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元景出列奏道:「童貫大軍回師最少也要半月以上,而梁山賊寇若是從廣濟軍而來,所需不過三五日。微臣以為不若下旨招安梁山賊寇,安撫他們,免得他們在大軍回師之前進犯東京。」
趙佶皺眉道:「先前蔡攸出兵前,朕便記得你建議招安梁山賊寇。這次恐怕也不是緩兵之計,而是真的想招安梁山賊寇吧?」
翰林學士李邦彥看趙佶不悅,馬上出來道:「梁山賊寇劫掠州府,殺害官兵,便是連朝廷大員高太尉都敢殺害,可見他們喪心病狂,蔑視朝廷。這般罪大惡極的賊寇怎麼可以下旨招安?」
張邦昌也道:「便是聖上下旨招安,梁山賊寇只怕也不會接受,多半還會讓賊寇譭謗朝廷,臣以為萬萬不可下旨。」
宿元景聞言,只好使出殺手鑭,道:「臣先前雖有招安梁山賊寇之意,但是現下卻是擔心他們進犯京師。梁山賊寇本多桀驁之輩,又善蠱惑人心,前番打敗高太尉大軍後,便號稱擁兵十萬攻打濟州,如今又打敗十萬大軍,恐怕兵馬更多。難保不會對京城產生覬覦之心。」
張邦昌聽得宿元景這般說,頓時嚇得不敢做聲。
趙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看到王黼正想從殿外溜進來,不由道:「王少保如何看啊?」
王黼卻是恃寵而驕,經常趕在上朝之前才來,彷彿文武百官都在等他一般。沒想到今日趙佶卻是提前開了早朝,來遲的官員便都在外面候著。不敢進去。
王黼卻是想趁趙佶不注意,從後面慢慢溜進去,沒想到卻被趙佶看到了。
方才眾人的對話,王黼也聽了大半,聞言稟道:「臣以為下旨招安也不是不可以,便是梁山賊寇不接受,也可起到拖延他們的作用。若是他們接受了朝廷招安,到時便可調他們去剿滅田虎、王慶。等剿滅了二寇,朝廷再論功行賞不遲,若是北邊戰事吃緊。還可調他們去伐遼。」
王黼說的這般直白,眾人也都會意,無非就是招安梁山賊寇後,再借刀殺人。
趙佶聽了也是茅塞頓開。點頭道:「卿言甚當,正合朕意。便請陳太尉走一趟吧,勿失了朝廷威儀。」
太尉陳宗善聽得要他幹這勾當,險些嚇得跪下,但是聖旨已下,他也不敢推辭,只好出列領了旨。
趙佶又問了些政事,便宣佈退朝。
宿元景走到陳宗善跟前,拱手道:「恭喜陳太尉得此美差,若是此行成功。陳大人便是我大宋功臣。」
陳宗善撇了撇嘴角。沒好氣的道:「梁山賊寇凶殘,高太尉都被殺害了,我若是能平安回來便是萬幸了,談何功勞。」
宿元景搖頭道:「梁山很多頭領都是我大宋將領,他們必然心存忠義。只是兵敗被俘,才暫且從賊。陳大人此去,正是給了他們出路,他們必然鼓動晁蓋招安。梁山兵馬又極為驍勇。若是能得他們報效朝廷,到時掃平田虎、王慶,便易如反掌。這種種功勞豈不是都要記在陳大人頭上。太尉到了那裡,可多用一些甜言美語,加意撫恤,當可成的此功。」
陳宗善聽得宿元景這般說,這才覺得事情也未必那麼壞。
二人走了沒幾步,後面卻有人喊道:「陳太尉留步。」
陳宗善回頭見是王黼,也不敢怠慢,趕忙轉身走到王黼跟前,作揖道:「王大人有何見教?」
王黼道:「皇上下旨讓你為使,到那裡不要失了朝廷綱紀,亂了國家法度。梁山賊寇若有什麼逾越的要求,都不可答應。我府裡有一個人多省的法度,怕你有見不得處,就與你提點。」
陳宗善知道王黼為人跋扈,身邊下人恐怕也是一般做派,恐怕帶了去反害了他性命,但若拒絕王黼,恐怕禍就在眼前了,只好道:「深謝恩相厚意。」
陳宗善領了招安詔書,御酒,回家收拾了行禮。
次日,王黼府上張干辦便來尋陳宗善。
陳宗善也不敢耽擱,整點了五百禁軍護衛,便出城往廣濟軍而來。
五日頭上,便來到廣濟軍地界。
陳宗善對張干辦道:「梁山眾人出身草莽,恐怕不把朝廷法度放到眼裡,倘或一言半語衝撞了他,你我性命恐怕不保。還請張干辦陪些和氣,忍耐忍耐,好歹成全了此事。」
張干辦聞言,不悅道:「來時少保多曾囑咐我要注意朝廷法度,你只管教小心和氣,須壞了朝廷綱紀。梁山賊寇本就桀驁,若再對他們和氣,恐怕他們鬧得更大。」
陳宗善叫苦道:「高太尉深得皇上寵信,他們都敢殺,你我若是惹得他們性起,安能保的性命。」
張干辦冷笑道:「他們殺死高俅,那是兩軍對陣。如今我們是朝廷使者,他們若想招安,便得好生伺候咱們。這些賊寇作亂,無非就是盼著朝廷招安,得個一官半職。哪敢真和朝廷拚個你死我活。我自曉得如何做,你不用再多言。」
陳宗善見勸不得張干辦,也只好繼續前行。
走沒多遠,便見一隊馬軍飛馳而來。
陳宗善見狀,趕忙大喊道:「我們是朝廷招安使者,不是來攻打廣濟軍的。」
花榮率著馬軍到的跟前,勒住馬喝道:「我家太子已經知道了你們來意,請你們去軍營一見。」
陳宗善聽得梁山已經得了消息,也是有些驚愕。
張干辦卻喝道:「既然已經知道朝廷招安,你那草頭太子算的什麼。皇帝詔書到此,如何不親自來迎接?甚是欺君,你等本就是該死的賊寇,怎受的朝廷招安。」
說著轉身對陳宗善道:「請太尉回去吧。」
陳宗善聽得張干辦這般說,不由一愣。
花榮笑道:「若不是看你們是宋朝使者份上,單憑你剛才言語,我便砍了你狗頭。你們要回去便回去,莫要讓我改了主意,砍了你們狗頭。」
張干辦看梁山賊寇並不和他想的一般對他們百般討好,也是冷汗直冒,再不敢多言。
陳宗善卻是恐怕還沒見著梁山主事的人便回去,無法交差,因此對花榮道:「我才是朝廷使者,頭領息怒,本官前來正要為梁山眾人謀個出路,還請頭領帶路。」
花榮卻是早知道這些宋朝官員的作風,若是給他們好臉色,他們一總要蹬鼻子上臉。現在大梁兵鋒正盛,宋朝君臣必然是被打怕了,才派人來招安。若是這使者就這樣回去,必然要受責罰。因此花榮料定他們不敢回去,看到二人果然服軟,這才道:「那便請吧。」
陳宗善一行人跟著花榮走了一個多時辰,便看見一座望不到邊的軍營,裡面喊殺聲震天。
一眾禁軍士兵聽得這般狂野喊殺聲,都是嚇得渾身發抖。
進入大營,花榮便讓眾人下馬,然後道:「這些禁軍便在這裡候著吧,只請使者前去中軍大帳。」
張干辦聞言,不由嚇得對陳宗善道:「不帶護衛,若是他們翻變起來,豈不是性命不保?大人不可答應他。」
花榮卻是耳力好,聽得張干辦話,不屑的笑道:「你們自進入廣濟軍,性命便由我們說了算。你這五百禁軍難不成能比高俅、蔡攸的十萬大軍厲害?」
陳宗善也是暗罵張干辦的愚蠢,忙道:「還請花將軍帶路,只我和張干辦去便是。」
說話間,卻見一個黑丑大漢跑來,遠遠便喊道:「擔的那是酒嗎?」
陳宗善看到一臉凶悍的李逵風也似的撞來,慌忙嚇得躲閃開。
後面張干辦躲得慢了一些,便被李逵直接撞倒在地。
「村驢」
張干辦看李逵生的兇惡,也不敢當面罵,心中暗罵一聲,悻悻的爬起來,拍掉身上塵土。
後面擔著御酒的士卒看到李逵衝來,卻是嚇得動都不敢動,木偶似得站在那裡,更不用說保護御酒了。
李逵看擔中果然是酒,不由大喜,抓起一瓶酒,扯開封頭。
一股酒香頓時瀰漫出來。
李逵笑道:「好酒,好酒,俺先嘗一嘗。」
陳宗善看李逵不像好說話的人,只好對花榮道:「聖上御賜的十瓶酒是給諸位頭領,現在被喝了,只怕不好交待。」
花榮也覺李逵粗魯,喊道:「李逵兄弟,你敢是溜出來的,快些與我回去。」
李逵卻是不管不顧,端起酒瓶,灌了幾口,笑道:「大帳中憋悶,俺出來透透氣,沒想到還撈著一瓶酒喝。好了,我們回去吧。」
花榮看李逵已經喝了,也只能無奈的往中軍大帳而去。
到的大帳前時,李逵已把一壺酒喝完,隨手便扔到大帳外面,才跟在後面進的大帳。
陳宗善和張干辦進的大帳,看到兩邊坐了許多將領,其中又多有醜惡之人,神色不善,更是心底發虛,亦步亦趨的跟著花榮到的帥案前一丈處停住。
帥案後晁勇卻是剛剛從青州回來,正要帶人去東京,卻聽得探子來報,朝廷派了一行人來招安,便決定再使個疑兵之計,讓趙佶放鬆警惕,他們好用計。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