問題,基本上就等於無限期擱置,偏偏峰迴路轉,柳暗花明,隆興煤礦的一起事故,將張效嚴推到了風口浪尖,而雷縣長為了避免獨木難支的局面,果斷地採取了抓大放小的策略,捨棄一些局部利益給高晨光,從而維持住效縣現有的政治格局。
事實證明高晨光的大局觀很強,藉著隆興煤礦的事故,玩了一手堂堂正正的陽謀,逼迫著雷縣長不得不妥協讓步。而雷縣長的態度一鬆動,高晨光又馬上重整旗鼓,乘勝追擊,私下裡積極溝通,協調妥協,很快就對年末的常委會任命有了一個新的共識,這也就促成了馬鵬飛以及一大批跟隨高晨光鞍前馬後的小嘍囉走上了重要領導崗位,這不得不說高晨光的切入點抓得准。
「高書記慧眼識真金,您這可是名副其實的眾望所歸,跟我們隆興鎮可沒有一丁點的關係,這個功勞我們可不敢領,若是讓高書記聽到了,指不定要有想法……」聽到馬鵬飛把他履新的成功歸結於隆興鎮的事故,安平覺得馬鵬飛這是得了便宜在賣乖,左右不了高晨光的想法,但不影響安平心中有怨氣,特別是隆興鎮一幫子人辛辛苦苦,出生入死的,鳥毛都撈到一根,安平又哪能沒有怨氣。
但是,經過了一段日子的總結和思考,安平也終於認識到薑還是老的辣,本來安平把高晨光向張效嚴的發難列做了計劃的第三環,信心滿滿的認為高晨光會一鼓作氣地將張效嚴掀翻,然而事實卻是自己的想法還是太樂觀,政治這個東西,比自己想的要黑暗的多,高晨光玩手段,耍權謀的水平也比自己強的太多,所以一切的努力都給高晨光做了嫁衣,自己輸的一點都不冤。
「你這個小子,跟我還虛頭巴腦,遮遮掩掩的,高書記就像你想的那麼小器,連你肚子裡的那點冤氣都擔不住。呵呵,安平啊,聽叔一句勸,要沉住氣,老話說的好啊,好飯不怕晚,有帳不怕算,機會無處不在,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你的眼光若是只局限在隆興鎮這個小圈子裡,那今後的進步也有限……」提起高書記,安平的話氣都變得酸酸的,想想也是,安平出生入死的到礦井下跑了一圈,將困在井下的礦工毫髮無損的帶了出來,而導致事故的李一冰不敢下井不說,最終的處理就是不痛不癢的一個警告,這事擱在誰身上都會有冤氣。但是,做人要有眼光,不能只計較眼前的得失,該捨棄的時候,必須得捨棄,安平現在欠缺的把握全面的大局觀。
「馬叔,聽你這意思,高書記還有後招?」馬鵬飛的話說的雲山霧繞的,但大體的意思安平還是能聽明白的,這一次高晨光之所以選擇了退讓,是因為他沒把握一舉奠定勝局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有更好的計劃,或許這個計劃才是高晨光一舉改變效縣的政治格局的撒手鑭,只是這個撒手鑭又是什麼呢,安平有了很強的好奇心。
「呵呵,後招不後招的,你慢慢看著,跳出你自身的立場和角度,把眼光抬的高一點,把眼界放的遠一點。認真的看,慢慢的品,細心的學,我敢保證,接下來的效縣將是精彩紛呈,足夠讓你在仕途之上受用終身的。好了,我就不跟你多說了,你們鎮裡的宴請就算了,我這新官上任,還處在敏感的非常時期,大吃大喝的影響不好,哪天你和紅佳到家裡來吃飯,咱倆再好好的喝兩蠱……」對於安平的問題,馬鵬飛回答的似是而非,點到即止,更讓安平摸不到頭腦了,直感覺馬鵬飛是越來越有領導范了,連裝逼都裝的神神秘秘,藏頭露尾的。
「跳出自身的立場和角度,眼光高一點,眼界遠一點……」掛斷了馬鵬飛的電話,安平的心情很不平靜,腦子裡仍在回顧著馬鵬飛所說的每一句話,安平不知道是該把他雲山霧繞,似是而非的屁話奉為寶典,認真研究,細細品味呢,還是左耳進右耳出,直接拋到腦後。但是,嘴裡碎碎地念叨了兩句以後,安平又似乎品出了一些的滋味,有了一定的收穫,卻又怎麼也抓不住那一絲的靈感,讓人有種不知從何下手的為難。
「關鍵還是高晨光,他到底要布下多大的一個局,就這麼堅信能讓雷縣長落入彀中,強勢崛起,這個局又從哪開始著手呢?哎呀,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呢,全省十強,聽馬鵬飛這意思,怕是全省十強評比開始了……」安平意識到問題的關鍵還是高晨光,也只有高晨光作為縣委書記才能有成為一名棋手的資格,至於其他人,包括雷縣長在內,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也只有全省十強評比,才能夠支撐起他的大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