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晁勇便帶著一個望遠鏡往皇宮而來。
數學一書花了十日功夫便講完了,一者因為晁勇編寫的內容只是一些入門的知識,二者古代算術也很發達,晁勇所講並沒有多少新東西,而太學中的師生又都是才學過人之輩,因此教學進程也很快。
晁勇也選了幾個傑出的人,讓他們和秦檜繼續在太學中傳授數學。
晁蓋已有旨意,以後太學的考核會增加數學一門,科舉則要等到數學在全天下推廣開來以後。
不過太學的升捨要看平時成績,上捨上等更是可以直接授官,因此太學的學生對學習數學還是很有熱情的。
晁勇到的皇宮時,早朝已經散了,這也是晁勇刻意避開的。早朝處理的事情多是各地政事,雖然都不能說是小事,但是晁勇對那些事情卻是沒有什麼興趣,因此一般都不上早朝。
他討厭別人搶權,但是也絕對不貪戀權利。如果讓他做了皇帝,這些事情一定全部交給大臣,只有軍國大事才過問,平時則做一個逍遙皇帝。
晁蓋也放了不少權,但是遞到他這裡的奏折還是不少,散了早朝便一直看著奏折。
「參見父皇。」
晁蓋聽到晁勇見禮,這才放下手中奏折,看到晁勇手中拿著一個盒子,笑道:「你這是又做了什麼東西出來?昨天送來的銀鏡你母后喜歡的不得了,回頭再送幾個給你母后。」
晁勇笑道:「既然母后喜歡,我就讓人多做幾個送來。這裡面是放大鏡和望遠鏡,放大鏡可以讓東西看上去變大,望遠鏡可以讓人看清遠處的東西。」
說著,走到晁蓋身旁,拿出一個金柄放大鏡,放到奏折上面,奏折上面的蠅頭小字馬上就變大了許多。
晁蓋點頭道:「這個放大鏡可以讓目力不好的人看書。」
晁勇笑道:「有專門的眼鏡,不過父皇的視力很好,我就沒拿來。放大鏡沒有太大的用處,這個望遠鏡才是好東西。」
說著,把單筒望遠鏡拿起來,道:「父皇從這裡看出去就行了。」
晁蓋接過望遠鏡,便放到眼睛上。
遠處的柱子突然出現在眼前,彷彿撞過來的一般,晁蓋下意識的便往後閃了一閃。
看到柱子還在那裡,才知道是這望遠鏡作怪了,好奇的再次湊上眼睛去看,遠處的柱子彷彿大了許多倍,而且就在眼前,看的很清楚。
不由好奇道:「能看多遠?」
晁勇笑道:「這個很難說,看父皇要看多清楚。我們去外面試試,父皇便知道了。」
「好。」
出的垂拱殿,晁蓋看了一陣,這才放下望遠鏡,讚道:「好東西,這個應該也能用到兵事上吧。」
晁勇點頭道:「有了望遠鏡,哨探便更容易了,想要埋伏我軍也會很難。望遠鏡和飛船配合,看十來里應該沒有問題。」
「好東西,真乃神兵利器,一定不能落到敵國手裡。」
晁勇忙道:「其實這東西很好做,只要學了我寫的物理,就能知道這望遠鏡如何做。也瞞不了人,我想開個鏡行,賣眼鏡、放大鏡、望遠鏡,為朝廷增加一個財路。」
晁蓋把望遠鏡交給旁邊伺候的太監,道:「收起來。」
太監也看出晁蓋有話要和太子說,忙拿著望遠鏡退開。
晁蓋皺眉道:「物理這般厲害,可以做出飛船和望遠鏡來。那怎麼能把物理傳授給人呢,現在外面都傳物理是神學。前面有飛船,現在又有望遠鏡,不是神學是什麼。這般厲害的技藝只能傳給兒子,女兒都不能傳,更不用說傳給外人了。」
晁勇也知道物理對這個時代來說還是有些絕學的味道的,雖然不少先賢都已經發現了一些物理知識,比如墨子就掌握了光學的一些知識,發現了凸透鏡、凹透鏡、小孔成像的原理,但是並沒在著作詳細的闡述,只是簡單的記錄了一下。用珠取火,用冰取火,在《管子》《淮南萬畢術》中也都有記載。
這些先賢或許以為這些東西很簡單,只要留下隻言片語,後人便知道了,但是沒有詳細的描述,很多知識就失傳了,也許需要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才會有人再次摸索出這些知識。
當然望遠鏡對光學的應用又超過了用冰取火,起碼以前沒有人做出過望遠鏡。
不過晁勇卻是不想藏著這些「絕學」,他一藏,很可能後世的子孫就會一直藏著,等到其他民族開始走向科學的時候,就真的成了敝帚自珍了。他寫的物理並不是什麼高深的東西,充其量只能說入門的東西,一旦有民族開始研究,那這些東西也就滿大街都是了。而中國很可能還是走那條老路,詩書禮儀傳家幾千年,然後被槍炮也可以說是科學敲開大門。
晁勇有信心橫掃世界,但這並不能保證漢人永遠站在世界之巔。沒有ri不落帝國,一旦歐洲衝破宗教的黑暗,接受科學的洗禮,那歷史就可能重演。所以晁勇要讓科學在中國發芽,率先接受科學的洗禮。這樣一來,即使日後做不到獨霸世界,但也不會因為落後而挨打。
他要做的便是在他絕強的武力下,推廣數學、物理,讓人們學會客觀的認識世界,而不是把不理解的東西就歸咎於老天。
當然我們也不缺乏客觀認識世界的祖先,但是正如歐洲先賢被宗教迫害一樣,我們真正認識世界的祖先也經常會被各種力量剿殺,為了維護皇帝的江山,為了維持某些人的利益,甚至為了維護禮儀,很多知識都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中。
不過晁勇也不能和晁蓋直說這些事情,只能道:「我們其實也很難保密的,飛船隻要用多了,大家就會發現飛船只有一堆火。加上有孔明燈的例子,人們很容易就會仿製出飛船來。只是他們不知道飛船的原理罷了,但是並不影響他們做出飛船來。再說這望遠鏡,就是送給敵人又如何?我大梁很快便坐擁天下,百萬兵馬都可輕易聚齊,何須和他們玩詭計,完全可以用堂堂之陣擊敗他們。其實我大梁利器中威力最大的就是火藥和正在研製的槍炮,只要有了他們,我們就可以擊敗所有敵人。」
晁蓋想了想,道:「你把物理傳授給天下人有什麼好處嗎?」
「可以讓天下人更客觀的認識這個世界,引導天下人探索世間萬物,豐富這門學問,然後造出更多厲害的事物來。」
晁蓋忍不住好奇道:「還能造出什麼厲害的東西來?」
晁勇笑道:「可以飛到月亮上的飛船,可以潛到水底的潛艇,比千里馬還要快的汽車。」
晁蓋目瞪口呆的道:「可以飛到月亮上?」
「可以,不過那樣的飛船需要很發達的科學,幾百年恐怕都造不出來。」
晁蓋聽得幾百年都造不出來,不由失望的道:「那我們是看不到月亮了。」
晁勇自然知道晁蓋說的看到是看清楚,而不是每天晚上天空掛的那一輪小小的月亮,想了想,道:「回頭可以讓人試制天文望遠鏡,就可以看清月亮的樣子了。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月宮和桂樹,更沒有嫦娥和吳剛,就是一個坑坑窪窪的星球。」
晁蓋難以置信的道:「月亮上什麼也沒有?」
晁勇點頭道:「什麼也沒有。」
晁蓋不會懷疑晁勇的話,但是這個事實還是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半響,才道:「這麼說,月亮的傳說都是假的了。」
晁勇無奈道:「或許那些故事只是給小孩講的故事,傳著傳著大家都當真的了。」
晁蓋有些無法認同晁勇的話,但是他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釋,道:「回頭讓人做一個天文望遠鏡送來。」
晁勇點頭道:「第一架天文望遠鏡一定送到皇宮來,我想請父皇把禁習天文的旨意也撤了,其實天狗食月、掃把星什麼的,都是一些特殊的天文現象,根本預示不了什麼。天人感應之說,雖然不是完全的胡說八道,但也基本不可信。以後再有人拿星象來干政,一律可以當做妖言惑眾了。」
晁蓋愣了愣,突然道:「那你說的星辰下凡呢?」
晁勇也是微微一滯,馬上道:「我說的星辰不是人能看到的,就像天上有神仙,但是也絕不會讓人知道的,更不會讓人類供奉。在他們看來,人類不過是螻蟻,他們享用我們的香火又能有何用?就像我們也不會要螻蟻供奉我們一樣。」
還好晁勇要滅教時,就給自己想了一通解釋,不然還真要被問住了。如果讓晁蓋知道晁勇一直在騙他,少不了要家法伺候。想到少年時,晁勇受的家法,他都有些不寒而慄。
晁蓋想了想,道:「你說的也是,我們又何須螻蟻供奉。」
晁勇繼續灌輸著他的無神論:「父皇你想,歷代都有人說什麼紫微星下凡什麼的,可是紫微星何時消失過?可見真的有星君,也覺不是天上那些星星。反過來,拿那些星星干涉朝政,又有何道理?天人感應的學說有大半作用倒是來約束皇上的。天象異變,人間水旱災害都是自然現象,和皇帝的品行根本沒有什麼關係。
就像今年,父皇登基,免天下農稅和徭役,可以說是仁政吧,天下諸路還是水旱蝗災齊發吧。如果不是新朝剛定,我們手中的鋼刀還沒還鞘,恐怕很多人都會上書說父皇失德,甚至要父皇下罪己詔了。」
晁蓋笑道:「還當真有人上書說我大梁殺伐太重,要我大赦天下的。」
晁勇沒想到大梁還在到處斬殺貪官污吏,便有人敢跳出來,不由問道:「父皇沒有處置他?」
晁蓋搖頭道:「先前我們定了不因言獲罪的律條,朝中才多了一些剛直不阿的人,要是因此治罪,他們恐怕又會變成只知道阿諛奉承的人了。」
晁勇好奇道:「那有沒有彈劾我的?」
晁蓋搖頭道:「只有私自斬殺李乾順那一次,張叔夜帶頭彈劾你,有幾人附議,此外就沒人彈劾了。你主殺伐,而且遇事又少有後退,他們恐怕都擔心被你事後報復。當然這也與趙佶朝中幾乎沒有真正剛直不阿的人有關,很多不畏權貴的臣子都被趙佶貶到了各地。趙子崧下江南後,便幫著趙子偁請了一批先前被趙佶編管、貶斥的官員。他們才是真正剛直不阿的人,現在朝中的人不過都是見風使舵之輩。」
晁勇笑道:「真正不畏權貴的人畢竟是少數,多數人是剛直不阿還是趨炎附勢,其實都是由皇帝決定的,皇上喜歡什麼樣的人,他們就是什麼樣的人,敢不合時宜的人總是少數。趙佶朝中趨炎附勢之輩現在也有不少成了剛直不阿的人了吧?」
晁蓋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我翻看了不少人以前的奏折,很多人以前都是或者趨炎附勢,或者乾脆很少議政,但是現在上的奏折卻頗有些見地,碰到見解不同的政事,也敢和吳用等人爭論,和以前簡直像是兩個人。」
「對我們來說,這些人要比李綱之流好用多了。我們推翻宋朝,李綱之流不會為我們所用,而這些人卻能為我所用,他們的才能或許比李綱還要高,只是品格不如李綱罷了。」
晁蓋點頭道:「這些人終是小人,不定何時就又會禍害天下,不可大用啊。」
晁勇搖頭道:「兒臣倒不這樣認為,他們是否能做一輩子正人君子,完全在皇上。只要皇上喜好不變,為了他們的官位,他們就不會變。就像蔡京一樣,趙佶剛做皇帝時,蔡京也是一個能臣,如果趙佶能一直勵精圖治,那蔡京或許能流芳百世也不一定。只是後來趙佶貪圖享樂,蔡京為了他的相位,才變得只知搜刮百姓供趙佶享樂。」
晁蓋想了想,笑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只要他們有功,我也不能不給他們陞官。有功賞有過罰,只要他們不做錯事,我也只能看著他們一步步升到高位。不過以後恐怕要吃人笑話,我大梁用的都是宋朝趨炎附勢的小人。」
晁勇笑道:「沒有人會覺得父皇不會用人的,唐朝魏征先是在瓦崗軍中,後來又做了李建成的幕僚,李世民殺了李建成,他又做了李世民的官員。他和呂布也沒什麼差別吧,只是呂布最後終究沒有成事,而魏征卻為貞觀之治立下汗馬功勞,所以他成了千古諫臣,而李世民也得了一個知人善用的名聲。
越是靠趙佶朝中這些人治理好天下,父皇名聲就會約好,當然趙佶的名聲恐怕也會越差。
趙佶朝中作惡多端的人都已經問罪,現在剩下的人雖然多是趨炎附勢之輩,但是他們也不過是明哲保身或者貪戀富貴罷了,並沒做什麼惡事。父皇任用他們也並無不可。世人又有幾個不貪戀富貴的,那些讀書人若不是為了黃金屋、顏如玉,又有多少人願意每日費神苦讀,還熬壞了眼睛,眼鏡主要就是賣給那些讀書人。」
晁蓋為人寬宏,但是性子也是嫉惡如仇,對任用宋朝小人的事卻是一直耿耿於懷。和晁勇聊了一陣,也終於消除了心中芥蒂。
這些話,他卻是不好和吳用等人說的,尤其到了東京後,吳用和張叔夜一直向晁蓋要權,晁蓋和吳用難免也疏遠了一些。
聽得晁勇拿讀書人打趣,不由也笑起來:「你對讀書人似乎意見很大啊。朕出身江湖,也是喜武不喜文,但也沒有你這般偏見。我們靠梁山兄弟打天下,但是治理天下還要靠這些讀書人。」
晁勇搖頭道:「我不是對讀書人有意見,而是對那些讀死書,覺得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書生有意見。他們讀書也沒見他們發明火藥、飛船、望遠鏡出來,只知道每天吟詩作詞,研究那些繁縟的禮節。說近些,他們拿著書本既抵抗不了遼國人,也教化不了遼國人,更可恥的是沒有一點骨氣。對外拿百姓的血汗錢去向遼國買和平,對內還要拿百姓的血汗錢揮霍無度。百姓三餐都無法溫飽,朝中士大夫卻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當然我也不是完全反對讀書人,否則也就不會去太學講學了。」
晁蓋聽得晁勇這般說,也放下心來。
晁勇又想起先前的話頭來,道:「南宋都請出了哪些忠臣良將?」
晁蓋道:「最有名的便是蔣猷、宗澤二人,此二人都剛直不阿,蔣猷曾官至正三品,任過兵部尚書、工部尚書、吏部尚書,宗澤雖然官職不高,但卻廣有人望,殿試時便洋洋灑灑寫了萬餘言針砭時弊,為官後更是不畏權貴、愛民如子。後來因為反對聯金滅遼被罷官,又被人告發蔑視道教,被編管潤州。趙子崧下江南後,便從潤州請了二人出仕,然後又陸續任命了一些有人望的官員。這段時日,南宋倒也頗收攏了一些人心。」
晁勇對宗澤大名自然不會陌生,笑道:「他們請出這些人來,只是給我們做嫁衣罷了。沒有精兵良將,便是千古忠臣都雲集南宋,他們又拿什麼抵擋我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