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18
白晟站起轉身望著正中的畫像,時間的流逝並沒有影響到畫中人,惟妙惟肖的先祖白起,挺立依舊如同一桿散發出無盡殺意的長槍。唇角微翹,露出一絲似譏諷的笑意。似是嘲笑那些被嚇破心膽的敵人,又似不屑這世間權勢欲超脫於外。
白晟此時的心情複雜,腦中一片混亂,愣愣仰視著畫像,但眼神茫然。許久之後,白晟苦笑一歎,深鞠一躬,邁步來到供桌前。伸手打開桌上的玉盒,從中拿出一個二指寬的玉瞳簡。
白晟現在的修為過低,境界更是不強,根本無法神識外放查看。只能置於額頭上,仔細用心神觀看。
天以萬物為芻狗,
人存卑微懼蒼天。
身懷傲骨凌霄志,
手持三尺龍淵鋒。
意消身亡又何妨,
但憑凡軀逆蒼穹!
白晟意識之中,突兀的出現這段非詩非詞的大字。字體鮮紅如血,似快刀斫削,剛正有力。雖無「殺」字,但有殺意。開始還不太顯眼,但不知為何,那殺氣突然如欲破雲霄般,衝擊得白晟意志模糊,頭腦幾欲脹裂。
「騰騰」白晟身體不住搖晃,踉蹌倒退兩步,順勢盤坐地面。用力咬下舌尖,疼痛之下,神志稍轉清晰。白晟連忙運轉念之旋,精純的佛力從泥丸湧出在週身流蕩。發出淡淡的金光,隱現莊嚴佛吟。
「呼!」許久之後,白晟才深吐出氣,面色微微發白,心有餘悸的擦去額頭上的冷汗。他怎麼也想不到,只是查看下功法而已,居然會有那麼強烈的殺氣,並且還引發了他自身的殺機,差點又被血晶迷惑神志。
白晟小心的撿起掉落地面的玉瞳簡,猶豫後再次放入額頭觀看,佛力還在經脈中流蕩,隨時戒備可能出現的意外。可奇怪的是,這次卻是安然無恙,那段字體除了色澤鮮紅之外,再無任何其他反應。
白晟暫時放下心中不解,凝神查看後面的修煉功法。等再次睜開雙眼時,白晟心中疑惑更甚。這通篇功法,有很明顯的改動痕跡。除了會向白毅所說,在情緒激盪或心生殺意之時,功法會爆發出比原先更強橫的能量之外。還有另一個讓白晟大驚的特殊之處,那就是只要被身懷功法的人用特殊真元斬殺,那麼被殺之人,不管是壽元、記憶、真元等等一切,都會至少有百分之一流入己方身體之中。
這樣詭異邪門的功法,根本不像正道所有。而且對此時的白晟來說,不說是毫無用處,但也如同雞肋一般。憑他本身的性子,根本不願到處樹敵,更不會隨意殺人性命掠奪他人精華。
尤其是現在白晟根本不敢隨意生出殺心,生怕會激起血晶。要是讓他現在殺人奪命,恐怕更會加快神志迷失的時間。可他把自身的情況都詳細告訴過白閔,既然白閔要求他修煉,那麼肯定對他有所助。白晟盤坐地面,絞盡腦汁苦想,「啪」的一聲,白晟猛拍了一下額頭,恍然大悟道:「我終於明白了。」
原來,剛才在殺心驟起時,涅佛經的佛力完全可以壓制住它。跟軍營中那次情況毫不相同,照這樣看來。或許修煉涅佛經所得到的佛力,要比修煉殺神訣所得的真元要高上一個層次。再加上殺神訣修煉到一定程度之後,可以控制殺意。在經歷過生死之戰後,憑著境界的提高,佛力的壓制,殺神訣的控制,那時白晟或許可以徹底解決後患,再也不用擔憂被血晶迷惑神志。
白晟剛欲放聲大笑,可又想起燕帝的算計與趙宣的間隙,和即將離開親人的不捨。白晟歎聲無奈,轉身離開了祠堂。
這兩天,白晟一直陪伴在家人的身邊。趙雅拉著白晟的手,又是淚眼朦朧,又是依依不捨。丈夫遠在西疆征戰,而大兒子在度過婚假之後,也要返回戰場。如今一直在她身邊的小兒子,也被迫要離開她。
趙雅又如何不感到傷心悲淒,可溫柔賢淑的她又不願違背白閔的命令。所以這兩天一直囑咐白晟,要他好好照顧自己,常給家裡來信。尤其是趙雅還操忙著,為他準備了大堆的行禮,還有路上隨身照顧他的侍女侍從。
一向疼愛甚至談得上溺愛白晟的魏老太君,這次卻沒有流露出不捨,更沒有挽留,嚴厲告誡白晟:「出去之後,不許丟白家臉面。有人膽敢欺負你,就像這次一樣,給我狠狠的教訓他們。如果你要是受欺之後,還唯唯諾諾不敢反抗,看我怎麼收拾你!聽到沒有?」
「呃。」白晟剛手忙腳亂好不容易安撫好母親,還頭疼如何勸解奶奶,可如今魏老太君這番話,一下把他給說懵了。只能苦笑著臉再三保證,絕對不會不反抗,有一個滅一個。
一家人在一起溫馨的吃過晚飯,圍坐在一起品茗談笑,白晟不時的說上幾個笑話,做些滑稽的表情動作,逗得大家開懷大笑。就連樂鬚眉都覺得此刻的白晟要比小時候可愛許多。
不知不覺中已近深夜,明天白晟就要離京,他仔細凝視著家人,良久之後,淚水不由自主的侵濕眼眶。整整十六年,他從來都沒有半刻離開過親人身旁,更別提將要相隔萬里之遙。
白晟低下頭,右手不為注意的拭去眼角溢出的淚水,再抬頭時已經恢復到往日慵懶中帶有些狡黠的笑意。白晟站起身來,再次深深望了一眼眾人,然後用輕快的語調說道:「嘿嘿,各位,我明天還要趕路,今天就先回去睡覺養神了。你們聊著,咱明天見!」
還在談笑的眾人,在白晟的話語中沉默著。白閔表情淡然,魏老太君只是望著自家孫兒,露出滿意的慈祥笑容。趙雅張口欲言,想要再叮囑幾句,可還未出聲,俏目就已經濕潤模糊。
白毅大大咧咧的說道:「小弟,要不你別回去了。老家有什麼好玩的,陪大哥去西疆吧。我告訴你……哎呦!」
還未說完,白毅失聲大叫,右手揉著被樂鬚眉轉了一圈的腰間軟.肉,剛欲質問,可見到樂鬚眉向他打著眼色,面露嗔怪的表情。白毅順著目光看去,只見趙雅已經泫然欲泣,梨花帶雨的模樣更加讓人心疼,感覺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過一般。
白毅手忙腳亂的站起來,想要開口勸解,可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求助的望向白晟。白晟無奈的瞪了一眼白毅,又見到奶奶眼眶也有些紅潤,慌忙幾步上前來到二人中間。伸手抱住兩位至親,在二人耳邊悄然細語幾句,二人頓時笑容滿顏。
「真的?」魏老太君笑的合不攏嘴的問道,趙雅也在一旁專目看著。
「哎喲,放心吧。憑咱這副長相,哪還愁那些?到時候,……」白晟先是大聲保證,在說道最關鍵之處時,聲音徒然降低。剩下一旁的白閔三人都目露好奇,想要知道白晟到底在說些什麼。
「到時候,保證給你們帶回來一個大胖小子,嘿嘿!」這話一說,配上白晟刻意露出的得瑟表情。魏老太君愁容立馬消去,趙雅也破涕而笑,嗔怪的拍了白晟一下。
傾耳凝聽的白閔啞然失笑,笑罵一聲:「混小子,就知道胡說八道,還不趕緊滾回去。」
白晟嬉皮笑臉的說上幾句話後,逗得大家歡笑不已。在一片其樂融融的場面中,白晟最後環視一眼,正色道:「我走了!」說完轉身大步邁出,離開這溫馨的中廳。
白晟走出之後,並沒有回到自己的院落中,反而向著祠堂方向行去。來到位於邊角的嵐衛總部,推開破舊的大門。端坐長桌後的司馬抬頭,平凡的面容上露出喜悅與憐愛的笑容,伸手招呼白晟進入。白晟一直在那座小屋裡,和司馬談了足足一個時辰。「司馬叔叔,我走了!」白晟站在門外,恭敬的深鞠一躬,隨後關緊木門。
白晟眺望遠方高聳的皇城,面上陰雲密佈,有著深切的憤怒與悲傷。腳尖輕點地面,身形驟然飄起,從屋頂掠過緩緩落入高牆之上。依舊燈火明亮的中廳,錯落有致的園林房閣,熟悉的閉目也能來回遊走的楚王府。
白晟目露不捨的深深注目一眼,彷彿要刻入心底般,灑脫輕笑,一個翻身融於黯淡寧靜的夜色中。時而翻.牆越壁,時而快如閃電的奔跑於大街小巷之中,敏銳地提前躲避著巡邏的兵士。不到一刻鐘,就來到東城的城牆邊。白晟停下凝目觀看,找到一處防守薄弱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