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陣陣,寒意極濃,這種溫度,已經讓安強渾身打起了哆嗦。他低下頭,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加速度讓他感覺自己的體重越來越輕,內臟卻越來越沉,有嘔意湧上心頭。
忽然,他感覺自己下落的速度開始變慢,這種感覺讓他想起了在死亡三角洲,進入泥漿人世界那個通道的感覺,他知道,他將面臨的,會是比那次更為慘烈的戰鬥。
安強的身體慢慢恢復平衡,下落的速度也終於達到了最低點,他眼前有光芒閃耀,下一刻,已經腳踏實地。
安強觀察了一下目前周圍的環境,是一個圓形的大舞台,他正站在觀眾席上,而他的旁邊,正站著數個人,均是黑色西裝打扮,手持利刃,均指在他身上不同的要害位置。現在,他知道,他每動一下,都有可能被奪去性命。
他正在擔心跟在他後面的陳佳顰和邁克,卻見不遠處的空氣中出現兩個黑洞,洞內分別飛出一人,正是陳佳顰和邁克,在他們剛剛落穩之時,也有黑色西裝穿著的人用手中利刃控制住了他們。
在這群黑衣人中,安強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是建東,艾妮的寄生妖。
不知是安強多想還是真是那樣,建東面對安強目光的時候,明顯有躲閃。
「先生們,女士們……」忽然極大的聲音響起,驚得安強猛扭過頭,看向場中央。此時他才發現,這個會場,像極了馬戲團表演的那種圓形的帳篷內部。四周高,中央低,形狀為圓形,穹頂呈大圓錐。場中央,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安強的眼中,但安強絲毫不感覺意外,因為那正是他的專屬敵人——瓊斯。
瓊斯手持話筒,繼續大聲道:「感謝各位來到皇家馬戲團的演出現場。在這裡,你們會欣賞到華麗的馴獸表演,閒言少敘,表演正式開始。」
安強才不是來看什麼表演的,但是他現在卻被這些完全體寄生妖控制住,無法肆意行動,只能假裝去看演出,實則尋找脫身的機會。
瓊斯用右手打了一個響指,下一刻,一個將舞台和觀眾席隔離的籠子竟然憑空從地下冒出,並主動搭建好。
「接下來,讓我們有請,馴獸師瓊斯和他的夥伴們!」瓊斯做出了一個請的手指,比向後台。接著,音響中傳出爆場的歡呼聲,似乎聲音超過音頻的荷載,歡呼聲中竟然有「辟里啪啦」的炸響聲,在此時安強的耳中聽起來十分怪異。
「頭兒!」陳佳顰在那怪異的歡呼聲結束後,邁出一步,向著安強焦急的喚道,卻又被咽喉處的利刃逼退回了兩步。安強連忙向陳佳顰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不要動。
「皇家馬戲團的馴獸表演舉世聞名,以驚險、刺激卻不失詼諧而為人稱道,曾在世界範圍內包攬諸多獎項。」音響內傳出激昂的男聲,對皇家馬戲團的馴獸表演做著介紹,「所有表演的獸類,全部是有馴獸師瓊斯由小培養到大,已經可以做到常人難以想像的表演,令人歎為觀止。接下來,請在場各位盡情觀賞。」
他們,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安強滿心疑惑。
瓊斯紳士的向安強等人所在的方位彎腰鞠躬,他高挑的身材略顯單薄,走起路來卻是步步生風。他戴著一個可以遮擋半張臉的羽毛面具,頭戴桶形圓簷的禮帽,身著燕尾禮服,腰間別著一根軟鞭,右手持著一根枴杖,這打扮猶如一個溫文爾雅的紳士,如果不是深知瓊斯真實身份,恐怕他真的會認為面前的這個人,是舉世聞名的偉大馴獸師。
瓊斯走到舞台中央,摘下禮帽,優雅的向著三人依次鞠躬致謝。寄生妖們十分捧場,在保證控制住安強三人的同時,分批次將最熱烈的掌聲送給了場中的瓊斯。
禮畢,瓊斯站直身子,回身向後台方向招了招手。緊接著,就有十數個人推著載了大小不一籠子的小車出現。這些籠子中,有的裝著魁梧的雄獅,有的裝了穿戴禮服的頑猴,有的裝了威武的大象,有的裝了咆哮的猛虎……
安強用眼角數了一下身邊所有的寄生妖,加之場上偽裝成工作人員的寄生妖,心中暗暗驚訝:完全體寄生妖的數量竟然有三十以上。
安強強作鎮定,壓抑著距離心跳,望向場中,卻實在忍不住呼出聲。因為,他看到了一隻通體密佈黑色卷毛的貴賓犬。
「艾妮?」安強心中一痛,呼吸都感覺到了困難。
陳佳顰看到了那只黑色貴賓犬,滿面憤怒神情,她用餘光瞟了一眼旁邊的安強,不禁惱怒,低聲喚道:「頭兒,你怎麼了?」
安強回過神,甩了甩頭,上下牙咬緊。艾妮,這一次見面,你我就是生死相拼的敵人。
待所有動物到場,一陣急促的鼓點響起,強弱分明的四分之二拍馬戲團樂曲隨之響起。在音樂聲中,安強的臉已經怒紅,他雙目圓瞪,盯著場中犬形態的艾妮,咬牙切齒。
馴獸師瓊斯向場中的偽裝成工作人員的寄生妖們鞠躬致謝,之後。這些寄生妖將籠子整齊放在預設位置之後,一一向瓊斯回禮,並有序離開了演出場地,將後台的出口關閉。
瓊斯將籠子一一解鎖,打開籠門,而這些動物卻依然安靜的坐在籠子中,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瓊斯站到演出場地中央,昂首張開雙臂。這時,忽然劇烈一聲「碰」,聲音來自整個會場的頂部。安強等人抬頭去看,竟看到綵帶如雨一般紛紛落下。
瓊斯嘴角露出一絲嘲弄的笑意,眼睛瞥向安強。
安強握緊拳頭,咬緊牙關,控制自己不發作,但他內心已經憤怒到了頂點,他感覺,自己才真正的在被對方戲耍。但他並未動,因為,現在的時機,讓他沒有可以逃離控制的機會。
瓊斯從腰間將長鞭取下,接著用長鞭狠狠的抽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劇烈的聲響。接著,所有籠子中的動物一齊衝出,分別蹲在了場地中央事先搭好的高矮不一的檯子上。
如此井然有序,如此通人性的動物表演,應該只有妖類才能如此配合得出吧?歡呼聲爆棚,鼓掌聲雷鳴,然而這些都來自效果並不好的音響之中。
瓊斯繼續微笑向觀眾台上的安強等人躬身致謝,並用雙手在身前上下擺動,示意在場觀眾安靜的樣子。很配合,印象中的掌聲戛然而止。
瓊斯將長鞭又別回腰間,接著他持著枴杖,一步步走到黑色貴賓犬處,從一個籠子底下抽出一個合金材料製成的架子,接著他支起了這個半人高的支架,並又從那籠子的下面抽出一張畫板,搭在架子上。
艾妮!安強心中一緊,皺眉望向場中,他猜不透瓊斯到底在打著什麼主意。
瓊斯在板子上寫了一行字,距離太遠,安強很難看的清楚。但是,在場地高處的led屏幕上已經直播出了畫板上瓊斯的筆跡。他寫的竟然是一道簡單的數學題,不,不止一道,他寫了一排數學題,加減乘除都有,只是沒有混合運算。一共十幾道計算題,加減乘除都有,列成了整整兩排。
「他準備玩什麼把戲?」安強皺著眉頭,看著大屏幕上顯示的板子上的題目,心中有些忐忑。其實,他不管承認不承認,心中還是在擔心著艾妮。
瓊斯寫好這些題目,走到犬形態的艾妮身前,將手中的筆遞給了那艾妮。艾妮見狀,毫不遲疑的叼起筆,蹦跳著跑到架子處。
瓊斯將架子降到了最低的位置,以使此時的艾妮可以夠得著。
當板子豎在地面上,艾妮已經開始用口中叼著的筆在板子上勾畫。
「嘩?」音響中發出一片驚呼聲,安強通過大屏幕看到了艾妮極快的用筆解答出了唐尼所列出的所有問題。
安強不想再看,閉上眼,面部劇烈顫抖,已經惱怒到了極致。
這個表演,此時還不算完。瓊斯將板子翻了個面,接著拍了拍蹲在他腳下吐舌頭的艾妮。艾妮忙叼起筆,在板子上竟然寫下了四個字符——「clap(鼓掌)」。
音響中發出雷鳴般掌聲,艾妮似乎不滿足一般,在板子上又寫下了一個單詞「stronger(使勁)」。
神賜予了人類文字交流的能力,但誰能肯定的說這只能為人類所專有?妖類,或許可以做的更好。
接著,馴獸師唐瓊斯向一隻穿著藍色長褲,紅色馬甲的黑猩猩招了招手,黑猩猩出場,一邊舉起雙臂鼓掌,一邊向黑色貴賓犬走去。它走到艾妮旁,像人一樣伸手撫摸了幾下艾妮的頭部。
艾妮抬起頭,望向安強,任由黑猩猩撫摸自己,卻一動不動。
安強此時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抬起胳膊用力將身旁一直寄生妖推開,便要衝向場中,接著腰間刺痛,低頭去看,一把匕首已經劃破了他的腰部,鮮血流出,劇痛襲身。在他愣神之時,幾個寄生妖躍到他背上,將他狠狠的按在地上,並抓起他的頭髮,讓他面朝舞台。