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公家的錢,捧高書記的臭腳,買自己的名聲,鋪墊進步的道路,王德裕的算盤打的老精,既然肯扔出十萬塊來,也就不在乎再扔出十萬來,關鍵是咱們能不能給他提供他想要的聲勢和效果,能不能給他創造出實打實的成績來。所以,我覺得這筆錢用在修路是最合適的,畢竟從古到今人們都把修橋補路當作積陰德的善舉,這正符合王德裕愛惜羽毛的脾性……」雙目赤紅,一身酒氣的安平庸懶的仰坐在白婭茹辦公桌前的沙發上侃侃而談,目的只有一個,說動白婭茹從鎮裡中小企業扶持資金中拿出三十萬來修路,從而為隆興鎮蔬菜產業的騰飛打下堅實的基礎。
白婭茹的手上有百多萬的中小企業發展扶持資金,知道這筆錢的人不多,安平算得上是一個。不過這筆錢初一到帳就被熊克賢支走了二十萬,剩餘的都被白婭茹看的死死的,所謂無農不穩,無工不富,安平知道白婭茹把下一步的工作重點放到了中小企業發展上,之所以一直沒有動靜,就是等著熊克賢把位子讓出來,她好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
說實話,掂記這筆錢的人不少,但敢跟白婭茹明目張膽伸手的就安平一個,雖說都是為了隆興鎮的發展,但能不能從白婭茹手中把錢扣出來,安平也沒有把握,於是中午的飯局一結束,安平顧不得混身的酒氣,死乞白咧的跟著白婭茹進了辦公室,大著舌頭繞來繞去的老半天,讓白婭茹掏錢這事硬是沒說出口來。
「行了,別在那跟我耍滑頭了,有什麼話快點說,說完回去睡一覺,別在這繞來繞去的……」安平打的什麼心思,白婭茹很清楚,修路總體上說是件正事,她並不反對,缺口資金也可以拿出來,但是有一點,誰去主持這項工作,讓白婭茹很頭疼,雖說在隆興鎮的地位已經很牢固了,但班子成員中真正能放心使用的,除了一個安平外,還真沒有第二個人,這讓白婭茹一直不敢把步子邁的太大了。
「呵呵,茹姐,修路是件好事,這回計生辦能共建一筆資金,鎮裡拿出一筆來,村裡再出點義務工,還能抵下去一筆來,大家都伸把手,這路也就修起來了……」被白婭茹說揭了短,安平的臉上露出幾分尷尬,好在臉皮夠厚,跟白婭茹也不見外,訕笑了幾聲之後,直接把話繞到了正題上來。
「這事先等等,看看計生辦那邊能不能敲定下來,若是能的話,我就跟熊書記匯報一下,你呢先琢磨個項目負責人選出來,這個人必須得靠點譜,修路是大事,不能讓老百姓戳咱脊樑骨……」五十萬的資金可不是小數目,在隆興鎮來說都是前所未有的大項目了,絕對稱得上是一塊大肥肉,沒個信得過的人去主持,白婭茹還真不放心,若是誰見到了這筆錢,都想上去咬上一口來,最後整出一個豆腐渣工程來,這罪過可就大了。
「呵呵,茹姐,你這個擔心沒有必要,現在鎮裡只要不傻不笨的,都知道熊書記要高昇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誰都知道接下來隆興鎮要進行新一輪的清洗,這個時候不搶著往你身邊站隊,就不怕過段日子你給他們穿小鞋嗎?不過,你也要表現出包容的姿態來,兼收並蓄的給大家提供一個重新站隊的機會。所以,這次修路就是一個機會,同時也是一塊檢驗每一個人態度的試金石……」安平能夠感受到白婭茹心中即將主持一個鄉鎮工作的急切和緊張,甚至已經開始著手當上書記以後的工作規劃了。
但是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作為一個黨委書記,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把合適的人放到合適的位子上,若是抱著非友即敵的想法,帶著有色眼鏡看人,缺少作為一個上位者所必備的容人之量,那麼整個隆興鎮能劃到白婭茹名下的可沒幾個人,一個光桿司令,任你能力滔天,這工作也幹不好,作為白婭茹最親密的戰友,安平覺得有義務給她提供一下思路以做借鑒。
「你這想法是不是有點太過兒戲了,雖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這可是五十萬啊,若是出了一點差子,不說我這位子能不能坐穩,就是隆興鎮都得幾年翻不過身來……」安平思路的大膽可是嚇了白婭茹一跳,楞楞地看著安平,搞不清楚安平是不是喝多了順嘴說胡話呢。
隆興鎮這幾個人都是什麼德性,白婭茹再清楚不過了,從熊克賢以下,有一個算一個,哪個不是一看到哪個部門來了錢,就兩隻眼睛瞪的直冒藍光,若是把項目交給這些來人主持,那不是等於讓狐狸去做養雞場的飼養員一般,早晚監守自盜的把雞給偷吃光了嗎。
「茹姐,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古人早就把這話總結出來了,你咋就沒理解透徹呢。咱們到省裡申請項目,不還得請客送禮給回扣嗎,怎麼到了自己手下人的時候,就變得那麼苛刻了?這些人不需要養家,不需要餬口了嗎?你放心,這次修路的預算我做的很充足,只要保證工程質量的前提下,適當的睜只眼,閉只眼,只要大家都能守住一條底線,說得過去,交得了差,你也別過多的表全求備了……」北江就是這風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缺少當清官的土壤和環境,倒是滋生了一大批介乎於黑白之間的灰色地帶,任你怎麼嚴防死守,總有照顧不到位的地方,這是一個無法否認的事實。
所以,你白婭茹想當清官,想當廉吏,那沒有人管你,但你不要把你做官的標準強加在別人的身上,想要讓人替你賣命,不但要許官,還要捨財,讓大家覺得跟著你幹工作,陞官發財,好處多多,只要能守住允許範圍內的這條底線,白婭茹同樣能在隆興鎮拉攏住一大批人,比之熊克賢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都不會差上分毫。
「行了,行了,你這個混小子,別在這跟我上政治課了,滾回去睡一覺去,回頭琢磨琢磨讓誰上合適……」就在安平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準備再發表長篇大論的時候,白婭茹噤著鼻子,嘟著紅艷艷的嘴,一副怒氣沖沖地模樣,硬生生的打斷了安平的興頭。
看著安平遙頭晃腦,一套一套的大道理講出來,又是舉例子,又是擺事實的,古往今來,旁徵博引,每一句話都說到了自己的心裡,白婭茹的心裡跟開了鍋的沸水一般,翻騰不已。雖然早就知道安平很優秀,全身上下,身心內外也都驗證了安平的強悍實力,但白婭茹還是很懷疑安平真的只有二十歲嗎?這腦袋瓜子真的那麼聰惠好使嗎?
要知道,前段日子安平官場中的事情還看的不大明白,還拿著問題死乞白咧的追著自己問起來個沒完沒了,這才過了幾天啊,就對人情世故瞭解的如此通透,對官場規則掌握的如此詳細,還跑來給自己講起了大道理,莫非安平真的是天生就是玩政治,混官場的奇才?白婭茹覺得自己有了一種撿到官的竊喜。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行不,嘿嘿,這不是喝點酒,就在這胡言亂語,大放厥詞嗎,你別往心裡去啊……」雖然白婭茹嘟著小嘴,怒目以視,但從她嘴角流露出來的笑意和眼睛裡表露出來的讚許,無不證明了她已經從心裡認可了自己的這一套說辭,修路這事已經算是成了一大半了,安平的心中有著一種感動,茹姐對自己的支持,當真是沒得說,用一句毫無原則來形容都一點不為過,也不枉自己對她一往情深,奮力耕耘。
「啐,不許亂想,快點回去,這馬上就要上班了,注意點影響。嗯,下班以後回家吧……」酒是色之媒,更壯色心色膽,一想到白婭茹對自己的千般體貼,萬般溫柔,安平的酒意一陣陣地上湧,看向白婭茹呵呵的傻笑,眼睛隨之變得迷離了起來,這毫不遮掩心中愛意的目光,瞅的白婭茹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哪還不知道安平的心裡又動了壞心思,想起上一次在辦公室裡兩個人的荒唐和刺激的一幕,白婭茹突然感到身下有了一股熱流湧出,急忙迸攏了雙腿,緊緊地咬住了嘴唇,強迫自己清醒一些,然後壓低聲音的衝著安平一聲輕啐,頓時眼波流轉,千嬌百媚。
「對了,茹姐,還有個事要麻煩你,我春紅姐開的那家小紙箱廠最近麻煩多多,工商稅務,供水供電一窩蜂的都衝上來了,我這頭都要疼死了,你幫我想想辦法,看看怎麼解決這些問題……」白婭茹真是貼心,哪怕是嘴上輕啐著,也不忘給予自己一份似水般的柔情,有這樣的一個女人對你死心踏地的,自己還有必要去計較什麼大男子主義,去想什麼難以啟口嗎?剎那間,堵在安平心裡的猶豫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