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老宋被李可推進了辦公室,李一冰沒了針鋒相對的對手,喋喋不休的悻悻而去,一場鬧劇也就嘎然而止了。從頭到尾,安平都沒跟李一冰說上一句話,不是安平對他有成見,實在是不屑跟他說話,也沒話可說。作為領導,李一冰倚仗的鎮長的身份去壓人,這是無品,站在走廊裡破口大罵,這是無德,對老宋這樣一把年紀的老同志絲毫沒有尊老敬老的態度,這是無行。跟這種無品無德無行的人說話,平白髒了自己的嘴。
「怎麼樣,怎麼樣,我就說嗎,李一冰就是一條瘋狗,逮誰咬誰啊!看看吧,這不又就跟老宋掐起來了?看來今後的隆興鎮怕是要多事了……」李一冰和老宋在走廊裡罵仗,鎮裡的領導躲的躲,藏的藏,一個都不露頭,等風平lang靜,雨過天晴了,這幫子人就跟約好了一般一起扎進了安平的辦公室,就連一向跟安平走動不多的朱宏和周鐵山都跟在吳鐵強的後面,跑來湊熱鬧。
「吳書記,說話注意點,作為領導,不要信口開河,說那些不利於團結的話,傳出去,對你影響不好……」看著安平始終悶著頭吸煙,連句話都沒有,呂大龍有點摸不準安平的態度,藉著拿話敲打吳鐵強的機會,偷眼觀察安平的反應。
「呂鎮長,呂叔,我這也是實話實說,您老就別挑我的字眼了。不過,你這話說的也對,李一冰是鎮長,他就是再囂張,再霸道,咱拿他也沒辦法,我在這罵上兩句,起不了什麼作用,也就是痛快痛快嘴。安老弟,你說,我說的在不在理……」呂大龍的示意,絲毫不差的落入了吳鐵強的眼裡,而看著安平始終悶著頭,遲遲不說話,不表態,儼然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吳鐵強的心裡也沒了底,眼睛一翻騰,已然有了主意,既然你不說,那我就逼著你問,總得摸清你的態度才行。
「世間自有公道,天若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大家拭目以待吧……」一幫子人都跑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說是閒著沒事來聊天,那也得有人信才行。至少安平知道,自打李一冰收回了隆興煤礦的經營權,觸及了呂大龍,吳鐵強這幫子人的利益,他們就放下了彼此以往的成見,組成了一個鬆散的聯盟,合起伙來對抗李一冰。
而這會兒,這幫子人跑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來,就是要透過自己試探白婭茹對李一冰的態度。整個隆興鎮誰都知道,白婭茹能有今天的威望,可都是自己發展蔬菜產業的結果。自己就是白婭茹的高參,關鍵時刻能當得了白婭茹的家。只是,自打張效嚴把手伸進了隆興鎮,白婭茹採取了退守的姿態,及至今日,安平也沒摸準白婭茹的底線在哪裡,這讓安平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吳鐵強等人的試探,只能套用白婭茹說給自己的話,給出了一個含糊其詞,似是而非的答案。
「天若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呵呵,這話說的好啊。不過,咱們不能總這麼置身事外的憋屈著吧,是不是該拿出點行動來,至少也要有個明確的目標吧……」安平的話說的有些似是而非,但話裡話外透著對李一冰的不滿,而這個態度恰恰是呂大龍幾個人迫切需要的。於是,幾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後,臉上俱是露出了微笑,看得出來,大家對安平的態度很滿意。
「目標,什麼也不做就是最好的目標,黨委抓決策,政府抓執行,李鎮長上和咱們這些子副手結了仇,下又跟老宋、李可這樣的中層幹部撕破了臉,該得罪的,不該得罪的人,他都得罪光了,誰又肯去給他去賣命,沒有了抓手,沒有了配合,他李一冰就是能耐通天,又能幹出什麼轟轟烈烈的政績來,所以,按兵不動的看熱鬧,就是最好的目標……」安平不怕事大,巴不得有人去給李一冰添亂子,若是能掐個天翻地覆,你死我活才夠瞧呢。但是,打了小的,出來老的,李一冰不足為懼,可他背後站著的張效嚴可是深諳為官之道的老奸巨滑,真若是把他逼急了,難受的該是白婭茹了。所以,在不清楚白婭茹有什麼對策的前提下,安平不想把隆興鎮的水攪混成一片。
「小安你這話可說錯了,干革命工作,哪能輕易撂挑子呢,那是對組織,對群眾的不負責。咱們不但要干,而且還要幹好,干的轟轟烈烈,干的一塌糊塗才行。所謂不破不立,破而後立,等到李代鎮長把隆興鎮搞的一團糟,老百姓可是要說話的……」在隆興鎮,對於權謀爭鬥呂大龍可是經驗豐富,一把年紀的他若是自認為是第二,就絕對沒有人敢稱第一,安平一句話指出了李一冰執政基礎缺失的不利因素,立刻讓他抓住了關鍵,幹好工作不容易,但是干壞工作,可就簡單輕鬆多了,在座的每一位可都是把持著隆興鎮各項工作的分管領導,若是大家齊心合力的給李一冰拖後腿,甚至挖坑給他跳,早晚有他死透的一天。
「李代鎮長?老宋?哈哈哈,我怎麼忘了這一茬呢,下一步可有樂子看了……」呂大龍一句李代鎮長,成功的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細細一品味,每個人都流露出一種居心叵測的笑容。而吳鐵強更是用力地一拍大腿,有如看到了李一冰折戟沉沙的場景一般,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
「吳哥,你們可別胡來,若是組織意圖落實不下去,很容易引起上面的反感,縣裡的領導若是發了火,把咱們整個班子挑了都有可能,拿著自己的前途,去陪李一冰冒風險,不值當……」看著大家有如抓到了什麼制勝法寶一般的竊笑不已,安平的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
李一冰是上級黨組織召開常委會任命的鎮長不假,但在法律程序上,他還不能稱為鎮長,只能稱為上級黨委提名的代鎮長,作為隆興鎮的政府主官,要摘下這個代理的帽子,還得經過隆興鎮**代表的選舉通後,才算是真正坐牢了鎮長的位子。從幹部下派到**選舉,往往要有個時間差,一來是讓新鎮長熟悉情況,二來就是讓**代表熟悉新鎮長。所以,自打李一冰到了隆興鎮,人代會始終都沒有召開。呂大龍若是不提這事,安平都沒意識到,如今的李一冰還處在代理階段呢。
這一個代表的頭銜,可就給了人做文章的機會。李一冰一到隆興鎮,就用實名舉報的伎倆向自己和白婭茹吹響了鬥爭的號角,接著又因為隆興煤礦的事情跟呂大龍等班子成員結了深仇,今天又跟老宋這個**執行副主席撕破了臉,間接的也算是打了全部老幹部的臉,可以說李一冰一而再,再而三的囂張和霸道極為不智,整個隆興鎮的領導和中層幹部都被他李一冰都得罪盡了,要知道這些人可都是關係李一冰能否當選的鎮**代表,所以,呂大龍幾個想要在**選舉上給李一冰設置障礙,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不過,成功的可能性雖然大,但風險同樣巨大。一般來說,常委會形成了決議,李一冰擔任隆興鎮的鎮長就算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走**選舉任命,只是走法律程序的一個過程,基本上就是一個形式而矣。雖說就是一個形式,但也不是說李一冰就一定能當選,以往也有候選人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被**代表給否決落選的事情發生。
但是組織意圖得不到有效貫徹,是對黨組織執政的一種挑釁,是需要有人為候選人落選而承擔責任的。這個責任很可能就是由白婭茹這個黨委書記來承擔,整個隆興鎮的領導班子都跑不了。從總體上說這是一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策。所以,安平不建議呂大龍等人兵行險招。
「呵呵,小安啊,值當不值當,不是咱們說的算,得看老宋和所有代表們的想法,若是所有代表都反對,說明他李一冰無德無行,沒有能力做這個鎮長,這就是法不責眾。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的年紀也大了,離退休也沒幾天了,早點晚點都無所謂,只要能拿回那份養老的分紅,咱怕他李一冰怎的……」對於隆興煤礦的分紅,呂大龍早早的就做了打算,退休以後沒了活錢,就靠這分紅養老呢。可這吃的嘴的肉居然被李一冰給扣出去了成了泡影,呂大龍對李一冰是恨之入骨。
所以,若是能盡快扳倒李一冰,還有拿回隆興煤礦分紅的可能,若是扳不倒,那這副鎮長上擠下壓的,當不當也沒什麼意思了。做人對別人狠那不算狠,對自己狠才是真的狠。這一刻,呂大龍就是一個輸紅了眼睛的賭徒,拿著最後的本錢準備要孤注一擲,至於掀翻李一冰會出現什麼後果和責任,早就被他拋到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