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的骨子裡子有著一種剛烈,這種剛烈的性格讓安平更願意選擇堂堂正正地與於鑫硬碰硬,也決定了安平不屑使用這種背後下絆子,使刀子的小伎倆,畢竟小人的陰謀手段固然能得意一時,總歸是上不得檯面,若是嘗到了甜頭,難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難以抑制的去投機取巧。可是,長在河邊走沒有不濕鞋的,哪怕有一次現了端倪,那安平的名聲也就壞了,在體制內,名聲代表著人品,沒有了人品也就無從談什麼官品,所以說陰謀手段稱不上是王道,一時之快很可能就會誤了終生。
只不過沒人、沒錢、沒根基的現實條件決定了安平自身存在的弱勢,若是與於鑫硬碰一下,無異於以卵擊石,別說開創進取,大踏步前進,就是想要順順當當坐穩農業辦的位子都不可能。所以,在別無選擇之下,安平只能收斂心中的剛烈,咬著牙地與方紅一道用陰謀詭計去另僻蹊徑。
既然決定了要在於鑫的背後使刀子,那安平必然要周密計劃,傾盡全力。有道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噬,決定了安平出手絕不能留情,就得狠打七寸,穩、準、狠,一棍子將它給打死,沒有絲毫起死回生的餘地,而農業補貼就是安平對付於鑫這條隨時有可能反噬的毒蛇的大殺招。
「來,師哥,我再敬你一個,老主任雖然病休了,但對鎮裡農業工作還是很關心的,根據老主任的意思,糧種補貼的基礎報表要實事求是,給他主持農業辦的工作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另外,不瞞師哥說,我也希望能在工作中能給領導留個誠實穩重的好印象,還請師哥幫忙……」看著臉色通紅已然有了幾分醉意的劉顯武,安平再一次舉起了酒杯,在敬酒中請劉顯武配合。
農業補貼雖然由鎮裡發放,但需要根據農機、農技部門的基層報表來互相檢驗,以此來避免虛支冒領,載留擠占等現象的發生。一般情況下,農技和農機都是在鎮農業辦的領導下開展工作,為了避免被主管部門穿小鞋,報多報少都要按農業辦的意思定。眼下於鑫剛剛出任農業辦的負責人,根基不穩,權限出現短暫的真空,這就給方紅和安平從中操縱提供了極大的便利。而劉顯武主持下的鎮農技站就是其中最為重要的一環。
有了李教授從中說和,安平和劉顯武之間的矛盾盡釋,而得到了李教授評定副高職稱的承諾以後,佔了大便宜的劉顯武對安平的好感飆升,哥長弟短的骨子裡透著親熱勁,一聽安平找喝酒,立刻扔下了工作一頭扎進了安平相邀的小酒館。安平的話一出口,劉顯武的滿臉迷醉的神色頓時一掃而空,哪怕這會兒酒是沒少喝,喝的眼神發散,嘴巴發飄,可心裡卻是清清楚楚,兩隻小眼晴中透著幾分的精光,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了這是有人掂記農業辦主任這個寶座了,來找自己是要在於鑫背後使絆子。
劉顯武雖說只是一個小部門的負責人,但在隆興鎮工作十幾年,鎮子裡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的貓膩可是見的多了,在劉顯武的認知裡,掂記上農業辦主任寶座的這位出手不凡,眼光很毒,切入點夠準,手段夠狠,一把就抓住了農業辦的命脈,抓住了於鑫的小辨子。而且,把安平送出來當橋樑,跟自己過話,顯然在各個方面都做了周全準備,這種人成事的幾率無疑是很大的。沒有三丈三,不敢上梁山,這人準備的面面俱到,哪怕自己不同意也不一定阻止得了,若是真讓他成事了,那無疑就要有跟自己秋後算帳的時候,沒有了鎮農業辦的支持,農技站趁早關門大吉。
「呵呵,老弟,別看哥的酒沒少喝,但心裡可清楚,你心裡是什麼意思哥明白。若是從前,這事不可能,但是現在沒說的,誰讓你是我弟呢,說不得今後還要借老弟多多美言……」所謂人老奸,馬老滑,醉態可鞠劉顯武用迷離的雙眼看著安平,身子不覺得向前傾了又傾,好像要把安平的話聽的更清晰一些,而頭腦中卻藉著身體姿態的調整急劇的旋轉起來,一舉認定安平來找自己求援,就是充當某個人的馬前卒,能讓性格剛烈的安平屈膝彎腰,想來不是易與之輩,劉顯武剎那間就有了決斷。
「師哥,客氣,客氣了……」劉顯武痛快的答應了下來,倒讓安平驚詫不已,原本還打算從於鑫的人品,能力上跟劉顯武全面分析一下,從而鼓動他下定決心,幫著自己一起掀翻了於鑫,可不曾想這準備的眾多說辭居然一丁點都沒有用上。
「呵呵,開弓沒有回頭箭,需傾盡全力啊!師哥,一些話不用我再說了吧……」這種詫異在安平的臉上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淡定地笑容。從劉顯武的言語中安平不難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顯而易見劉顯武誤以為自己在替人衝鋒陷陣呢。而他所做出的所謂的支持也不是對自己背後的那個莫須有的存在進行著押寶。居然會出現這種情況,安平笑了,有了這個誤會也好,左右拉攏的目的達到了,多上一層瑕想,說不得能讓劉顯武更能守住根腳。
「呃!不用,不用,這個道理我懂,開弓沒有回頭箭,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是實事求是……」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劉顯武的臉上升起了一片潮紅,語氣堅絕,擲地有聲,安平知道農技站這一塊的問題成了。
問題談完了,協調達成了,這酒喝的也就痛快了,一瓶清江麴酒很快就被安平和劉顯武二一添做五,一人一半下了肚。安平年輕,身體棒,打初中時就偷偷的跟豹子叔學喝酒,也算是酒精考驗的戰士,半斤酒不算什麼。可身材乾瘦的劉顯武明顯酒量不行,從飯館出來時步履蹣跚,舌頭發硬,眼晴發直,已然有了醉態。
「於主任,方姐,上午跟農技站清表,中午在一起喝了點酒,來晚了……」將劉顯武送回了農技站休息,眼看著下午上班的時間到了,安平匆匆的跑進鎮政府,在水房裡洗了一把臉,冰冷的涼水打在臉上,剛剛升起的酒勁硬生生的打壓了下去。等到進了辦公室才發現自己還是遲到了,一向在辦公室中少見的於鑫居然端坐在前,陰沉的臉色,斜著眼晴打量著自己,把不滿都表現在了臉上。
「嗯,下回注意……」安平主動認錯,態度誠懇,特別是一聲於主任,讓於鑫倍感親切,臉色頓時好了不少,鼻子裡哼了一聲,沒有像以往一般吹毛求疵的不依不撓,算是把安平的錯誤揭了過去。
前幾天,方紅對於鑫主持農業辦的工作合法性提出了質疑,試圖挑釁於鑫代理主任的權威,結果在安平有意的勸說下偃旗息鼓了。示弱的舉動給了於鑫機會,立刻乘勝追擊,做通了鎮領導,主要是倪書記和吳鐵強的工作,在默許下成了農業辦的負責人。於鑫新官上任,迫不及待的尋求領導和同事的認可,可方紅和安平明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每天仍是於子和於哥的叫著。
於鑫不敢跟老資格的方紅叫真,便把火撒到了安平身上,剛剛覺得安平有些順眼的心思又恢復了鼻子不是鼻子,眼晴不是眼晴的狀態,從心往外覺得安平是別有用心,動不動就找茬兒說事,直讓安平有如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搞不清楚哪又得罪了這個小人。直到有一天,安平看到黨政辦的胡秘書來農業辦找於鑫,開口於主任,閉口於主任,喊的於鑫心花怒放,這才意識到哪裡出了問題。為了一個本不存在的稱呼受了好幾天的氣,安平對於鑫的小心眼有了全新的認識,不過卻也對自己的不開事,反應慢半拍而懊悔不已。
「安平,和農技站的報表都核對完了?什麼時候報送過來,這個周未可就要報到縣裡去呢……」一聽報表兩個字,方紅的眼晴一亮,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份報表意謂著什麼,哪怕於鑫在側也忍不住的向安平使了個眼色,若有所指的打探起來。
「方姐,你放心,都核對清楚了,下午再重新抄錄一遍,明天一早就能送來交由你和於主任審核,保證不能誤了事……」夾了夾眼晴,安平給了方紅一個一切搞定的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嗯,工作要搶先抓早,不要臨時抱佛腳。明天新鎮長就要來了,各項工作都準備周全,以供領導隨時抽查。另外,安平把前段日子的辦裡的工作總結再準備一份,沒準就要用上……」方紅和安平能夠踏踏實實的把心思撲在工作上,於鑫感到很滿意,眉宇間不由地閃過幾分笑意,顯然把兩個人的順從當成了領導威信樹立起來的體現。在他看來,或許用不了多久,頭上的代理兩個字就要徹底的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