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白晟明悟了什麼,沒有告訴任何人,面上露出似哭似笑的神情,望著火君等人說道:「盤滄未死,是盤敖以盤古塔重新為他凝聚本源,而鴻鈞是否祭出一塊白玉石,隨後二人一同消失?」
火君訝異的望向白晟,猶疑道:「當日王以重傷之軀御使盤古塔逆轉時空,將盤滄大人一半本源重聚,可鴻鈞祭出的雖像白玉石,但更似一座山巖形態的法寶,那些洪荒神佛稱其為『分寶巖』,後來王與鴻鈞確實共同消失,不過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呵呵,分寶巖?也難怪,除了它之外,還有誰能鎮壓那麼許多至寶級的法寶!」白晟啞然失笑,笑中有苦澀、有欣喜、有瞭然,悵然若失般長歎一聲,問出他最後的一個疑問:「六道輪迴被破,天地秩序在盤滄的自爆下肯定也異常紊亂,以你們二族當時的實力,並不足矣阻止天地崩潰,是誰最後出手,三界是如何劃分?」
「這我就不知道了!」火君兩手一攤,異常憋屈的說道:「那時我被一個叫通天的混蛋阻攔,明明實力壓他一籌,可卻因為狗屁法則之力的影響,被那個混蛋害的一同隕落,剩下的小七應該知道吧?」
在眾人的目光中,水歷回憶當時的場景,面含憤怒、屈辱與一絲欽佩的說道:「在王與鴻鈞消失後,洪荒大陸徹底崩裂,能量極其混亂,我們剩下不足三千族人在盤滄大人的帶領下,本打算滅殺那些神佛後,便突破界位進入混沌之中,誰料到……」
當時十二祖巫雖只剩七個,而盤滄更是本源大損,但卻比通天戰死後的洪荒五聖要強上許多,再加上失去天地法則的影響,滅殺他們可謂是綽綽有餘。可突然出現一個誰都沒想到的人,不但將盤滄再次重傷,更是使帝江、蓐收、強良、奢比屍四個祖巫隕落,而剩下的句芒、共工、龠茲三個祖巫則被打落祖巫境界。但更加讓兩方所有人詫異不解的是,那個人明明應該是屬於洪荒一方,可卻同樣出手擊殺聖人准提,最後還帶走太上、原始、女媧,唯獨留下接引聖人。
「連同我在內最少有一千戰巫均死在那人手下,後來的事情我著實不知!」水歷一臉鬱鬱的說道:「不過,在我等重拾前世記憶後,帝江大人曾將自己的推測相告,那人應該是洪荒一位隱世的大帝級強者,被稱作『陸壓道君』!」
「果然是他!」白晟目光中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意味,此時他才終於明白,原來他決定承擔的選擇,是如此的困難與難以承受,甚至他對自己升起自嘲與藐視,在什麼都不知曉的情況下,居然三番四次的不自量力的去喊著:「我的選擇,我自己承擔!」
如今在得知真相後,白晟突然發現,那結果原來是他承受不起的沉重,他想放棄,可卻已經來不及。如果結合現在所知的一切,他能推測出許許多多的可能性,但最有可能一種是,血晶為天道之石,是當日他「看天」時缺陷的那一塊,而他或許就是兩族共同算計與培育出「天道替身」,那麼他最後的宿命是便是融合道石填補「天」的空缺,以穩定天地秩序。說不定巫族更想藉機復活他們的盤古大帝,因為他猜測甚至可以肯定,血晶中一定還有兩股意識,一股或許是一絲天道真靈,另一股甚至有可能就是盤古,所以他才會生出諸多莫名其妙的情緒,觀看到那些不可思議的片段畫面、常人連想都不敢想的諸多際遇……
如果這個猜測是正確的,那麼除非白晟能尋到「天道」的蹤跡,或者自願替代去填補「天」的空間,否則到了最後時刻,他必將會與三界為敵,一想起那諸多神祇般的強者,他就有種顫慄感,成功的希望是如此的渺茫接近空無,而失敗後最好的結果,便是能保留一絲自我意識不失,可是那還有什麼意義?他將會失去所有的一切!
白晟唇角逸出極其苦澀的笑容,環視著九位結拜兄弟擔憂、關切的神情,以及yin聖羽、風晃、火君眼底深藏的尊崇、憐憫、無力與勸阻,指著腦袋輕笑道:「已經晚了,我以為掌控它就能把握住一切,可我沒想到,原來它才是我的催命符,多謝你們,現在即便死也能讓我可以死個明白!」
白晟鄭重的深鞠一躬,隨後洒然一笑,淡然道:「諸位兄長,功法修煉與否我不再強求,我只是想告訴你們一點,修煉之後巫族的氣運並不會流失,而是會有一部分轉移到你們身上。大哥,你們擁有前世本源或許不在意,但二哥他們卻要受血脈桎梏,如果這算是自私,那麼個人與族群之中,你們總要選擇一個自私的方式,不管如何,只要遵從本心即可。」
說完之後,白晟自顧自的講解如何更有效的修煉,以及將自身感悟中適於九人的毫無保留的為他們敘說,隨後深深環視眾人一眼,語含不捨的說道:「眾位兄長保重!」
「十弟(老十)!」在九人焦急的呼喚聲中,白晟右手一揮,浩瀚的血晶道力將他們籠罩擲出血晶。
「轟隆隆!」一聲劇烈的爆響激盪在巫星中,再次被驚醒的眾人,望著那矗立在高空的盤古塔一陣失神,隨後露出狂喜與虔誠的尊服,單膝叩地洪聲道:「恭賀始祖出關!」
「呵呵!」白晟卓立與塔前,俯視下方恭順的眾多強者,目光惘然的眺望遠方:「我不奢求一定能改變命運,但如果真到那個地步,我會選擇以自己的方式結束,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做任何事都不是為了任何一族,而只是為我自己!不管什麼原因讓你們選擇我,即便沒有任何人能幫得了我,但我也一定會回報給你們一個特別的『驚喜』!哈哈……」白晟暢笑一聲,笑聲充滿憤怒、暴戾,以及永不屈服……突然毫無預兆的消失不見。
空浩明等九人仰望消失的盤古塔,面目中露出濃濃的悲傷與憤懣,白晟的宿命早已確定,而他們卻根本無力更改。箭哲別表情更加冷硬,看著依舊有著糾結的空浩明等人,眼眸中閃現堅定,一言不發的向原本修煉的陣法空間行去,盤膝凝神開始修煉白晟交與的功法,他自認欠白晟太多,他不管結果如何,他只知道沒有實力就幫不了自己的兄弟。
「二弟,你……」空浩明強忍住阻止的衝動,暗歎一聲,沉聲道:「巫族是大帝所創,只要有一線希望,我甘願神魂徹底滅絕!」隨後望著眾人露出不捨與悲傷,轉身向箭哲別相反的陣法空間行去,他會修煉白晟交與的功法,但目的卻與箭哲別截然不同,他珍惜兄弟之情,但更忠於盤古大帝創下的巫族。
風晃閉上眼遮掩其中的痛苦之色,語氣故作平淡的說道:「盤滄大人待我不薄,我,我不會告訴大人,就此告別,諸位保重!」風晃爆發出早已超越下界限制的修為,揮手發出一道青色的旋風將空間擊破,一閃飛昇上界。
水歷與木槐對視一眼,隨後木槐有些愧疚的說道:「我們早已厭倦廝殺與勾心鬥角,況且也有自知之明,以後的事情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所以我們打算隱世潛修,還請兄長們見諒,希望以後還有再見之日。」
「哼!」火君怒哼一聲,一巴掌拍到呆愕的雷武頭上,有些自嘲更有嘲諷的說道:「人家是忠主、厭世,你跟著發什麼呆?給老子去修煉,再敢偷懶,小心老子打斷你的狗腿!」
「草,火老五,你不就現在比我強點兒嗎?得瑟個什麼玩意兒,以後咱走著瞧!」雷武毫不示弱的反駁一句,隨後二人暢聲大笑,勾肩搭背走向箭哲別。
後悠虹望著剛才還在一起嬉笑打鬧,此時卻各奔東西的結拜兄長,望著yin聖羽眼眸中盈滿祈求與無助的淚光,哽咽道:「這是怎麼了?他們為什麼要走?那你……」
「他們只是做出自己最真實的選擇!」yin聖羽悠然一笑,握住她柔軟的小手向箭哲別的方位走去,柔聲道:「我會陪著你,你不是想幫十弟嗎,那我們一起幫他。」在yin聖羽的安慰下,後悠虹破涕而笑露出幸福的笑容,她不是不知道何為使命,何為種族大義,但她不是那種雄心勃勃的女強人,她寧願做一個小女人,一個擁有愛情、友情這些美好的情感,這樣的生活已經讓她感到滿足。
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君塵,目中泛起一絲惘然,低語道:「你離開是因為不想看到這些?還是你早已經知道,你注定會是孤獨的前行,這只是你提前知曉的一部分代價,以後你還要繼續獨自承受,是隕落還是另類的永生,當你開始掌控道石起,已經由不得你選擇!可是,你能確定自己是真的明白了嗎?誰又能保證,那些言之鑿鑿的真相,不會是另一個虛假的掩飾?真焉,假焉,呵呵,不如糊塗……」
羨落走到君塵身旁,明亮的目中閃現一絲感傷與羨慕,隨後化作平靜,望著君塵堅毅、俊朗的側臉,輕聲道:「你的選擇呢?」
「哈哈!」君塵爽朗大笑,目中露出堅定不移的決心,正聲道:「為我巫族,永盛不衰!」羨落目光徒然亮起,柔美的面容上逸出自豪的笑意,這才是她愛慕的君塵,雖千萬人,吾往矣!而她也會陪在他的身邊,不僅僅是為了愛情,更是為了巫族,永盛不衰!
帝黎星重地的東南方,人跡與建築越來越稀少,雖靈氣不是太過充沛,但環境卻幽靜、安謐,身處其中讓人有種遠離喧嘩世間,遁入清幽秀靈之地般,心中自然而然升起安適與放鬆之感。方圓百里內只有一間極其普通的小石房,這裡原本是帝黎族巫師黎湯的居所,可當白晟看到石房左邊那一個普通至極的小墳包時,目中露出傷感與緬懷,更是一瞬間升起一股荒涼之感。白晟親手將墳包上方的雜草拔去,隨後呆呆的坐在墓碑前許久沒有言語,他突然很想大醉一場,可惜即便有最烈的美酒,都對如今的他無用。
「值得嗎?」三天後,白晟終於第一次開口道:「我已經向您承諾過,一定將帝黎族帶向最輝煌的巔峰,您為何還要再次用不多的壽元占卜?這般沉重的選擇,真的會感覺快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